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珍珍裹着浴巾,在镜子前站了很久。
她从洗澡的时候就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应该仅仅因为怄气,就跟着齐林山回家,还跟他打了个莫名其妙的赌,赌谁会先把持不住,对对方身体动心……明明两人第一个赌约还没分出胜负,怎么第二个就来了?更何况他们已经是快三十岁的成年人,怎么能幼稚得跟中学生一样?
再说了,就算能证明她内心坦荡,对他毫无妄念,那又怎么样呢?怎么看她都没有必要为了自证清白,与他“坦诚相见”,甚至一会儿还要同睡一张床,这不是反倒把水搅浑,越搅越不清白了吗?
她懊恼地打开吹风机,一边吹着头发,一边琢磨等下要怎么理直气壮地对齐林山说:这个赌约太无聊,老娘不玩了!
可当她拉开门时,刚才好不容易酝酿的一番话,瞬间便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见齐林山袒露着上半身,下半身只围了一条浴巾,活色生香地站在门外。
她顿时脑子“嗡”一声,眼珠子都不知往哪摆。往上,看到的是他那张自带美颜、好看得失真的脸……往前,是他修长的脖子,性感的喉结,诱惑的颈窝,还有遒劲的胸肌,有力的手臂……往下,则是清晰紧致的腹肌,还有那条松松垮垮、仿佛随时要掉下来的白色浴巾……
“哟,还没开始你就把持不住了?”齐林山得意非凡。蔡珍珍感到呼吸不畅快要缺氧,一把推开他,匆匆走向客厅。
刚走出两步,她又茫然起来:去客厅干什么?要走,她的衣服都在浴室,总得穿上衣服再走;要留下来跟他PK,则应该去卧室……正在踌躇的当口,突然被齐林山抓住手腕。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摁住双掌压在墙壁上。
她的身体被一百八十度笼住,傲人胸肌耀武扬威般抵在眼前。她偏头,让视线避开他身体,却阻止不了他的气味——除了洗发水和沐浴液的清爽香味,还混合了某种令人心跳的味道,如烈酒般瞬间模糊神智,令她口干舌燥,呼吸困难。
“怎么不敢看我?”男人嗓音低沉诱惑,分明带着一丝挑衅。她把心一横,转头迎向他的视线。
齐林山的脸背着光,眼神晦暗不明。她不动,他亦不动,只是眸色愈发深沉,目光铺天盖地,将她困锁在密不透风的网里。
蔡珍珍第一次陷入这样的目光,不明其中含义,却陡然乱了心神,明知应当离开,却完全无法动弹。
“你……让开……”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却像蚊子哼哼……她感到惶然无助,曾经半夜在出租屋犯阑尾炎都没掉过泪的人,此刻却有想哭的冲动。自己这是怎么了?
齐林山呼吸逐渐急促,脸慢慢靠近。她在这漫长的几秒钟里被剥夺了思考力,如同着了魔一般盯着他的眼睛,乌黑湿润的眼眸像两个黑洞,把她浑身力气一点一点吸走。她感到膝盖一麻,身体软软下滑,然后被他稳稳接住。
随后两人便交缠在一起。她闭上眼,脑子像泡在温泉里,身体则像被火舌燎着,在极致的愉悦和恰到好处的痛苦之间拉锯、沉沦。
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身子陷进被褥。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与他更近一些、再近一些,可头脑深处却隐约有个声音在喊停。直到齐林山的唇覆上来,再次将她仅存的理智吸走了……她就这样关闭了思考开关,把自己交出去,不知不觉中流出滚烫的泪水,用呜咽声代替言语,发泄着心中不知该如何解释又该往何处安放的**。
蔡珍珍醒过来时,整个人缩在齐林山怀里,鼻尖抵着他胸口。
意识到自己和这个男人做了什么,脑海中瞬间炸出无数个念头。一团乱麻之中,她紧紧抓住一根线头——
打赌!对,他们是在打赌!
所以,到底谁赢了呢?
蔡珍珍抬头,不料与齐林山四目相对。他像一头刚刚苏醒的野兽,上一秒还眼神沉静,下一秒就迸出光来。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他翻身压住了。
“还好吗?”齐林山动作强势,声音却温柔,嘴唇几乎贴在她唇上。
她奋力推开,坐起身,顶着一张泛红的脸问:“谁赢了?”
齐林山也坐起身,嘴角勾出好看的弧线:“重要吗?”
她眼神坚定:“当然重要!”
