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树下的小夫郎 第37章 第 37 章

陆青山和柳小雪赶在腊八前到了一次镇上，给李有才和张巧儿送冬衣，李有才院里的教书课程已经结课了，要到明年开春才开课，闲置下来后，他又开始写话本，虽然院里的房子可以随他住着，但也没了进项，多少挣一点。

柳五已经带着一家大小回村了，少了说话的人就更闲了，陆青山和柳小雪到的时候，李有才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知道陆阿娘还给他做了新冬衣，感动之余还想塞些银钱给陆青山带回去，陆阿娘把他当亲儿子，那他也该像陆青山他们一样，给她些养老钱，虽然不多也是个心意。

陆青山没要，陆阿娘也不是这个意思，知道他缺钱，还没有自己的房子，日后也要成家，自然是不会要的，只说他要是真有心，过些日子到家时给陆阿娘带块布也好，带盒糕点也成，银钱是万万不能要的，都是自家人。

陆青山坚决不肯要，李有才只好作罢，到了绣坊，陆青山还是在门口等，里头都是姑娘夫郎，就算他是个已经成婚的汉子，进去也不合适。

张巧儿见到柳小雪很高兴的拉着他的手，同掌柜招呼了一声，拉着他往后院去说话。

“还以为你不来了，我都想回去找你了呢，一直没闲下来，临近年底定冬衣的人都多了，还好你来了。”张巧儿表情灵动有生气，比几个月前的死气沉沉，看起来好多了。

“之前家里一直忙着，给你做了冬衣，要是有了就留着替换，没有的话下回再给你带一套。”柳小雪把包裹递给她。

“你……怎么又给我送衣裳？”张巧儿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柳小雪眼里都是疑惑，之前就给过她不少了，见他不懂，犹豫着问：“你和陆家人说过没有，他们知道你给我送吗，会不会……”

柳小雪是新嫁到陆家的，不算是陆家的人，却一直拿着他们家的东西来救济她，她现在也还欠着陆家的银子呢，到镇上的时候他们都给过不少了，现在还一直拿，不知道柳小雪回去会不会被他们说，又是因为帮她害得柳小雪在陆家不好过，东西她是万万不敢收的。

张巧儿的担心柳小雪明白了，她是担心陆家人会为难他，不过他同陆阿娘说过了，而且陆青山送他过来也知道，都不曾说什么，宽慰她道：“不必担心，我夫君送我过来的，同阿娘说过了，你收着吧。”

因为现在还在上工的时候，柳小雪也没有多留，张巧儿拿了四钱给他，他也收下了，临走时张巧儿又叫住了他。

“等等，那个。”她斟酌着开口：“我家……我阿娘还好么？”

“没去留意，你要是在意，我帮你去问问。”柳小雪如实回答。

他确实很久没有去关注张家人怎么样了，加上深居简出，家里已经许多事要忙了，只要不给他们家使绊子，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在留意他们怎么样？

“不用。”张巧儿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柳小雪：“帮我给她，要是不想看见她，麻烦别的婶子给也成，不过别让家里的汉子看见。”

柳小雪接过，不多，都是铜板，应该有个几十文，他心情有些微妙，张巧儿月钱不多，每月都攒下二钱还给他，自己本来就没钱了，竟然还要给林凤芝，她明明之前也要卖了她，他想劝却不知从何开口。

张巧儿知道他的想法，淡然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管发生过什么，她都是我娘，她也曾为我谋划过，想我嫁个好人，虽然造化弄人最终也没成。我恨过她，但没有她我可能一出生就被扔了，我爹只想要儿子，是她拖着自己产后虚弱的身体拼死护住了我。”

“虽然她也不疼我，但她已经在能做到的范围内，尽全力为我谋划了，要不是太贪心，和陆家的亲事可能也不会断，也不至于会到后来那样。不过这样很好，陆青山是个好人，你也是，他对你很好，我也替你开心。”

柳小雪知道是劝不住的，见她自己也想得明白，也就只好收下了。

张巧儿还是到门口送他，见到陆青山在树下等他，柳小雪小跑过去，陆青山起身柳小雪同他说了几句什么，陆青山弯腰低头，柳小雪把他头上粘住的黄叶子拿下来，然后陆青山牵着他的手慢慢走远，两人渐渐融于风雪，最终再也看不见。

张巧儿目送他们远去，真好，柳小雪这样的好人，只有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才能相配，然后恩爱一生，终老白头。

……

陆青山和柳小雪到东街找赵天白，恰好他今日杀了猪来买，他们就搭他的骡车到镇上，因为没什么要买的，送完了冬衣就准备回去，刚好赵天白也卖得差不多了，下雪后卖肉的人少了许多，难得有新鲜的肉，一会功夫就卖完了，就剩下一点下水，眼看着就要下雪了，干脆就回去了。

几人乘着风雪回到家，柳小雪把张巧儿托带的荷包交给陆阿娘，让陆阿娘帮忙给**氏，他实在不想看见张家的人，陆阿娘知道柳小雪厌恶他们，自然不会叫他为难，接过荷包应下了。

