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傍晚一直聊到后半夜,从文若离开暮别镇,到杜居明从小出生长大的地方,还有这些年边关的变化。
随着杜居明的叙述,文若的脑海逐渐浮现出边关壮阔的画面,茫茫戈壁滩,无边的星河下围着篝火纵情唱跳的人们。
“你这些日子赶路也是辛苦了,先休息两天,留在这边做事很简单,那就是少说多看,因为你身份的问题,就还是像以前一样,留在我近身伺候吧,别人问起,你就一概笑笑不用回答,其他的我来解决。”
听着文若的嘱咐,杜居明点了点头,在文若临出门前忍不住出声询问:“属下鲁莽,是不是给侯爷添了麻烦,要不我在城中找份工作伪装起来,等侯爷有需要的时候在派人寻我。”
文若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麻烦,应该说,我要感谢你,谢谢你愿意为了我不顾危险的来到京中,之后就安心跟在我身边,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之后有你忙的,毕竟我身边只有你一个自己人。”
“侯爷放心,属下誓死追随侯爷。”
安顿好计划之外的杜居明后,文若心情颇好的背着手走在花园中。尽管只是一个人,但杜居明不论身手、医术还是才智,在这个时代都算的上是精英级别。
大体上能给他提供不少便利。
至于对皇帝的报复,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三位皇子的邀请函,他可是一直没动。现如今看来,是时候和他们加深一下亲戚间的往来了。
心底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文若打着哈欠回到房中,打发走门口候着的管家,洗完澡后披着里衣坐在凳子上绞干头发。
就在这时,屋顶的瓦片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擦拭头发的手微顿,文若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直到身后出现一道气息,一双略带凉意的双手接过他的毛巾。
文若:......
大半夜的能不能给个提示,要不是他耳力好,岂不是要被吓死了。
两人一言不发,文若从沉闷的氛围中读出什么,任由身后的秦子笙给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只是感受着头上没有一点停下来的迹象,为了自己的脑袋,文若不得不抬手拉住秦子笙的手,转身问道:
“心情不好?”
一张俊俏的脸庞蹦的死紧,还强颜欢笑的对着文若摇头,“今天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知道秦子笙这是不想说,文若也就不再追问,转开话题和他提起了杜居明,只是说辞和糊弄英豪的一样。
“那个人可信吗?你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回领?”
想起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文若被暮别镇的人挟持,秦子笙就止不住的皱眉,现如今好不容易摆脱那些江湖人回到京中,那些人竟然还敢追到京城来。
而他后天就要离开,这让他如何能放的下心。
“明日给些钱财将人打发了,你都不知外面现在如何传你,现如今还和那些江湖人纠缠不清,那岂不是坐实了那些流言蜚语。”
对于外界的那些传言,文若向来是嗤之以鼻,只怕再过几日,等他开始实施起自己的报复,还不知道外面的人会说出什么。
“放心吧师兄,杜居明人很好,之前就是他一直在照顾我。”
秦子笙没有回话,反倒是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膀,说道:“睡觉吧。”
说着让自己睡觉,秦子笙却走到窗边的贵妃榻前,脱下鞋双腿盘膝,将剑横在双腿之上,开始闭目打坐。
文若看着要在自己房间打坐的秦子笙,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他能感觉到,秦子笙今晚心情不好,索性也就由他去了,自己躺上床,借着月光看着黑乎乎的一个影子,说了一句晚安。
一夜无梦,至少文若睡的很安稳,如果不是没有被秦子笙一早叫醒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端着洗脸水进来的下人,看到文若房中的秦子笙也没任何表情,而是转身出门又多打来一盆。
站在一旁看着文若梳洗装扮,秦子笙突然说道:“要不要骑马去郊外转转。”
文若秉承着心情不好的人是老大的原则,没有任何异议的答应了。
只是谁能想到,秦子笙的骑马转转,真就是字面意思上的转转。
看着在空旷地带,一夹马腹绝尘而去的人,文若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最后只能认命的紧跟而上。
而这一追,竟然追出去百里路。
两匹马驹一前一后的驰骋在宽阔的无人地带,偏还是哪里高,秦子笙就往哪里跑,文若今天也算是舍命陪君子,硬着头皮紧跟其后。
生怕秦子笙脑袋一抽,有什么想不开的,再从高山上跳下去。
马儿最终停在山巅草原之上,迎头吹着劲风,秦子笙张开双手任由风吹打在身上,等发泄够了,才回头看向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的文若。
笑声从胸腔泄出,调转马头说道:“这里风大,你身子弱,我们回去吧。”
幸好回去的路程秦子笙没在发疯,两人并肩而行,望着湛蓝天空中漂浮的云朵,秦子笙侧头对着文若问道:“等过了明年,你就和我回山里,咱们再也不出来了。”
面对实在反常的秦子笙,文若试探的问道:“松萝女侠抛弃你了?”
