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自破晓时 第4章 第4章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最终，我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列表里唯一置顶的那个号码。

电话那头响起了忙音，我第一次不死心的打了第二遍，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通了。

先生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怎么了？”

我欲言又止，发现自己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说什么好呢？

说我快死了，想要你再爱我一遍？

“阿忧？”先生又喊了一遍，这一次感觉有点急切。

我轻声应道：“嗯……”

“怎么了？”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你中午回来陪我吃饭吧？”我顿了顿，又补充道：“晚点也没关系。”

先生没有犹豫答应的很快，“好。”

我半开玩笑地说，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这次你再不来，我会生气。”

“好好好，我保证！”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并没有放在心上，“我先去忙了？”

“好。”

电话挂断后，我握着手机，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欢喜有人忧。

手术室外面嘶吼的哭声，回荡在医院的上空，这声音让我觉得恐惧，我会成为下一个吗？

先生也会这么难过吗？

我起身回家，刚驾车出医院就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买烤冷面的小摊，才记起来从昨天到今天现在，我就只吃了那碗在芳姐那没吃完的牛肉面。

人的身体有时候也不是很让人理解，明明没想起来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想起来了，反倒是有点饿了。

我下车走到小摊面前，看着摊主熟练地在铁板上翻炒着冷面，那股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

“老板，一份烤冷面外带，不要葱和香菜。”

摊主一边热情的回答我，一边熟练着手里的动作，“好咧，要辣椒不？”

“少放点。”

摊主动作麻利，很快一份热腾腾的烤冷面就装进了纸盒，递给了我。

我接过那份还有些烫手的烤冷面，指尖传来的温度让我感到一丝慰藉。

我付了钱，对摊主道了声谢，然后转身回到车边。坐在车里，我打开那份烤冷面，却突然间失去了食欲。

我轻轻地咬了一口，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但吃在嘴里却感觉不到以往的满足感。

我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一晃眼，十三年了。

————

2009年1月1日，在0点的时候随着新年钟声的敲响，我收到了先生的信息。

学长—“2009年的江离忧，你好啊！愿你新的一年里好运不断，笑容常在，快乐无边。不知是否有幸请你吃2009年的第一顿火锅呢？如果你愿意，下来，我在楼下等你。”

学长—“记得多穿点衣服，挺冷的。”

我迅速穿上衣服，带着满心的期待跑下楼去。

“来啦？”先生的声音中带着笑意，他看着我，眼中满是宠溺，“看来我还是挺有面子的嘛，不是都要你多穿点吗？”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轻轻地围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不冷，而且我穿的不是挺厚的嘛，我们去哪儿吃啊？”我笑着回应。

“去南路那边，去过的那家，上次你不是说挺好吃的吗？走吧！”先生牵起我的手，我们一同踏进了寒风中。

“嗯好。”我紧紧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

天空中飘着小雪，街边昏黄的灯光投射在我们身上，拉长了我们并排走的影子。我们的影子在雪地上交织着，仿佛在诉说着我们的故事。

吃完饭后，我们沿着路走着。

“听说晚上有烟花，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先生转过头对我说。

“好啊，我们快走吧！”我兴奋地回应。

我们走到河边，周围挤满了人，大家都在等待着烟花的绽放。等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说：“开始了，开始了！”随着人们嘈杂的喧哗声，烟花在空中绚丽绽放。

“好美啊。”我不禁轻声感叹。

“阿忧。”突然先生的声音传入耳中。

“嗯？”我的目光没有从烟花上离开。

“我最近学了一首元稹的诗，你有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曾经沧海难为水，半缘修道半缘君。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听过啊！”我轻声回答，心中却泛起了涟漪。

说实话，当时我的心跳又漏了半拍。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只是想表达我的感受。我说这些话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思，并不是在索要一个关系和身份。”先生看着我的眼睛，眼神充满着害怕被拒绝的真挚。

我忍不住笑了笑，因为先生现在的耳朵真的很红，很红。不过我是一个很体贴的人，就不戳穿你啦。

先生看见我在笑，脸更红了，问道：“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我想说你索要关系也没事啊。”我抬头看着先生的说道，“不过，你想清楚了吗？我可是个男孩子哎。”

