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苑 第12章 笄

腊月三十，除夕夜。

插桃枝 ，燃庭燎，守岁，饮椒柏酒，屠苏酒，吃过丰盛的年夜饭，收了父亲、母亲、兄长、嫂嫂的“压祟钱”开始守岁。

盼之在放爆竹，爆竹声此起彼伏，各家的爆竹声一晚上都没停。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父亲来了兴致，讲起，军中，与将士们过年时发生的趣事。

我和母亲静静地听着。

听父亲的讲述，也不禁失神幻想起，北方将士们一起唱着战歌饮酒，有人高坐在城墙上看着月亮吹箫恍惚间思念起家乡的场面。

想到这里，我倚在门边，坐在坎上。

抬头望，夜色朦胧，明镜般的月亮悬挂在天空。

这轮圆圆的月，在今日象征着“团圆”。

我想了许多。

但没一会就被母亲喊进屋打断万千思绪：“悦悦快进来，外面风大当心着凉。”

年初一，元日。

贴门神，粘窗花，换新衣，大伙穿得都喜庆，祭祀祖先，和腊月二十三拜灶王爷一样，祈福求运。

我亦是一身新做的红色袄裙。

天寒地冻，我把自己包的像颗圆滚滚的米团。

写了几份拜年帖，着人送到易陆柳三家，还有一份放在梳妆盒里，准备等你回来送出去。

听说，父亲要上含元殿高兴得整宿没睡着。

院里放了飘着长旗的竹竿。

我晚上看了歌舞表演，回到院里时忍不住拿出琴，弹了一曲。

正月初六，距离生辰礼还有三天。

府里已经开始热热闹闹的操办起来了，我倒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只是试了新做的衣裳。

等来了一个意外：

“圣旨到！”

“朕奉皇太后慈谕，镇军大将军女林氏，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服，咨尔林氏之女也，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脀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太后闻之甚悦，兹特以指十二卫大将军楚如榆，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楚如榆，你或许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我此刻的心情，它复杂得难以用言语形容。

父亲虽然心中有数，但还是找来了兄长询问情况，母亲也在四处托人打探消息。当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她便开始忙碌起来，为我操办及笄礼。

按照我朝的规定，女子只有在许嫁之后，才能举行及笄礼。

这被称为“许嫁笄”，也是“待字闺中”的由来。

正月初九，是我的及笄礼。

府邸内外，到处都是一派喜庆祥和的景象。名望在京中颇高的安寿长公主殿下，主动来为我做正宾，主持这场重要的仪式。

同时，作为楚将军的姨母也来纳采，是无比荣幸的。

纳采的礼品除了标准的雁、羔羊、酒黍稷稻米面各一斛，还有羊、香草、鹿，这些都是取其吉祥之意，以寓祝颂。

而胶、漆、合欢铃等象征夫妻好合的物品，亦承载了众人对我等未来幸福生活之祈愿。

及笄礼的过程非常繁琐，需要我不断更换衣裳，卸下和戴上各种钗环。

我先是穿着采衣，梳着双鬟髻，初加时，戴上发笄、罗帕、素色的襦裙。

再加时，换上发簪、曲裾深衣；最后换上大袖长服，佩戴各种饰品，加上发笄、发簪、钗笄。

这一系列的换装让我感到有些晕头转向。

在仪式结束之际，安寿长公主殿下为我取了字“子欢”。宾客众多，他们都夸赞我生得极美，这让我感到既害羞又高兴。

然而，在这美好的日子里，我心中却有一丝遗憾。

桃花开得正盛，夭夭给我剪了些，把之前换下的花束更新了一番。

正值雨季将至，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显得格外娇艳。

我随手翻开诗集，恰好读到一句：“野花似泣红妆泪，寒露满枝枝不胜”，这诗句与眼前的景象不谋而合，心生感慨。

二月十五，是花朝节。

传说中百花之神的生日，这一天百花争艳，人们为了庆贺，在花树上系上五色彩条，称之为“赏红”。

连日的绵绵细雨，唯独今日天空放晴，微风和煦，此亦预示着岁稔物阜，乃吉兆也。

我头戴鲜花，漫步在赏花游园之中。

有人问莫非想要与百花争艳？非也，非也。

我只是想享受这春日的雅事。

满园的春色，让人心旷神怡，仿佛连蝴蝶也在花间翩翩起舞，让人不愿离去。

按原计划，本想去花神庙参拜，但夭夭佳人有约。

于是我便改在了这座花园。

恐与花神无缘，故决意来日亲植花卉树木，以示敬仰。

三月十七，立夏。

天气逐渐变得炎热，连人的心情也变得有些烦躁。

白天，黑夜，天气时阴时晴，雷雨交加，我咳得有些不耐烦，虽然请了大夫来看，吃了几服药，却也不见好转，嘴里满是清苦。

木槿特意下水抓了些鱼蛙，声音吵闹，我好奇她究竟要做何用。

直到她端上来一盘菜，味道鲜美，她真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四月十九，芒种。

这个时候，人们容易吃坏肚子，雨也下个不停，府中的人都担心我会生病，看得我很紧，不让我外出。

但我还是让木槿悄悄放我出去，她不同意，我感觉自己都快在屋里闷出草来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决定要出去走走。

我穿上了轻便的衣裳，趁着木槿不注意，悄悄地溜出了府邸。

太久没接触外面的空气清新了。

雨后的泥土散发着特有的香气，我深吸了一口气，眉眼舒展，感到心情舒畅。

在田野间漫步，看着农人们忙碌的身影，感受着芒种时节的忙碌与生机。

我知道，府中的人是担心。

然我亦需此般逍遥自在，吸清气，吐浊息。

因为刚下过雨的原因地面上还有些积水，我小心翼翼地避开积水，享受着这难得的个人时光。

直到夕阳西下，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府中。

木槿见我回来，虽然有些责怪，但还是为我准备了热水，让我好好休息。

这种生活并不不复杂，但是充满了温暖与快乐。

我也开始期待着每一个季节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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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