“嗯……那好吧,你输了。”齐林山往后靠在床头,得意道,“你洗完澡,看到活色生香的我在你面前,立马就开始春心荡漾。你当时双眼迷蒙,两腿发软,整个人都站不住了……哼,承认吧,你就是对我色心大发,欲罢不能!”
蔡珍珍咬牙看着他,一时之间没有反驳。因为齐林山说的那些几乎都是事实,她无法否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赢了。
“那你也输了!”她理直气壮地说,“刚才是你先动手的!你把我压在墙上,你先亲的我!”
“胡说!”齐林山也不遑多让,“明明是你先亲上来的。刚爽完就篡改记忆么?这叫耍流氓!”
“不是,你怎么可以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呢?!”蔡珍珍有些上火,“明明就是你先亲上来的!要不是你主动凑过来,我顶多只是看两眼,看个新鲜,根本没兴趣碰你!”
“是吗?”齐林山被她的嘴硬逗笑了,“你当时眼睛都快黏我身上了,你还狂吞口水。我不过就凑近仔细看了你两眼,你就迫不及待亲上来,跟个母老虎下山一样。”
蔡珍珍两眼一瞪,还想再辩,不料齐林山突然间扑上来,再次将她压在身下。
“承认自己为我着迷,就这么难吗?”
齐林山那张好看到过分的脸,此刻正悬停在她鼻尖上方。“都说了,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又一次让你占便宜了不是吗?”他微微一笑,“你看,你垂涎我的身体,然后你就得到了,你还不知足啊?”
“知足个屁!“蔡珍珍羞恼地别过脸,“我才不想得到你的身体!你快放开我!”
“啧啧……都这种时候了还嘴硬。”齐林山嗤笑一声,热热鼻息喷在她侧颈,“被我这样压着,你现在又开始春心荡漾了吧?”??
“放屁!”蔡珍珍把脸转回去,刚想争辩,下一秒便被他堵住了嘴。然后,她又一次像喝了**汤似的,陷入头昏脑热,身体发软,不能抵抗的境地。她不知道跟他折腾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是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之后,被搂着睡着了。
第二天,蔡珍珍醒来时感到呼吸不畅,仿佛是因为缺氧而憋醒的。至于为什么会缺氧……那是因为她的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扣住,而脸蛋埋在某人怀里。
她瞬间想起了昨晚的荒唐事。随后,齐林山的声音开始在脑中盘旋:
“蔡珍珍,你完蛋了!”
“你完蛋了!”
“完蛋了!”
“救命!!”她在心里放声哭喊,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不准声音泄露出来。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中邪了,怎么能在神智清醒的状态下,眼睁睁地被齐林山的美色蛊惑呢?
没错,这个男人的确长得过分好看、身材过分性感,可他除了空有一副好皮囊,他还有什么啊?!她明明一直以来都讨厌他,也清楚知道他有多可恶,却生生被他的身体迷住,舒服得整个人都快要融化了!怪不得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她是被这把刀切掉大脑额叶,变成了一个完全由原始**主宰而丧失理智的糊涂蛋啊!
她小心翼翼把齐林山的手挪开,蹑手蹑脚下了床。期间他翻了个身,所幸并没有醒来。
日上三竿。蔡珍珍急匆匆走在路上,正准备给庄小欧打电话报告自己要迟到,忽然间反应过来:她现在已经不是庄小欧下属,只需要向CEO汇报。而她的汇报对象,刚刚还跟她躺在同一张床上……
她按住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再一次悔恨不已。
回到家,她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看着镜中红痕斑斑的身体,不禁有些迷茫。
这些年她痴恋着徐立之,对其他男人不为所动。她没有谈过恋爱,没有跟人接过吻,更没有经历过性关系。这并非因为她存心为徐立之保留“第一次”,而是单纯因为她再没有对其他男人心动过而已。
她想过要彻底放下徐立之。自从失去所有至亲之后,她就决定将人生当成一场冒险,不断解锁更大地图。她不能因为徐立之放弃掉人生中有关“恋爱”和“性”的体验,于是给自己立了一个路标:如果到三十岁时依然没有得到徐立之,便要彻底放下他,拐到另一条路上去解锁新的人生体验。
如今,她即将年满二十九岁。一路上虽然始终单身,却几乎没有因为恋爱和性的缺失而感到过寂寞、痛苦。所以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所憧憬和追求的爱情是精神之爱,是两个灵魂的相互理解、吸引和共振,至于低层次的生理**满足,她根本不需要。
可没有想到,她一直讨厌的男人竟然会是那个例外,不但打乱她的计划,也颠覆了她对自身的认知:原来她也逃不过动物本能啊……
尴尬的是,这个与她在床上□□的男人,是她现在的老板,更是徐立之最好的朋友!她前不久才对徐立之深情告白,转头就和他的好兄弟滚了床单,并且为之神魂颠倒……天呐,她真是糊涂了!为什么会让自己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
午后,蔡珍珍来到公司。屁股刚挨着工位,便被几个同事团团围住。
又是陈思涵最积极。“珍姐,昨晚发生了什么?”她两眼放光。
蔡珍珍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说:“昨、昨晚?你……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张哆啦说要看老板腹肌啊!”陈思涵噼里啪啦地说,“张哆啦后来说足足有八块呢!是不是真的啊?你看到没有啊?”
