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林山吓得魂都要飞了!
他跟着这个失魂落魄的女人来到天桥上,眼见她喝完了酒,放下酒瓶子,扒着栏杆就准备往下跳。这一瞬间,他的心脏被狠狠地一撞,灵魂都差点出窍。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拽住她的手腕,将她从栏杆边扯开了。
“你疯了!”齐林山红着眼咆哮道。他的心脏跳得厉害,整个人都在发抖。刚才这一拉一吼,仿佛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身体颤得像要散架。
面前的女人甩开他的手,咬牙瞪着他,眼中蓄满泪水。
“蔡珍珍,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孬种!”齐林山恢复了几分气力,恼火地嚷道,“为了区区一个男人,你就要寻死觅活吗?你那股子不自量力的傲气哪去了?你还有没有一丁点自尊?”
被他训斥的女人用力抹了把眼泪,气急败坏地说:“不用你管!我想怎么做,想怎么活,我要不要死,全都跟你没关系!你滚!”
“所以你就这么认输了吗?”齐林山说道,“徐立之不喜欢你,你就自暴自弃?你为什么不能继续缠着他,逼他不得不喜欢你?你就这么懦弱无能吗?”
他这番话似乎说到了对方心坎上,只见她瞳孔一震,表情明显地动摇了。
他隐隐松了口气,接着说道:“你敢不敢跟我走,让我告诉你,徐立之的弱点在哪里。”
蔡珍珍一怔,接着醒悟过来,下意识地摆着头,道:“我不要你管,你根本没安好心……你给我滚!我这辈子再也不要看到你!”
齐林山咬咬牙,道:“所以你表面上对我不屑一顾,其实根本就是很在乎我怎么看你。你对徐立之表白被拒,而我全程都看到了,你害怕我看你笑话,瞧不起你,所以连跟我对话的勇气都没有。你是个胆小鬼。”
“你才是胆小鬼!”蔡珍珍说着,身子晃了一下。今晚过载的冲击,体内过多的酒精,再加上刚才齐林山这番激怒她的言语,令她连保持身体平衡都变得困难。齐林山眉毛一拧,抓住她的手腕就拉着她往前走。
蔡珍珍使劲把手往回抽,口中叫喊着:“你放开我!”然而她的力气根本不可能与一个一米八几、常年健身的男人相抗衡,很快便被他拽着走了七八米。她挣扎不开,索性两脚腾空,一屁股跌在地上。
齐林山被她带得踉跄了一下,低头见她跌坐在地上,像头倔驴一样瞪着她,一副坚决不配合的样子。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雪,再这么下去,她今晚要冻死在这里。
齐林山一咬牙,蹲下身子,猛地一发力,便将她扛在了肩上。
说“扛”一点问题也没有。她就像一个麻布袋一样,被他扛在肩上,以腰为分界点,身体折成一个倒V型。
她哇哇乱叫起来,一边叫一边挥舞着手脚,用力踢打他的前胸后背。齐林山忍着痛,将她扛下天桥。路人们纷纷停下脚步看他们,有热心人当场问道:“姑娘,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报警?”
齐林山还没开口说话,在她肩膀上乱晃的人就叫道:“报警!”
“她跟我吵架,喝醉了。”齐林山冷静地对说话那人道,“你看我像人贩子吗?”
他长得好看,打扮又贵气,所以这句反问十分具有说服力。但他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不敢多作停留,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一路上,蔡珍珍已经没了折腾的力气,软绵绵地挂在他肩头,乖巧得像一只家猫。
“你放开我……”耳后传来她的干呕声,“我要吐了……”
齐林山脸色大变,火速把人放下,拽着她的领子,拉她走到一颗树下。下一秒,只见她扶着树,哇地吐了一地。
齐林山感觉十分恶心。要不是他动作够快,这摊东西刚才就吐在他身上了,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浑身发毛!
吐完以后,蔡珍珍看起来似乎清醒了些,但也更虚弱了。她扶着树,难受地闭着眼睛。
齐林山拿出手机,给司机老贾打电话,报了自己的地址。蔡珍珍眼看着缓了过来,无力地看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开,刚脚步虚浮地走了几步,又被齐林山给拽住了。
“差不多得了。”他皱着眉说。
蔡珍珍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甩开他的手,但马上又被他重新抓住。
“你是不是有病啊!”她一脸憎恶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齐林山猛然被她问住——是啊,他拉着她不让走,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她刚才喝醉了酒,情绪上头时有寻死的冲动,他不能见死不救。可是,她现在恢复了神智,酒气也散了大半,大概率已经安全无虞了,他为什么还是不放她走呢?
对,她只是看上去安全了……万一她走着走着又买了酒,喝完又去寻死呢?
一念至此,齐林山说道:“我就是想跟你辩论明白,到底咱俩谁更差劲。”
蔡珍珍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骂道:“神经病!”
“那你也是神经病。”齐林山嗤笑道,“你还是个梦女!青天白日梦,一做十几年,真是可笑。”
蔡珍珍果然被他再一次激怒了。她神经质地点着头,道:“好,齐林山,今天我跟你必须辩个明白,看到底谁才是更差劲的那一个!”