秦子笙笑着摇头不答,继续自言自语的说道:“咱们不回师父那里,我带你重新找一片山林,房子不用修建太大,三间北屋,两间厢房就好,最好后山有片竹林,这样每年春天我就能给你挖竹笋,旁边再养些鸡鸭,种上一片菜地。”
听着秦子笙的畅享,文若沉默半响接上话,“还要养两头猪,我喜欢吃肉,最好离家不远有条河,时不常的还能钓条鱼吃,屋里最好是土炕,冬暖夏凉。”
秦子笙呆呆的看着一本正经和自己规划的人,在对方投来狐疑目光之时,弯起嘴角,垂下眼帘,低声说道:“都听你的。”
两人相伴而归之时已是傍晚,京城街道上往来的人流脚步匆匆,似是赶着回家吃饭,时不时飘来的一阵饭菜的香气,勾的文若腹中鸣动。
秦子笙牵着两匹马的缰绳,带着文若来到翠香阁门前,打包上几份文若最爱吃的熟食和下酒菜,从东街又买上两坛子陈酿。
回到家中,也不用其他人帮忙,秦子笙自己动手在文若屋中摆起了酒席。
文若始终站在一旁观看,在秦子笙端起酒碗与他碰杯时,对方一饮而尽,他也跟着。
一顿酒喝下来,两人没说任何一句话。
文若还等着秦子笙的酒后吐真言,可谁知他就一言不发的喝酒发呆,眼看一坛子酒下肚,对方也没开口的**,文若自己已经快要被撑死了。
在秦子笙准备打开第二坛子酒时,文若脑袋一歪,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今晚的舍命陪君子,赎他水量不行,酒精没有完全麻痹他的神经,但水量已经到了嗓子眼。
秦子笙拎着酒坛子的手停下,拍了拍文若微红的小脸,确定他真的已经没有了反应后,自己举起酒坛子,张开大口,酒水从半空中流淌而出,一部分进了嘴中,大部分全都散落在身上。
等待酒坛子空掉,秦子笙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狼狈,喃喃的道:“衣服都湿了,师弟的衣服也湿了。”
装睡的文若听着秦子笙的喃喃细语,心底突然有些打鼓,从刚刚哗哗的流水声能判断,秦子笙的衣服应该是湿透了,但他自己一直没有半点粘在身上。
他师兄这是要酒后乱x他吗?
借着翻身的动作,文若借机半睁开眼,没想到看到半裸着上半身的秦子笙向自己走来,见他迷蒙的睁开眼,还摸了把他的头顶,轻声哄道:“去床上睡吧。”
事情的走向让文若不敢轻举妄动,装醉的任由秦子笙将他抱上床,并脱下鞋靴与外衣。
心底挣扎的想着,要是秦子笙真的想对他做点什么,他要如何不着痕迹的拒绝?
等到那具温热的身躯贴上来时,不待文若做出反应,秦子笙自己率先轻声说道:“睡吧。”
短短两个字,如同拥有魔法一般,让文若彻底放弃了任何抵抗,任由对方将自己抱在怀中,耳边是秦子笙平缓沉稳的呼吸,强劲有力的臂膀搂在自己腰间。
如此亲密的举动下,两人谁也没有动作,呼吸平稳的好像进入了睡梦一般。
可他们彼此都清楚,这一晚,两人都是闭着眼清醒的躺到天亮。
当天色渐明,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之时,秦子笙睁开了双眼,借着不甚明亮的室内光线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
揽住文若腰间的左手缓缓抬起,沿着眉眼的轮廓轻轻抚摸,手指最终停留在文若淡粉色的唇边。
“等我回来接你。”
随着“咔哒”一声房门的闭合声响,文若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感受着身旁还未消散的温度,摸着自己的脸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