蔡珍珍一整个呆住,因为此刻在她脑海里浮现的,可不止是齐林山的腹肌……
“我的天呐!”陈思涵兴奋得攥住她肩膀,“你的脸这么红,难道真是看到了劲爆的内容?!”
脸……自己的脸很红吗?蔡珍珍慌得立马站起来,马上又被人摁回去。她环视一圈,很快意识到:如果不从她嘴里套出点东西,她们是不会放她走的。
“珍姐你快说呀!急死人了!”陈思涵催促道。
蔡珍珍咬咬牙,憋了老半天,吐出三个字:“看到了。”
周围爆发一阵惊呼。有人说:“然后呢?你说细一点!”
“是六块……”她窘迫地说,“加上两块胸肌,一共八块。”
又是一阵惊呼。但似乎没有人关心张哆啦偷换了概念,大家都只是在讨论老板的身材,甚至争论起六块和八块腹肌到底哪个好。
突然,李菲菲问道:“谁给老板脱的衣服?”
这个彪悍的角度瞬间引发了其他人的强烈兴趣,蔡珍珍被七八双眼睛齐刷刷盯着,顿时感到头皮发麻,赶紧说道:“是他自己脱的!”
又是一阵惊呼,女同事们叽叽喳喳议论起来:“天呐,老板在你面前搞脱衣秀?”“竟然不是张哆啦给脱的?”“我敢打赌,张哆啦肯定对老板有意思!”
趁她们没注意,蔡珍珍拿了水杯,逃到茶水间。
刚接完水就看到牛进波走过来。“隔老远就听到你们嗷嗷乱叫。”他一边接水一边笑着说,“老板昨晚给人看腹肌的事都传遍了,大家都盼着你来个真相大揭秘呢!所以真相到底是啥?”
“怎么连你也这么八卦……”蔡珍珍苦笑道,“大家不是都知道老板健身吗,有腹肌不是很正常?”
“知道跟亲眼看到,当然不一样。”牛进波与她并肩走着,小声道,“好几个女同事暗恋老板,你应该发现了吧?”
蔡珍珍吃了一惊。她的确知道齐林山是不少人花痴的对象,可至于到“暗恋”的程度吗?
牛进波忽然拉住她衣袖,将她拉到一棵高高的琴叶榕旁边,把头凑近了,更加小声地说:“你要注意一点。”
“啊?注意什么?”蔡珍珍愣愣地问。牛进波摇摇头:“你怎么比我这个男的还迟钝啊?”
他左右看了看,接着嘀咕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看你,现在是老板助理,还亲眼见到他在你面前脱衣服,看过他的腹肌,一定有人要眼红的。”
“你的意思是……”蔡珍珍睁大眼睛,“我会被人当作情敌吗?”
牛进波郑重点了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我建议你低调一点。以后她们要问你什么,你一律说工作之外的事情不知道,老板从来不让你接触……尤其是那个李菲菲,我看她是老板的头号铁粉,你得当心着她。”
蔡珍珍点点头,感激地笑道:“谢谢你啊**,我会注意的。”
“对了……”牛进波忽然变了脸色,眼中显出几丝狡黠来,“老板为啥突然调你当助理呀?”
“啊,这个……”蔡珍珍冷不防被问住,一时间怎么也编不出一句囫囵话。总不能直说是因为她和齐林山打了赌,他想阻止她转正才挖下这么个坑吧?
心里一急,脸就涨红,把牛进波看乐了:“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他抬手拍了拍她肩膀,笑道,“徐顾问是条汉子,祝你们修成正果!”
蔡珍珍听得一头雾水,正要发问,却见牛进波突然神色一凛,瞬间挺直身子,杯里的水晃了晃,差点撒了出来。
“齐总好!”牛进波正色道。蔡珍珍转头一看,只见齐林山西装笔挺地站在几米开外,眼神锐利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