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尾巴草 第2章 还会把人吃了不成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里的某个地方像是被填平了，扑通扑通地还有一股暖流，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对这个别人口中的小可怜笑。

陈或与自来熟地坐到这条长凳的另一边，这下变成了两人一狗坐在一起，黎尾坐在中间，大黄狗还在吭哧吭哧埋头吃饭。

“你就吃这个吗？”陈或与看着黎尾面前已经豁了好几个口的碗以及碗里看不见几粒米的大米粥，手里还举着半个杂面馒头。

黎尾不知道陈或与是要做什么的，他说他不是要饭的那为什么坐在他旁边，他感觉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有礼貌地回应着。

“嗯，很好吃的，你要是不吃的话我能继续吃吗？”

“吃吧。”

奶奶说过他吃的东西都是大家分给他的，被人让他吃他才可以吃，不让吃也不要抢不要偷，多给别人家干干活帮帮忙，黎尾一直记到现在。

虽然之前都没见过陈或与，但他还是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才继续啃手里那块比石头还硬的馒头。

“这些是你自己做的吗？”

黎尾的吃相并不难看，相反还会觉得他很有素养，一张小脸细嚼慢咽的，即便是吃糠噎菜也会乐在其中。

“嗯嗯，都是我自己做的，我还会烧火，大黄的饭也是我做的。”说起这些黎尾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一丝骄傲。

“厉害了。”

听到夸赞，黎尾眯着眼睛把剩下的两口吃完，放下饭碗又撇着头看了一眼那黄狗桌上的碗，撸了把狗头：“大黄真乖，吃地真干净。”

“你叫什么名字？”陈或与难得对一个人这么感兴趣，他想慢慢探索这个小傻子的过去。

“我叫黎尾，尾巴的尾，奶奶说我是路边的狗尾巴草，毛茸茸的大家都会喜欢。”黎尾在苦难中一直相信奶奶给他的名字编造的故事。

一个傻子，还是个外来户，陈或与不相信黎尾从出生到现在都是一帆风顺的，能让这里的村民接受这个孩子甚至劝他可怜可怜黎尾，也绝对不会单单只因为黎尾的“个人魅力”。

其实只听别人说的黎尾跟现实看见的并不太一样，黎尾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傻子，他有良好的生活习惯，一个人也过得井井有条，还能分出精力去照顾一条狗，虽说话语间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有时候也能归结为反应迟钝，如果是小时候傻，现在“锻炼”成这个样子，那么只能说......

他那个去世的奶奶不简单。

黎尾呼撸着狗头，昏黄灯光下小脸认真地看着他，“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陈或与，或者的或，与你的与。”陈或与学着黎尾逐字介绍着自己的名字，黎尾也有模有样地点头，看起来可爱又好笑。

“你也姓陈，那你也是这个村子的人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呢之前。”

陈或与答：“对，我是，你没见过我是因为我小时候搬家了，今天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回来。”

黎尾睁大双眼一脸惊讶，“哇，咱俩一样欸，我也是小时候搬家跟我奶奶来这里的，我家原本在......”

黎尾话没说完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随后嘻嘻一笑：“我奶奶不让我说我之前的家在哪里欸，那这不公平了，那你也别跟我说你原来的家在哪了。”

还挺有来有往的，陈或与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黎尾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因为这里是我家，我小时候就是从这里搬出去的，所以这次过来就是来收租的，看你的表现我会适当给你便宜点。”陈或与没掩饰自己一脸趣味的表情。

黎尾“啊”了一声，眼尾像小狗一样耷拉下来了。

“可我现在没钱，你能等等我吗，我明天就去再多干点活，我挣到的钱都给你行吗？”

就一点没怀疑吗，就这么相信了？还真是一点心眼都没有，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对他产生兴趣，自己还是等没兴趣之后见好就收得了。

陈或与嘴角微勾：“可以。”

见“债主”同意，黎尾这才松了口气，小声说：“这里既然是你家，那一会儿你是不是就在这里睡觉啊，我这里只有一个床，你可以睡在那里。”

陈或与微微皱眉，他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两张床，妈妈睡稍微大一些的，自己睡那个小一点的床，怎么现在只剩一个了？

“行，不过让我先看看你的床。”

黎尾弱声说：“我每天都会叠被子的，床单被罩也都会换的，真的不脏，你不要嫌弃。”说完还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眼里满是乞求。

他丝毫没有因为陈或与是“债主”就避之不及，还是单纯地像对待一个朋友，真诚友好地邀请朋友到家里玩，只是这个反应必然是之前被谁说三道四了，不然自己只是说要看看床他就这么大的反应。

“别害怕，我知道的，不脏。”陈或与微微俯身，与黎尾的距离拉地稍微进了些，“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陈或与的模样本来就俊，黎尾不由自主地就被他吸引力，中了邪一般就愣愣地点了头。

