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清纯乖巧的女孩,背地里居然怀孕了?!
孩子爸爸是谁……
秦朗听得一清二楚,震惊之余,瞬间对邻居女孩的印象降低至负分。
你完蛋了,等肚子大起来,同学和老师肯定会发现。少年冷冷地想。
艾荔荔毫无所察,离开医院,走向停车场的自行车棚。
“我妈四十二岁了,常年服用精神镇静药,幸运控制住了病情。”她忧心忡忡,“突然停药,病情可能会加重。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怀孕。”
“唉,艾老伯简直老糊涂了,敢那么大胆冒险!”
手机那头是陶小雅,周兰的女儿,撑着遮阳伞,走在大学校园的拥挤人潮中。
艾荔荔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我左劝右劝,风险太大,但老爸和舅舅压根不听。”
陶小雅毫不客气,“老封建!现在都什么年代啦?还拼命追求‘儿子、香火’,能拥有健康聪明的女儿,已经是山神保佑,他们居然还敢赌二胎?做人太贪婪,小心得不偿失。”
“这件事非常麻烦,我正在想办法。”
艾荔荔打起精神,“我心情好多啦,小雅姐,你也刚新开学,快去收拾宿舍,抓紧时间休息。”
“文哥会收拾的。大二组织了迎新队,他帮助我能加学分,一举两得哈哈。”
陶小雅的男朋友卖力扛着行李箱包,在前带路,她虚弱诉苦:“要命,晕车难受死了,昨天我吐了一路,吐出胆汁了,站起来天旋地转,文哥接我去到宾馆,进屋就几乎昏倒了,眼冒金星。”
艾荔荔关切道:“幸亏跟文哥同校,昨天以为你们按照原计划旅游,就没打扰。姐,你说话声音发虚,多少吃点饭。不用担心我,我爸妥协啦,给了学费的。”
“文哥买了粥,但我吃不下,晕车后遗症,现在一闻到任何香气就反胃。”
陶小雅慢吞吞走,怜悯道:“荔荔,我妈说过,你的困难,不在于家贫,而在于家长的思想。你爸认为读书无用,而且是偏见式的‘女儿读书无用’。这问题,外人帮不上忙,只能靠你自己,你念书读出名堂,即可证明家长是错的!否则,外人磨破嘴皮,老伯也听不进去。”
“我老爸,一张嘴能气死人,唠叨说供女儿读高中‘亏本’。”
“呵,搞笑,养女儿是生意吗?亏了赚了的。”
艾荔荔腼腆告知:“早起告诉周老师我爸同意给学费了,她听完,转了1000元,说是文具赞助费。”
“嗨呀,然后你才看见我的消息?我和文哥给你合发了600元红包,一直没收。”
艾荔荔尴尬解释:“昨天白天跟我爸吵了一架,晚上给我妈煎药时,又争执一顿,我妈悄悄捣乱,乱点视频把流量花超欠费停机了。”
“无语,记得收,不收就是嫌少。我那旧手机卡慢,打游戏发烫,你凑合用,暑假工资我买电脑了,等寒假挣到钱再给你买新手机。”
艾荔荔仅有陶小雅一个挚友,无话不谈,“不用不用,我不玩游戏,没感觉这手机卡慢呀。”
这时,陶小雅男朋友在前方催促:“师妹,快点儿。”她撒娇答:“知道啦,师兄~”
艾荔荔忍俊不禁,“你们忙,我也要去一中报名了。”
新学期,高中校园热闹非凡,家长们涌向报名处。
艾荔荔拿着收据,跟随一位瘦高男教师,办妥了手续。
“你的情况,周兰老师特意找我聊了两次。”张诚扶了扶眼镜,文质彬彬,两颗门牙大且略微凸出,和蔼说:“老师带18班,把你点到我班上了,去吧,认识认识新同学。”
她感激鞠躬,“谢谢老师关照。”
“好好学习。”张诚鼓励道:“人只要能吃苦、肯上进,将来大出息看造化,但普通的家庭经济困难问题,是可以解决的。”
“明白!”
