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考上举人的啊……他的记忆力也未免太不可靠了吧?)
黎芝情不自禁地腹诽道。
“抱歉抱歉。”秋墨真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说道,“不过,就算你没有学过‘敖包’的概念,难道你也没有听过《敖包相会》吗?‘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哟……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想起来了吗?”
【按:《敖包相会》系今人创作,并非传统民歌。此处根据剧情需要,私设为传统民歌。望读者见谅。】
秋墨唱的还挺好听的。黎芝心想。
在黎芝的记忆里,清越动人的声音,往往由于不够浑厚或是其他原因而在演唱时表现较差,但秋墨的歌声却不是这样。
秋墨不仅拥有清澈美丽的音质,并且因此让他的歌声更显悠扬婉转、凄艳动人。
那轻柔、秀丽、雅致的唱法,令人联想起某种丝弦乐器。
但很可惜的是,对于这首歌曲本身,黎芝实在是没有印象。
(很好听啊。以后有机会请他为我演唱整首歌曲吧。)
“真的没听过啊。”黎芝叹息一声,说道,“我本就出身低微,比不过秋墨你见多识广。大少爷就不要嘲笑我无知了吧。”
黎芝说这话,本来是只有自谦自嘲之意,并没有反讽秋墨的意思。
不过,秋墨似乎却是很受打击的样子。黎芝说了那番话之后,原本还很活跃的他又不吭声了。
莫非,自己的话,竟然伤到他了吗?黎芝有点不解。
虽然有心询问,但因为梨花在旁边的缘故。若是对秋墨太过关心,黎芝又觉得不好意思。
而且,黎芝总怀疑自己只是想多了。
秋墨不说话,或许只是单纯没什么想说的话而已吧。
思前想后,黎芝决定先把这个问题放一放,当成对方本就是单纯沉默来对待好了。
“梨花啊,‘鏊子’吃起来是什么感觉啊?”黎芝试图若无其事地继续和梨花聊天。
“‘鏊子’怎么能吃啊?”梨花摇摇头,说道,“‘鏊子’指的是摊煎饼的锅具呀!”
“诶?你介绍给我吃的原来是‘煎饼’啊?”黎芝惊讶地说道,“我之前问你那是什么的时候,你怎么不先说‘煎饼’呢?锅具的名字叫什么都好,我关心的是食物的名字嘛。”
“我哪里知道荔枝姐问的是煎饼嘛。”梨花有些委屈地说道,“我以为,那一看就知道是在摊煎饼嘛,所以,荔枝姐问的当然是摊煎饼的锅的名字呀!莫非,荔枝姐没有吃过煎饼吗?”
“确实没吃过。”黎芝很不好意思地说道,“以前我在京城市场上看到的煎饼,都是用一层布盖着、一叠叠摆着的。风吹日晒,也不知道放了多少时日。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比点心铺子里的干点心还不新鲜多了,哪还能有食欲啊。”
这些都是黎芝的真心话。
黎芝虽然并不歧视平民食物,但看了那种不新鲜煎饼的样子,也实在毫无兴致。
“原来是这样啊……”梨花想了想,说道,“那么,荔枝姐想吃这家的煎饼吗?”
“可以吃吧。这不是现做的嘛。”黎芝说道,“比摆放了不知道多少时日的陈年煎饼好太多了。但是,我没看到这家的烹饪过程以及成品,不太敢冒险尝试……”
“如果是这个原因,那还好,很容易解决。”梨花微笑着说道,“我先点一份,荔枝姐看看想不想吃吧。或者,我把自己买的分一半给你如何?”
“可以这样吗?那谢谢梨花啦。”黎芝说道,“我怕不喜欢、吃不完,不想单点一份了。如果我看到你点的煎饼想吃的话,你分一半给我吧,可以吗?”
“嗯。”梨花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对摊煎饼的男人说道,“给我来一张。普通的就好。”
“不问价吗?”黎芝不解地问道。
“用不着问。”梨花轻快地说道,“什么都不加的煎饼,总是三文钱一张。”
“三文钱啊……那还挺贵的。”黎芝嘟囔道,“陈年煎饼只要七八文钱一斤。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压秤’的玩意。干了的话一斤总有五六张吧?”
“不能这么说。”梨花摇摇头,说道,“这家卖的煎饼,和荔枝姐说的什么‘陈年煎饼’是不一样的。荔枝姐看看就知道它们的不同了。”
黎芝认真看下去,果然和自己想象的制作过程不一样。
最明显的不同在于,黎芝以前看到过的干煎饼,是粗粮制作而成的。
这种煎饼的颜色,是淡黄或是黄褐色的。既是粗粮,想必这种颜色,并不是烤焦了导致的。
而男人拿出并使用的摊煎饼原料,却显然是小麦面粉制作的面糊。
这种面糊的颜色是雪白的,很浓稠,但流动性看来也不错。
男人用勺子舀起一大勺面糊,以流畅的动作,倒在煎饼鏊子正中央。
这种煎饼鏊子的表面看起来虽然很平坦,但实际上,应该是中央略高、四周略低的结构吧?
