第一晚的英雄大会,在文若装傻充愣的情况下不欢而散。
当然文若自己还是挺开心的,回去的路上还在和英豪分享自己的心得。
“你有没有发现,那些人好像在密谋什么?你说咱们走了以后,他们是不是在偷偷开小会?”
那些人私底下有没有密谋英豪不知道,但他却全程看的分明,“开小会不知道,但云肃那个老家伙想揍你是肯定的,最近没事少自己一个人走动,后天一早咱们就离开这里。”
现在估计想揍他的人不止云肃一个,所以文若也全然不当回事,根本没将英豪的话听进耳里,还在尤自计划着。
“你说不过是个剿匪而已,我也答应了让吴瑞安手刃自己的仇人,他们为什么还这么抗拒和我合作?”
“江湖人避讳朝廷,这是一直以来的事实。”
“好吧,那你说,怎么才能说动他们与我合作,总不能威逼利诱吧。”
关于江湖与朝廷之间的关系,文若自认没有英豪了解的清楚,所以想从他这里寻求一些提示。
可英豪同样不明白,文若为什么非要和这些江湖人合作,转念间想到今天看到的那两人,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脸色一黑,懒得再搭理他。
“诶?你突然走那么快干嘛?”
看着突然大步流星走开的英豪,文若不明所以的追了上去,不知道这人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可就他这废物体质,跑两步就喘的不行,胸腔如同破风箱般呼呼喘气,一手扶着憋闷的胸口,一手拄在墙上,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一时气愤忘记了身后人的体质,刚开始听着追赶自己的脚步,英豪还故意提了速,可不过百米就听到身后那不容忽视的喘吸声。
这下他还那顾得上生气,看着扶墙喘气的文若,连忙折返。
但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抢在英豪之前将人抱在怀中。
这让做着深呼吸的文若直接一哽,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秦子笙诧异的询问:“师兄?”
秦子笙仔细打量着怀中人的样子,见他神色正常才松了口气,“可是身体不舒服了?”
一分真三份演的文若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在骗英豪,笑着解释道:“没事,你也知道我这身体,刚刚不过是跑了两步而已。”
确认文若身体无异后,秦子笙才松开环抱着的手,转而拉起文若有些凉意的手掌,语气轻柔的说道:“不用跑,我陪你慢慢走。”
路过英豪身旁时,秦子笙如同没看到般全程无视,还侧头与文若说话,“饿不饿,我看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
秦子笙这模样文若有些见怪不怪,毕竟他师兄性子冷,从不主动和外人说话,而且对于纠察司出身的英豪,一直也抱有淡淡的敌意。
可他却不敢晾着这位大爷,看向英豪邀请道:“我有让店小二给咱们留饭,先回去吃饭吧,师兄也一起。”
果然恋爱这个玩意儿让人很抓狂。
夹在两人之间往回走的路上,文若心如止水的想着。
不过是一个游戏,竟然还有让人看破红尘的功效。
客栈内的餐桌上,三人安静的围坐桌前,只有秦子笙时不时的给文若夹着菜,英豪自己一人闷头独吃,动作中规中矩却速度奇快,要不是秦子笙给文若夹的那些菜,凭他此时的身手,根本抢不到任何吃食。
点菜的时候就考虑了英豪的胃口,可是端着饭碗,看着风卷残云般的空盘,文若迟疑的问道:“我再让店小二去加些菜吧。”
主要是他自己还没吃饱呢,不过是和秦子笙说两句话的功夫,再回头,饭菜基本全进了英豪的肚子。
秦子笙扫了眼喝汤的英豪,心底暗道一声:幼稚。
等文若起身出去找店小二的时候,秦子笙放下手中的筷子,第一次正视面前这位不算陌生的纠察司佥事。
“英佥事即使吃饱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些话要和文若单独聊聊。”
见英豪吃饱喝足也不动地方,秦子笙直言不讳的开始送客,可谁知英豪根本理也不理他,好像根本没听到他说话一般。
对此秦子笙敢肯定,面前这人不光幼稚,还对他师弟怀有别样的心思,当下也不再继续搭话,安静的等待着文若回来。
另一边,出去找店小二的文若,却被告知,时间太晚后厨已经没有菜品了,就剩下汤面能做。
有总比没有强,文若盘算了一下,还是要了三碗汤面。
“后厨已经没东西了,我就要了三碗汤面,咱们先凑合吃点吧。”
装作没有读懂空气中的火药味,文若为了缓和这压抑的氛围,选择直接聊起正事。
“说起来,师兄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吗?总感觉他们谋划的可不是明面上的那么简单。”
而作为松家未来的孙女婿和前朝旧部的人,文若觉得秦子笙肯定知道些什么。
果不其然,秦子笙的表情告诉他,他就是知道,可却岔开了话题没有回答他,“刚刚在顺发镖局的话,你是认真的?想和他们合作?”