陆阿娘摸着里面的铜板，也叹了一口气，是个孝顺孩子，可惜了生在了那样的人家。

柳小雪还特别叮嘱，钱给了就成，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张巧儿在镇上，他怕他们会去找她麻烦，虽然已经卖过她一次，她和他们也没什么干系了，可要是让他们知道张巧儿一个人在镇上，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毕竟是那样不要脸的人家，而且张巧儿明显不想再见到他们，只托他带钱回来，都不想听他们的消息。

陆阿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拿了钱就出去找人了，他们陆家可不能再同那样的人家扯上关系。

转眼就到了腊八，腊八要吃八宝粥，柳小雪是今年新嫁过来的夫郎，按照村里的规矩，要多熬一锅粥给村里的老人和孩子，然后在村里个户人家走一走，算是正式成为村里的人了。

柳小雪一大早就起来了，将昨夜提前泡发好的豆子下锅加水去熬，因为吃的人多，所以泡的豆子也多，煮到豆子绵软，汤汁粘稠，再加两块黄糖下去，豆子本身是有甜味的，但加些糖更甜也更好喝呢。

柳小雪先舀了一些自家吃，剩下的都用泥瓦罐盛了，到时要挨家挨户去送，陆青山套了马车，把泥瓦罐搬上去，陆阿娘带着他走在前面，陆青山牵着马车在后面跟着，村里的大多人柳小雪都不认识，但跟着陆阿娘就对了，陆阿娘拉着他笑着同他们招呼，然后他再跟着叫，这位婶娘那位阿公，村里人不少，走完的时候柳小雪脸都笑僵了。

陆阿娘没带他去张家，不过这也不大重要了，他们两家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没必要装这个样子。

回到家中，一家人也都用了些八宝粥，豆子煮得绵软，又加了不少糖，吃着甜津津的，又甜又糯好吃的很，每人都吃了许多，连没什么胃口的陆青云都吃了不少，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新的一年也终于要到了。

冬日里素来是没什么事的，地里也没什么好忙活，算是农户家一年少有的清闲时光，不过村里大多数盖的都是草房，汉子都要忙着扫雪，若是屋顶的雪积的多了，房顶塌了，这一个年是过不安生了。妇人也不得闲，要忙着制新衣纳鞋底，或是多做些绣帕，明年开春了能拿到镇上去买，多少是一笔进项。

如此也不算得太清闲，不过陆家盖的是瓦房，倒不需要担心这个，而冬衣也早早就做好了，倒是更清闲些，汉子不出门，后面的牲畜他们也会打理，柳小雪就更闲了，闲下来就有时间抓着陆青欢做绣活了，虽然有些艰难，但他都已经应下陆阿娘，自然不能不试试。

可怜陆青欢一看见绣花针就头疼，整日被拘着，她学不会，柳小雪也很不自在，说她不用心吧她又学得认真，说她用心吧，绣出来的东西又……

柳小雪都快要放弃了，看她绣出来的东西都觉得头大，这头正在想着要怎么跟陆阿娘交代，陆青欢看到他床头的书却来了兴趣。

“咦，小雪哥哥，这是什么？”

这是他三哥哥送的，他虽没上过学堂，但跟着几个哥哥们耳濡目染的也学了不少字，书是个金贵物，这还是他三哥哥考上秀才那年给他的，算是稚子的启蒙物，里头都是些花草树木的图集和批文注释。

“就是个花草图集，不是什么稀有的”见陆青欢感兴趣，柳小雪便取出来给她看了。

“哇，上头还有字，这写的是什么？”陆青欢指了指其中的一页。

柳小雪有点诧异：“你不识字！大白哥和二山没教过你么？”

虽然姑娘和小哥儿是无法去学堂的，但他自小有几个哥哥的教导，陆家赵天白和陆青山也都是上过学堂的，陆青云也识字，他以为陆青欢应该也是识字的，怎么会？

陆青欢有点羞涩：“啊，因为我记事的时候，他们都开始干营生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呀。”

这就好理解了，陆阿爹去的时候陆青欢还小，那两个汉子又开始干自己的营生了，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教她识字了，看陆青欢对那本图集爱不释手的样子，忽然有了主意。

“那这样，你看上头有你喜欢的花，你就把它绣下来，和旁边的字一起，若是绣好了，我就告诉你这是什么字。”

“只绣下来就可以了嘛？”陆青欢来了兴趣。

“对。”

见陆青欢认真，柳小雪想终于找对方向了，又想着，改天有时间要到镇上去买一些笔墨来，改日教她写字，读书总归是有好处的，就算他们不像男子般可以参加科考，可读书也并非只为了科考。不是说他们所处的境地用不上，就没有意义，读书是为了让人明理，懂廉耻，知进退。

当爱与被爱同时发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啊！

我一直觉得古人说读书无用都是用来诓骗女子的，若真无用，那每次科考如过江之鲫的学子又算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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