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最珍视的记忆就是躺在池底的那一刻?”
朔背着身上全是冰渣子的曲望尘,听着他讲述刚才的事情,不由的笑出声来,堂堂的白川国帝王一生里最珍视的回忆竟然死在池底,这件事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啊。
“有什么好笑的,不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能醒过来,否则你就得一个人被困在这里了。”
头一次如此贴近阿朔的后背,也是头一次被阿朔背着,曲望尘感觉自己幸福极了,要是能……不……不能再这么想了,他要和阿朔出去,外面的他们一定也可以这样的。
“也是啊,多亏了你,明日我们就带着那小鲛人去海边找那只兽形鲛人算账吧。”
仔细想了一想曲望尘的情况,会沉沦池底,怕是因为那会他还是活人吧,也就是间接的说明了曲望尘自十二岁以后的人生其实都是不做数的。
“不过,我还是……”
“嗯,我知道的,那小鲛人的话可能都不是真的,我也不无法保证到时候我们是不是会替他人做了嫁衣。可是现在除了这个,别无他法。”
曲望尘不是傻子,他也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考虑了一遍。
“你知道就好,我有法子,耳朵凑过来。”既然曲望想过了,那也省得他劝说,还是直接说计划方便些,侧头贴近了曲望尘的耳畔,慢慢地叙述着计划。
朔的唇贴着曲望尘耳朵,时不时因为走路的颠簸而触及到,热气呼在耳边,好似在挑逗这什么。
此情此景,曲望尘心间好似有千万蚂蚁爬过,麻酥酥,痒滋滋的,又好似有一根琴弦,不停地被来回拨动,没拨一次就是一阵心颤。想吃不能吃的感觉实在是太煎熬了,“望,把你的匕首收一收,顶到我后背了。”
“嗯……好……”声音低沉,还带着些颤音,似乎它的主人在忍耐着什么。
无月之夜,夜色浓重,好似泼了墨一般,一处义庄里,灯火通明。
又是这样的女尸。
为首的男子看着面前的尸体犯了难,他想不明白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人死的如此安详平静,看死者神情像是心甘情愿死去的,更令人奇怪就是她的身上没有任何能导致人死亡的伤口。
是的,他连死者怎么死的都验不出来。
“卿卿,你怎么了?又是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腰间的碧色坠子突然飘起了一道浅绿色的浮光,随后在男子的肩膀上凝聚,最后化成了一个女童模样的虚影,扎两个冲天髻,十分可爱。
“唉……和以前一样。”男子叹了一口气,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还有不要叫我卿卿,我叫沈君卿。”
“叫君卿太绕口了,君君的话你有好多堂兄弟也有这个字,会叫混的。”子玉表示很委屈,明明是他让自己随便叫的,可如今又反悔了,人真是难懂,“那么小卿?”
“换!”
“大卿?”
“换!”
“卿儿?”
沈君卿扶额,“唉……算了算了叫我阿卿,或者是卿主子吧。”
“嗯嗯!大卿!我以后就叫你大卿了!这次不改了!”感觉到沈君卿的怒意,子玉笑得像一朵小花,之后直接由虚影化为光点窜回了腰坠中。
“真是个皮小孩。”
无奈的摇了摇头,沈君卿俯下身继续查看女尸的情况。不过最近这些尸体都有些奇怪,不但验不出来死法,还控制不了,连复玉珠都操控不了的死者,到底是怎么被杀死的啊?或者说那些女尸还没死?
这、这不可能的!
沈君卿用力地摇了摇脑袋,否决了他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主子,又是和上回一样的女尸吗?”
说话的是一位穿着黑色劲装的青年,他正向着沈君卿走来,“算上这具,这个月已经有三例了。主子,我们必须得尽快找到凶手,否则……”
“我知道。可是现在线索有限,短时间怕是很难破案了。云影你再去案发现场找找线索看看,三处都要去。”
顿了一下,沈君卿才想起还有事情没有交代,他只对着云影远去的背影喊道,“等等!帮我把诡离叫过来!”这个云影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急了些,他的前一句话音刚落,人就不见了。
西武家主的妻子田绛红,尚书府家的小姐王湘桂,再是刚才的农家小户的女儿孙秀兰,身份不一,除了都是女子,其他毫无相同之处。
若是有目的杀人还好,至少能循着一些蛛丝马迹找到凶手,可是若是随机,全城的女子都可能成为受害者,那么到时候人心大乱,整个城都会保不住的。
沈君卿的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把凶手缉拿归案!
月当空,今夜的森林多了几分异样的冷寂,原本散在四处的虫鸣声,此时一星半点也听不到,这片林子静得可怕,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曲望尘拿着火把,走在前方,时不时地转头看看紧跟在后的朔,脸上一直挂着笑,心中的喜悦之情想藏也藏不住。
而朔穿着曲望尘的黑色外衣,一脸无奈看着前方只穿了中衣还在笑个不停的傻瓜,“到底你在高兴什么?”