因为,面糊倒上去的时候,很快就平铺开了。
如果是真正的平底锅的话,面糊摊开的速度,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快。
随后,男人拿起了一个小小的、形似“铲子”的工具,开始用它旋转着刮起面糊来。
眼看着,那些面糊就被刮得更薄、更均匀了。
加热之后的面糊虽然凝固了,但颜色仍然是雪白的。
看来,它确实不会因为加热而变成黄褐色或淡黄色。
而且,相比黎芝见过的干煎饼,这种白面煎饼也比较厚。
也就是说,这种现做的煎饼和黎芝见到过的陈年煎饼,果然并不是一种东西。
自己的猜想果然没错。想到这一点,黎芝稍微松了口气。
加热了一段时间之后,煎饼里的水分渐渐被烙干了。而煎饼的边缘,也有些翘起的迹象,
在黎芝看来,再不尽快起锅的话,这煎饼会被烤焦也说不定。
但男人似乎并不着急,他从旁边的筐里摸出了一个鸡蛋。
男人将鸡蛋在鏊子边缘敲击了一下之后,鸡蛋壳上形成了一道很整齐的裂纹。
他仅凭单手,就将倒出的鸡蛋打到了煎饼上面。
接着,男人把铲子插到了鸡蛋正中央,把还没定型的生蛋黄给划开了,蛋白当然也是如此。
他迅速用铲子把还没凝固的生鸡蛋铲碎、刮开,让蛋液均匀地铺在煎饼中央以及附近的部分。
这之后,男人用那个铲子,把加热后的煎饼边缘铲了起来。
然后,他灵巧地给煎饼翻了个身,原本烙制的那一面便成了最上面。
被烙制的那一侧煎饼,颜色是白色中带有黄褐色的斑点,这也许是加热过头的结果吧。
男人放下了铲子,改拿起一把小刷子。他用小刷子蘸着几个罐子里的酱料,动手在煎饼上涂抹了起来。
这些酱料有浅红色、深红色与棕褐色等几种不同的颜色。
对应的都是什么酱料,黎芝也不知道。
黎芝本来担心询问会显得很没面子,而不敢开口。
但她转念一想,若是不问的话,自己就会一直纠结这个问题,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为好。
毕竟,开口询问的话,即使没有得到答案也没有损失。
“这些都是什么酱料呢?”黎芝问道,“我看大都是红色的呢,这很辣吗?”
“浅红色的是果酱,深红色的是辣椒酱,棕褐色的是蒜蓉酱。”男人若无其事地说道,“放心好了,我们家的卫生条件都是合格的。”
“嗯……我不是担心你家的卫生条件不合格。”黎芝苦笑着说道,“你家看起来还是满干净的啦。”
确实不是因为担忧这个才问问题的,不知为何会被男人误会。
在黎芝看来,凡是胆敢在顾客眼皮子底下烹饪的人,应该大都有着达标的卫生条件。
她担心的只是味道而已。
不知原料为何的“果酱”,真的能和“辣椒酱”“蒜蓉酱”混在一起使用吗?
“那么,你是担心味道不佳吗?”男人问道,“不要紧,虽然不敢说你肯定爱吃,但是一般来说,根据我的经验,我们家做的东西,人人都能接受的。”
这实在有些不谦虚,但黎芝倒是不太介意。
然后,男人问道:“你吃葱花香菜吗?”
虽然这个问题在黎芝耳中有些怪,但搞不好这是男人经常询问顾客的问题。
“我吃。”黎芝想了想,表示同意。
男人就快速用勺子挖了一勺放在大盆里的葱花香菜碎,轻巧地洒在煎饼酱料的上方。
“不用问你吗?”黎芝惊讶地说到,“为什么就我一个人说吃,他就动手撒上去了呢?”
“他当然不用问我啊?”梨花颇为惊讶地说道,“因为我每次来的时候,都跟他说‘我吃’嘛。所以,他就记得我是肯吃葱花香菜的人。这样一来,他只问你一个人就足够了呀?”
“……这样啊。”自己犯傻的模样,让黎芝有点尴尬,她说道,“我知道了。真是意外的思维盲区呢。”
“这种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啦。”梨花似乎并不希望黎芝为自己的犯傻而窘迫。
男人撒完葱花香菜碎之后,就用铲子从煎饼的边缘开始卷了起来。
他将原本圆形的煎饼,用铲子折叠成了一种方形的卷状物。
然后,他用油纸把煎饼包了起来,递给了梨花。
在那之前,梨花已经准备好了三文钱。接过煎饼的同时,她用另一只手把钱递给了他。
然后,梨花连问也没有问过黎芝,就径自把煎饼一分为二,连带把那个油纸也掰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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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