她背着书包,欢欣雀跃,漫步于陌生校园,根据指示牌寻找教学楼。
一中是老牌公办,占地面积广阔,环境优美。
几幢教学楼之间,有一片宽阔空地,设有露天篮球场、乒乓球台、草坪花园。
花坛内栽种千里香,修剪成整齐的矮圃,正值花期,茂盛芬芳。
草坪小径以鹅卵石铺就,沿途点缀着金丝葫芦竹。
高二高三学生成群结队,在运动场上挥洒活力。
新生则好奇游览,朝气蓬勃。
她曾经焦虑崩溃,屡次哀求哭泣,花费两个月才艰难“打败”父亲,获得与同龄人一样的入学机会。
这片校园,是未来三年她与父亲证明彼此对或错的“战场”!
不久,她找到了18班所在教学楼,正轻快走过去时,瞥见秦朗从拐角处出现,大步如飞。
这是两人第三次见面。
忆起早晨那只名叫芹菜的可爱小奶猫,她不禁露出笑容,主动打招呼,“同学,报名啦?你在哪个班?”
孰料,秦朗态度变了,明显不同于早晨的友善。
他单肩背着书包,面无表情,眼神复杂,冷淡扫视一眼,仅点头作为回应,脚步没停,也没答话,一阵风般越过,撇下她,疾步上台阶,上楼去了。
艾荔荔笑容凝固,纳闷想:他怎么了?心情不好?
其实,秦朗刚才没能忍住扫视,落点在对方腹部,暗中为其犯愁:
怀孕一个月,是看不出来,但过几个月就藏不住了;
高一女生带孕开学,闻所未闻;
假如消息泄露,艾荔荔同学,请问你要怎么面对?
秦朗并不是故意疏远冷淡,而是无法理解,不懂应该如何与怀孕的女生相处。
他上了二楼,找到教师办公室,敲门而入,把X光片资料袋交给母亲。
“这是我儿子,秦朗,读高一。”韩燕把资料袋放进抽屉。
同事的孩子,教师们出于社交礼仪,应酬夸赞:
“哟,小伙子真精神。”
“长得一表人才,不错不错。”
“北方孩子,来到我们采屏县生活能适应吗?”
“分到哪个班了?”
……
秦朗一一回答,须臾,韩燕叮嘱道:“你被分到了18班,跟艾荔荔同班,她家庭经济困难,条件差,今后学习上你能帮就帮一下,和新同学好好相处。去吧,妈要忙了。”
妈,你根本就不了解艾荔荔,她竟然怀孕!面临的不是学习问题,而是人生问题。秦朗选择保密,谁也没告诉,毕竟事关一个女生的**乃至丑闻。
与此同时
艾荔荔沿着教学楼的一楼走廊,直走到尽头,最后一间教室,贴着“高一18班”。
她抬头,望着名单,寻找自己名字,在发现了三个认识的人时,门口走出来一对母女。
“娣娣?”
艾荔荔扭头,“舅妈、欣姐。”
孙梅中年发福,一头红棕色短卷发,身穿牡丹花纹的连衣裙,脚踩高跟鞋,化了妆,挂着客套笑容,胳膊被女儿挽着,“表姐妹同班,挺好,方便互相照顾。小欣,跟你表妹打招呼啊。”
“哦。嗨,娣娣。”钱小欣圆脸单眼皮,扎着丸子头,留两缕长刘海,脸颊有些雀斑,依偎着母亲,敷衍抬手晃了晃。
艾荔荔早熟且敏锐,早已察觉舅妈表姐不待见自己,亦挂着客套笑容,直接提醒:“在学校叫我荔荔吧,小名怪难听的。”
孙梅随口答应,打量亭亭玉立的外甥女,颇不是滋味,“几个月没见,丫头出落得更漂亮了,一朵花似的,比你表姐标致多了。真没想到,你也能考上一中。听说你数学不错,正好,教教小欣,她数学差。”
艾荔荔微笑道:“运气而已。”
“妈!少提‘数学’两个字。”钱小欣自尊心强,不高兴了,皮笑肉不笑,“我感觉‘娣娣’挺好听呀,显得俏皮。”
艾荔荔仅在信赖的亲友面前显露脆弱,此刻不慌不忙,赞同颔首,“也是,谁还没个小名了。我感觉欣姐的小名‘火妮’也蛮有趣的,别人一听,就能猜到五行缺火。”
“你——不许透露我的小名!”钱小欣小名“火妮”,亦嫌土气,被反将一军,吃瘪咬唇。
“行了行了,两个都别叫小名,在学校嘛,应该称呼大名。”孙梅打完圆场,从女儿怀里抽回胳膊,“我约了朋友打麻将,先走了,你们回教室吧。”语毕,匆匆离开。
“舅妈慢走。”
钱小欣捋了捋刘海,懒得理睬没交情的表妹,转身进了闹哄哄的教室。她虽来得晚,但有闺蜜帮忙占座,位于前排。
艾荔荔有自知之明,也有自尊,早已不像小时候那样眼巴巴渴望表姐带着玩,默默踏进教室,看了一圈:
单人单桌,两人一列,总共五排;
青春期学生,男女自发分开;
去掉桌上已经放了书包的,仅剩三个位置:最后一排靠门处,及其前排两张桌子。
娉娉高挑的少女,站在门口阳光下,五官精致,皮肤雪白无暇,容貌出众,流露着淡漠。
原本闹哄哄的教室,慢慢安静下来。
蓦地,有人吹起口哨,引发起哄,后排男生活泼大胆,见有人带头,就七嘴八舌嚷: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是白雪公主吗?”