先生听到这话，脸更红了，他认真地说道，“我喜欢的是人，又不是性别。”

先生对我伸出手道：“那……江离忧小朋友，介不介意以后的日子里多一个叫许书君的人呢。”

我心中泛起涟漪，把手放到先生的手上，笑着说道：“我不介意呢。”

先生看着我，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说道，“那……我们现在的关系算是十拿九稳了，不过还差你的那一吻。”

我在嘈杂的人群中，在绚丽绽放的烟花下，亲吻了我的先生。

这一刻，我们是勇敢的。

我们手牵着手走在回去的路上，我问先生，“学长，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先生想了想，看着我的眼睛说：“见你的第一面。”

他问道：“那你呢？”

“我啊……应该是慢慢喜欢的。”我说着。

我的先生停下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了想，转头看着先生的脸，笑着说，“就是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是喜欢你的。”

很快我们聊着聊着就到了宿舍楼下。

“到了，抱一个再上去吧。”先生看着我说，抱了我一下。

我走到大门口和先生挥了挥手说：“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嗯好，上去吧，下面冷。”先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舍。

清晨，手机的振动声，将我从睡梦中拉出，胡乱摸一通按了接听。

“阿忧，要起来了哦。今天可是我们恋爱的第一天！我带你出去玩，我在楼下，不着急，我等你。”手机的另一头先生微带笑意的声音传入耳膜内。

少年时的恋爱总是那么炽热、纯真且美好，无所畏惧，心中有光，还有一个可以填满整个世界的人……

至少那一刻的曾经我们拥有过毋庸置疑的爱，真挚的感情和誓死不回头的勇敢。

叮！我拿起手机一看，那个陌生号码，又一次发来了短信。

又是一张照片，看背景，地方是一家高级餐厅。这一次那个人的正脸露出来了，照片里的人是我的先生。

我看着先生的脸不得不说，就算时间过去了13年，先生依旧风采翩翩，笑容灿烂，仿佛这些年的风霜并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这次不同的是，多了几条消息，而那些尖锐的字句，像是一根根刺，扎进了我的心。

——有必要吗？装作看不见？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出来见一面吧，地址我发给你。

这么久了，那些所谓的照片无非就是亲密一些的日常生活照，我本想将自己置身事外，可下一秒对面发来的照片打破了我的最后防线。

酒店床照，极具暗示性的动作，熟悉的人。

我觉得恶心。

我手中把玩着手机，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和消息让我心绪难平。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在镜子面前看了看，虽然我今年31了，但岁月在我脸上还是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老天爷对我挺好的，但又为什么这么坏呢？

驱车来到指定地点后，我把车停好，地方是一家咖啡厅。

刚进去我就看见角落里说要见我的人，我走过去坐到他对面。

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20出头的样子，不过有一点我挺惊讶的，他长得和我年轻时有7，8分相似，出轨都找一个和我像的，挺讽刺的许书君……

我刚坐下，他的声音就传入我耳内，“你就是江离忧吧？”我都不用抬头看就能感觉到他那不屑的眼神。

“嗯，有什么问题吗？”我很平淡地回答，并叫来了服务员，“你好，我要一杯拿铁和一份草莓慕斯，谢谢。”

对面的男孩看见我的态度有点恼怒地说道：“我劝你最好自觉点自己离开许哥，就算你们在一起十几年又怎么样？他现在喜欢的是我！而你，只不过是一个过去式。”

听他说完我才缓缓抬起头，看见我的脸，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过了一会我才缓缓说道：“好啊。”

他嗯了一声，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没等他开口我又说道：“你叫什么？”

“林……时”可能是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他看起来有一点紧张，说话都有一点磕巴。

服务员适时地端来了我点的咖啡和蛋糕，我将蛋糕推向他，微笑着说：“别紧张，这才刚过12点，还没吃东西吧，先吃点。”

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似乎一切都与他预想的不一样，“谢谢。”说完他便试探性地开始吃了起来。

挺有礼貌的。

我看着他吃了两口，这孩子挺好的，本心不坏，“你多大了？”

“21。”他一边吃一边回答我的问题。

“在哪读书？大几了？”我轻声问。

“a大，大三。”他回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