陈或与家的老房子一共就三间，一个堂屋，两边就是住的地方，黎尾拉着他进了东边的房间，话语间藏不住的兴奋，像第一次带朋友参观自己家一样。

“这里原本是我跟我奶奶一起睡的，西边的间是我做饭的地方，你今天晚上如果住在这里我明天起地早一点给你摊菜饼，这儿原本是我跟我奶奶睡觉的房间，奶奶走了之后我就自己睡。”

黎尾又忍不住叽里咕噜说了一堆，陈或与面带微笑就这么耐心听着，突然他看见这个房间的一个角落的墙，瞳孔微微颤动。

“这是你画的吗？”陈或与指着那块墙问道。

破旧的砖墙混着土坯，一副粉笔画的生动宏伟的龙凤呈祥图，虽然只有小小的一块，还只在墙角处，即便只有白色的粉笔缺丝毫没有局限住这个天才般的画家。

黎尾嘻嘻笑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嗯，这是我前两年画的，但是被奶奶看到后就没画过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奶奶看到后非常不开心，他不喜欢我就不画了，可能是我画地不好吧。”

怎么可能是画的不好，只用了最简陋的工具，画布甚至只是一面墙就能画地这么栩栩如生，基于前面对黎尾这位神秘的奶奶的一些了解，他不由得认为这或许也是他奶奶为他谋划好的。

其实不得不承认，在这个贫穷又落后的村子里，一个所谓的傻子就这么傻一辈子跟一个有些才能的傻子被有心人利用相比，生活自然是会平稳些，陈家村里自私自利的人不少，如果真的让那些人知道黎尾会画画，甚至画地还特别好，别说现在仅剩的良心了，被哄着卖到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都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陈或与看黎尾又多了些心疼。

“你奶奶说错了，你画地很好。”陈或与温柔道。

黎尾不知道为什么，脸颊微微发烫：“谢谢你哦。”

最后陈或与还是在黎尾这里住下了，陈学义那边好说，他用大哥大给刘德打了电话，让他自己去陈学义家住，自己今晚就住在黎尾这儿了，刘德一直坐在车里等着老板回来，结果突然接到这个电话实在是一头雾水。

不是说住在这儿的是个傻子吗，老板为什么要跟傻子住一起？

黎尾让陈或与坐在床上等他，自己去收拾厨房了。陈或与坐在这张旧床上思绪良多，还好这张床不是自己小时候睡的那张小床。

黎尾收拾地很快，回来的时候还抱了一个暖水瓶，两只手倒腾着，陈或与见状赶紧快步上前接过。

“快放被窝里暖一暖，睡觉的时候不冷。”黎尾被烫着的手在裤子两边搓着。

“收拾完了吗？”陈或与问。

他其实一开始就提出跟黎尾一起收拾的，但是被黎尾义正严辞地拒绝了，说他是客人，客人是不可以干活的，甚至怕他出去干活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装模作样的“监督”他。

“嗯嗯，完了。”

“那收拾完就赶紧睡吧。”

“好，那我先出去了。”

黎尾以为是陈或与想睡觉了，转身就要走，却被陈或与一把拉住。

“睡觉呢，你往哪去？”

黎尾眨眨眼，自然道：“我去厨房睡，厨房也不冷的。”

陈或与把人拉了回来，眉头微皱：“你跟我挤一挤不就行了，去厨房睡什么？”

“不行的。”听到陈或与说一起睡黎尾的脸上瞬间多了一丝慌乱，“咱们两个今天才认识，奶奶说我不能随便就跟别人睡觉的。”

陈或与简直快被气笑了，能让刚认识的人进自己家还让睡自己的床，现在又说他们刚认识不熟，尽管陈或与自认为已经见识过不少人也实在是没见过黎尾这种的。

“都是大男人有什么不能一起睡的，快赶紧进被窝吧，一会儿暖水瓶都凉了。”陈或与知道黎尾跟他还是不同的，讲道理是说不明白的，只好放低声音哄着。

“可是……”黎尾看着陈或与似乎都被蛊惑到了，不禁犹豫了起来。

“奶奶说的是不让你跟陌生人睡，但是咱们两个可不算陌生人，你跟奶奶住的是我家的房子，咱们算不算早就有联系了对不对？”

“对。”

“而且既然现在你住的是我家的房子，是不是就该听我的，听我的话你就赶紧上床睡觉了。”

……

说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动了，陈或与句句引导，连哄带骗终于把人骗上了床，他这才松一口气，现在这天这么冷，厨房再怎么样熄了火也是冷锅冷灶的，人在厨房睡一夜能睡着都算好的。

黎尾脱了鞋爬上了床，自觉地钻进了里面，脱了外衣拍了拍被子示意他。

陈或与内心悱腹，这小子的奶奶未免管的也太宽了，再怎么样也是个大小伙子，不让别人跟他睡觉，女的就算了，男的也不让。

怎么着，男的还能把他给吃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