“我看像白天鹅。”
“啧啧,传说中的‘肤白貌美大长腿’!”
“同学你好,我叫陈嘉聪。”吹口哨的男生一把推开同桌,“快来,请坐,这里有位置。”
“靠,哥,你可是我亲哥!”两个男生是双胞胎,区别是弟弟陈嘉明瘦小一圈,“这是人干的事?”
“是亲兄弟,就应该主动让开,成全哥哥。美女同学,这边请呀!”
……
后排男生闲得无聊,哄堂大笑。
艾荔荔性格低调,面对陌生新同学也不好说什么,尴尬无奈,走向后排,把书包放在倒数第二排的靠窗位置,“不用了,我坐这里。”
钱小欣与同桌王宝云是初中闺蜜。
她托腮,撇嘴,翻了个白眼,耳语说:“切,一傻大个,还‘白天鹅’呢。”
“她就是你说过的‘娣娣表妹’啊?”王宝云胖乎乎,捧着薯片吃。
“对。”钱小欣吐槽道:“她小时候脏兮兮的,爱哭鼻子,老缠着要和我玩,可烦了。”
王宝云咔嚓咔嚓吃薯片,“可是她现在好漂亮,长得像明星大美人。”
钱小欣把玩刘海,“是么?”
“呃。”王宝云观察闺蜜脸色,果断改口,“但她没有你可爱!你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女孩子!”
钱小欣满意一笑,低下头,拿纸巾擦拭桌斗。
王宝云吃完薯片,又拆开一袋饼干,配着牛奶吃,“早饭喝粥容易饿,都撑不到中午。”她吃着吃着,瞥见门口又来了新同学,眼睛一亮,肘击同桌,惊喜告知:“小欣,快看快看,咱们班又来一个明星!”
“又一个‘明星’?宝云,你品味能不能提高点?”
钱小欣嗤之以鼻,把书包塞进桌斗,抬头说:“搞笑,明星又不是苍蝇,哪能到处都——哎哟!”
她抬头时,秦朗碰巧路过,书包带子晃动,晃到了她眼睛。
秦朗当时盯着后排的艾荔荔,不慎碰到人,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同学,眼睛没事吧?”
钱小欣捂着眼睛,仰头,注视俊逸出尘的少年,心脏不受控制,漏跳了几拍,讷讷答:“没、没事。没关系。”
秦朗歉意笑了笑,继续往后排走时,表情变得严肃。
“帅吧?”王宝云继续吃饼干,兴奋追问:“是不是很帅?长得像明星吧?”
钱小欣忽然有些坐不住,“咳,一般般吧。”
“大家都在看,天啊,小欣,他好高,说话声音也好苏。”
王宝云连声赞叹,“妈耶,帅!”
“少犯花痴。”钱小欣脸颊泛红,视线悄悄往后瞟。
艾荔荔并不意外,因为事先在名单上看见名字了。
目前,仅剩两个位置:她的同桌,以及最后一排的靠窗位。
按照本班男女分开的坐法,她想当然以为秦朗会成为自己的后桌。
然而,秦朗板着脸靠近,一言不发,解下书包,放在了她同桌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