半小时后,齐林山打开门,把人领进屋。
他一脸嫌弃地命令她脱掉脏兮兮的外套,去卫生间洗手、漱口。过了一会儿,他拿来两瓶红的、两瓶白的,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又拿来两个杯子,先把红酒倒上。
他坐到沙发对面的单人椅上。过了一会儿,蔡珍珍走过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女士优先,你先说。”齐林山喝了口酒,悠悠道,“我到底差在哪了?”
蔡珍珍抬头瞪他一眼,接着一口气喝了半杯酒,放下杯子道:“你应该问,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哪一点是不差劲的。”
齐林山顿时黑了脸。蔡珍珍露出得意的笑容,随后说道:
“你从中学开始,就是一个狂妄自大,且冷漠无情、极度自恋、丝毫不懂得尊重人的家伙!你觉得自己了不起,浑身都是名牌,整天嘲笑这个是土包子,那个是蠢货,就好像全天下除了你齐林山,其他人都不配为人!可实际上呢,你除了空有一副皮囊,你还有什么?你凭什么瞧不起人?”
“我有什么?”齐林山是真的觉得可笑,“第一,我聪明,脑子好使,你们要学三天的东西,我一天就能学会。我学得毫不费力,考的分数还比你高。你服气吗?”
蔡珍珍气鼓鼓地看着他,说道:“聪明有什么用?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是空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
齐林山又笑了,接着说道:“第二,我开办公司,给国家创造税收,给社会提供就业岗位,给员工家庭带来收入。这不比你社会贡献大?”
“哼,可笑!你是靠的自己吗?”蔡珍珍一边说,一边忍不住觉得自己有些刻薄,所以气势不由得弱了几分,“你凭什么可以大学一毕业就开公司、当老板,还不是因为你有个有钱的后爸?”
齐林山早料到她会这么驳他,不以为然地笑笑,道:“没错,我的起点的确比一般人高。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我有实力,让继父相信我可以把公司做大做强,他是不可能把公司交给我的。虽然他没有亲生子女,可他还有亲兄弟,如果我管理不好公司,随时会被赶下台。但事实证明,我不仅能担起这个担子,而且做得比任何人都要好。关于这一点,你在公司也干一个多月了,你应该很清楚。”
蔡珍珍咬牙切齿,显然在这一点上无从反驳他。她郁闷地把剩下的酒喝光,又添上一杯。酒精让她的脸色重新红润起来,眼底仿佛蒙上一层水汽。
齐林山看着她,忽然晃了神,心尖像是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酥酥麻麻。他赶紧低下头,抓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眼看杯子快要见底,他又续上了。
“你说了这么多,该轮到我了。”齐林山道,“你知道你哪里差劲吗?”
蔡珍珍不爽地瞪着他,抱起双臂,道:“有屁快放。”
“你一门心思讨好徐立之,对于其他人却不屑一顾,简直是两幅面孔,阴阳脸!”齐林山皱着眉头说道,“你说我狂妄自大,我看你才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生性凉薄,不知好歹,冷血无情……”
他越说越激动:“而且你还不知廉耻!小小年纪就勾引徐立之!那时候大家才多大啊,都没成年,你就敢对徐立之大献殷勤,百般勾引!”
“勾引??”蔡珍珍被他气得够呛,瞪大眼睛道,“我哪里勾引了?我看是你眼脏心脏,看什么都脏!”
“明明就是勾引!”齐林山恶狠狠地说,“你总是一脸花痴地看他,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还三天两头给他送这个送那个,立之、立之地叫,不是勾引是什么?你难道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面对他有多谄媚吗?”
“你胡说!你无凭无据,血口喷人!”蔡珍珍气得脸都涨红了。
齐林山继续发泄着胸腔里积压已久的怒火:“我无凭无据?我就问你,升初三之前的那个暑假,有天傍晚我在画室里趴着睡觉,你是不是偷偷摸我头了?”
蔡珍珍瞪大眼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身体瞬间绷紧,仿佛随时都要跳起来干架。
齐林山恼火地看着他,恨恨地说道:“你是把我当成徐立之了吧?我披着他的衣服,你以为我是他,竟然不知廉耻地动手动脚!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蔡珍珍嘴唇翕动着,眼中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化作一股子倔强,扬着头道:“就算是勾引又怎么样?我爱勾引谁就勾引谁,关你屁事!”
齐林山气得一口气灌下一杯酒:“很好,你终于承认了……你就是不知廉耻!从前就勾引徐立之,长大了还不放过他!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就被你这块狗皮膏药赖上了?”
蔡珍珍的胸膛激烈地欺负着,红着眼叫道:“我就是要赖他,关你屁事!你管好你自己,你管别人的闲事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啊!”
齐林山瞪着眼睛看她,眼底燃烧着怒火。“我本来可以不管你们的事,可是,你实在太过分了……”他摇着头,声音逐渐颤抖起来,“为了他,你甚至可以推我去挡刀……不,你是想让我代他去死!当年老子差点被你害死了!”
蔡珍珍眼中露出惊慌之色,脸一阵红一阵白,辩解道:“我当时不就给你解释过了吗?当时那样的情况,我不那么说的话我们只会死得更快啊!况且,我后来不是救你了吗?”
齐林山感到心脏疼,猛地拿起一瓶清酒,直接对嘴灌了小半瓶。末了,放下瓶子,呼哧呼哧喘着气,喉咙生疼。
蔡珍珍也不再说话,拿起一瓶白兰地,一杯接一杯地喝。
过了很久,她忽然放下酒杯,道: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