秦子笙的回避文若也不意外,毕竟他师兄总拿他当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副挡在身前的大人样子。
所以他并不纠结,顺着秦子笙的问话回道:“一半一半吧,纯属不想顺他们的意。”
听完文若的话,秦子笙无奈的拍了拍他的头顶,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到宠溺,“你啊,我听说今天一早,城外的部队已经离开,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让大部队先去,到时候联合当地的衙门一起上山围剿,倒是师兄你,松家和顺发镖局的交情很好吗,竟然惊动了松家的老太君亲自出面。”
聊起松家,秦子笙的语气明显的冷淡了些,浑不在意的给他解释道:“一般吧,松家与顺发镖局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到时候我也会和他们一起去剿匪,这样也能多照顾你一些。”
或许是因为有英豪这个没有眼力见,始终不肯离开的人在,秦子笙吃完汤面就起身离去。临走前戳了下文若的脑门,郑重的说道:“那些人计划明日出发,合作的事情你也不要再提。”
文若觉得秦子笙还是太不了解自己,越不让他做的事情,他就越想试试。
不过在等秦子笙离开后,相继离开的英豪也给了文若脑门一下子,不同于秦子笙的亲昵,这一下差点没将他送走。
“听你师兄的,他们就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谋算也和咱们没关系,收一收你那要命的好奇心。”
捂着自己好像被戳穿的脑门,文若咬着后槽牙反道:“可他们却好像并不想放过我。”
“什么意思?”
原本已经踏出去的脚快速收回,英豪皱着眉头追问。
文若捂着微微鼓起肿包的脑门,没好气的说道:“皇上下命令之前,我就接到了云言朗的邀请函,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过来了以后,我敢肯定,他写信可不是因为想我。”
再根据姚丰年透露的,他那个假死的爹在前朝旧部中地位不低,延伸出他的特殊身份。
所以他敢肯定,这次叫他来,大概率和他的身份有关,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事。
“你怎么肯定的?”
两人从始至终都在一起,就算是半夜,英豪也警醒着不敢睡死了。所以他敢肯定,除了秦子笙以外,文若在私下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
“当然是我的直觉,总觉得那些人来者不善,想要利用我干些什么。”
“早点睡吧。”
英豪从来不相信这种子虚乌有没有证据的事情,所以看了眼一脸正经的文若,转身走出了房门。只是在文若看不到的地方,他迟疑了半秒,还是选择蹲守在方便第一时间冲进去的窗外,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大概是文若这次猜错了,第二天一早,两人再次来到顺发镖局的时候,却被告知吴瑞安等人今日凌晨便已出发,空荡荡的镖局内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人。
坐在马车上,文若还是分析着。
可已知的信息实在太少,根本想不出来这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同一时间,快马加鞭已经行出百里的人群围在一起吃着早饭。
云言朗把玩着手中的一把三寸来长的桃木剑,这是文若当时路过一个城镇随手买的,也不知怎么混到了他的行李中。自从两人分别以后,他就一直随身携带,想他了就拿出来握在手中把玩。
云肃拿着一块烤过的饼子走来,就看到他儿子这副不争气的样子,冷着脸将饼子扔进他的怀中,警告道:“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做些多余的事情,后果你是知道的。”
停下手中摩挲着木剑的动作,云言朗仰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眼中满是不解,“可他是当今朝廷的镇远侯,我们这样对他,朝廷那边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云肃扫了眼周边的环境,确定没人靠近这边,耐着性子给云言朗解释:“这点你不用操心,姚家那边已经和朝廷取得了联系,如果这次事成,你和邢常的事情,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
“可是什么!你别告诉我你对那个镇远侯还是余情未了,你知道你舅舅为什么要杀你吗?你二哥脑子不好使,被你舅舅他们蛊惑了,竟想着什么从龙之功。
我不知道他们赤炎教是什么时候加入的覆白会,也不关心这天下到底谁做主,要不是他们想动你性命,拉我们阳极派下水,你以为我是闲得无聊跑到这里来玩的吗。”
这其中的道理云言朗都懂,可想到那人,和他父亲的计划,他始终狠不下心,他害怕对方看向自己仇视的眼神。
“可就算如此,就算他是大公子的儿子,这些事情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也是无辜的,这天下谁人不知,镇远侯天生体弱,对于那些人而言也是没有半分价值,所以这么多年才会默默无闻,我们抓了他,大公子也未必会现身。”
云言朗说的这种可能,云肃也考虑过,说实话,一个文若还真没什么利用价值,但谁让这是朝廷那边给出的第一项任务,为了彰显诚意,他们明知这样会暴露自己,也不得不照做。
“之后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只需要在大岭山上将镇远侯单独约出来就好。”
见自己的父亲依旧要一意孤行,云言朗不死心的继续劝道:“我知道这次前来的,都是想要摆脱覆白会控制的,可这和抓文若到底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就算是大公子现身了又能怎么样?大公子有权利给所有人解药吗?如果这个举动激怒了覆白会,以后都不在给解药怎么办?”
“那我们就一起杀上龙脊山,抓镇远侯的主要目的就是想通过大公子有一个和平对话的机会,如果不成,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说出这话的不是云肃,而是从树后走出的刑鲲燃。
云言朗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他知道这群人主意已决,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更悲哀的事,在自己的家人和势力面前,他也做不到抛弃一切去提醒文若。只能痛苦的闭上双眼,他自嘲的想到,当初因为传宗接代与世人的眼光,他和邢常谁也没将那份爱意宣出于口。
如今,他又要因为自己的家人和势力,亲自将自己心爱之人推进深渊。
真是懦弱卑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