“心里有开心事,自然就高兴了。”曲望尘没说原因,只是回头又看了自己一眼,接着傻笑。
“唉……你就是喜欢瞎开心,一直都是如此啊,还不是最开始那个书呆子嘛!”
朔不由的打趣道,不过下一刻他暗灰色的墨子就闪过一丝忧虑,也不知道计划能不能成功,能不能出去就在此一举。
“啊?书呆子?是这样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他看起来很像和书呆子嘛?曲望尘看着自己健壮的身躯不由的担忧,难道这样的身体在阿朔的眼里还是太纤瘦了?以后一定要好好补补!
两人说说笑笑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最后落在一处三叉路口。曲望尘看着眼前的三条路泛起了愁,原来路过这个地方的时候只有一条路,现在变成三条了这该怎么办呢?
“要不我们每条路都走走看?”
朔摇了摇头,“不行,我们的时间不够的,我们必须赶在月亮落下之前赶去海边,否则那兽形鲛人不会出来的。”鱼兽形鲛人接触的这日子,朔已经观察过他的作息规律了,“而且日子拖的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我明白了,我们走中间这条吧。”
朔点点头,刚准备走的那刻,他惊觉道,“等等!我有听到了那阵歌声,在左边!”
这歌声来得太巧了!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一同向着左边的路口走去。
接下来的路走得十分顺畅,转眼之间,他们到了目的地。
小鲛人坐在一个巨大的白色蚌壳中,金蓝色的鱼尾黯淡了许多,双眼微闭,手中拿着一截新鲜的竹枝,一边扯着上面的竹叶,一边唱着那首歌谣。
两人也没有打断小鲛人的歌唱,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他唱完。鲛人的声音真的很美,歌声能魅惑人心的传闻是真的。若不是有曲望尘在身边,朔觉得他一定会不由自主的靠近小鲛人,任他摆布的。。
“你们来啦,我的内丹呢?”不多时鲛人结束了歌唱,睁开了双眼,蓝汪汪的,十分怜人爱。
曲望尘从怀中取出一物摊在手心上,那是一颗丹药大小的赤色圆珠,周围隐约泛着红光,“在……”话音未落,就感觉手一麻,内丹就飞了出去,落到了小鲛人手里。
内丹脱手而出的那刻,朔一惊,随即拦住了曲望尘,而曲望尘捂着麻痹的右手,怒斥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自然是拿回我的内丹啊。两位人族的朋友,谢谢你们了!千年来,你还是头一个能活着回来的人。”
小鲛人一改往日的清纯模样,身上的伪装全然褪去,顷刻之间周围的一切都变了,眼前的森林变成浩瀚无边的大海,而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海中一块巨大的礁石上。
小鲛人由青涩的鲛人模样化成了海边的成年鲛人的样子,就是说自始至终,这里只有一条鲛人!而这条鲛人就是朔最开始画出来的样子。
那些猫儿啊鱼儿啊全都是为了让他们去取内丹而编造出来的假话。
曲望尘此刻的心境是复杂的,脸上的表情也是换了又换,这局中局中局,竟然能把他戏耍成这样。
深邃的蓝色双瞳里燃着的怒火只增不减,嘴唇已经咬出了血渍,手中的拳头是恨不得捏了又捏!他从来没有这么狠过一个人!此刻他不但想杀他更想将它五分分尸,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而朔也同样捏紧了拳头,表情虽然变化不大,但是化成赤色的双瞳已经说明了一切。
伤望者,留尸不留命!
“千百年来,我重复了无数次这样的场景,所有人的表情都和你们一样精彩,所以我才能不厌其烦地演着同一场戏,呵呵呵……”鲛人将内丹化了腹中,捋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
“再见了!我的恩人们!”
随即鲛人御水化刃,霎时间海面升起无数水刃朝着二人刺去。
突然五脏六腑传来一阵剧痛,刺出去的水刃全部变回了水,散落了下来。鲛人痛苦的捂着肚子,吐出了一口污水,“咳咳咳……怎么可能……你们……这不可能的……”
“趁你病,要你命,赶紧的!望,我们宰鱼了!”
一瞬间,朔近身,一脚把鲛人踢翻在地,按住他的的上半身,取出了匕首,对着鲛人的脸就是一刀,下手干脆利落,好不留情。
鲛人想要挣脱出朔的桎梏,但是下半身的鱼尾却被曲望尘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外加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他越挣扎就越脱力。
在鲛人的脸上划了七八刀之后,朔的觉得这样不够狠,“望!按好他,我要挑断他手筋和脚……尾筋?”
“这事我来!”只听咔咔咔三声,曲望尘直接敲断了鲛人的双手和尾巴的骨头,“我是武夫,不是书呆子。”他尤为强调了后半句话。
“没想到望竟然这么厉害,好好好,你不是书呆……子……”
对啊,为何自己会把曲望尘说成是书呆子呢?
曲望尘是一国之帝啊,怎么样都轮不到书呆子这个词啊!
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