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走在前方,手中拿着一副画卷,步伐轻飘,看似随意,实则踏出每一步都很小心。
而他身后的的幕医虽然不是头一次来这密室,却也走得十分谨慎。
这密室是第一任阁主花费三千人力,好工十余年才建造而成的,其中的机关阵法重重叠叠,一不小心就会惨死在暗道中。
一踏入密室内房,水月就将画摊在了桌上,从书架上拿下一个盒子,便坐在了书桌前, “幕医,你可知我带你来密室的目的?”
水月细细端详了画之后,沉思半许,便从那盒子取出了一支虎皮玉笔放在笔架上,就提起衣袖,开始为自己研磨。
幕医不语,转过身按下了墙壁上的机关,听到入口关闭的声音后,他才吁了一口气,皱着眉头看向水月,“阁主应该不只是为了让我看画那么简单。”
幕医拿过被放在一旁的画卷,看起了画上的人,是个美人。
绘心先生的本事果然了得,只凭一件衣服,就能画出当时的样子,而且画得惟妙惟肖。正当他暗自惊叹时,只听水月慢悠悠道,“不但是为了让你看画,还是要让你去送画给你的一个故人啊。”
“故人?我哪有什么故人啊?”幕医惊愕抬头,一脸茫然地问道。
可惜此时,水月已经在桌上铺起了一张羊皮纸,执着一杆虎皮玉笔,蘸了蘸墨,便在羊皮纸上勾勒起来。
幕医从来没有见过水月如此认真的神情,偶尔皱眉,偶尔轻笑,偶尔停笔凝视,心神完完全全融入了眼前之事之中。
不知不觉地,幕医不再注视水月正在作的那画,而是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他面容上,不过他还是有下意识地避闪水月看向自己的目光的。
当水月作完画后,就将那支虎皮玉笔装入一个同是玉制的盒子中,对着看着桌上的画许久,还未回神的幕医轻叩了几下桌子。
“阁主有何指示?”幕医这次算是狠狠地被自己惊诧到了,想不到他竟会看水月看痴了。
放好了玉盒后,水月再一次恢复了懒散样,靠在椅子上,手抵前额道,“快看看这幅画吧,不过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不知什么时候,原来的那幅画又到了他的手中,他又一次随意地把玩了几下,画顷刻间化为灰烬。
“嗯?一盏茶?”幕医虽有疑问,但还是凑眼看上了那副水月作的画。
幕医看了这画,又对水月多了一份惊叹,这幅虽然与绘心先生画的分毫不差,可是画上的女子仿佛随时都能从画上走出来一样。
他们这个第七代阁主,身上究竟还有多少还没展露的才能呢?为何他最近总能让自己移不开视线呢?
“将这画交给那个人吧,这次是我们算差了一步,被他算计了一番。”
水月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片刻之后得不到回应,瞥了一眼看画看呆幕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幕医,别看了,再看你可就回不来了。这画一旦合上,你绝对不能再打开!否则……”
回过神的幕医吓了一跳,他刚才已经看得如痴如醉了,险些就以为画上的是真人了,然后……想到这幕医的脸泛起一丝嫣红,多了几分尴尬。
阁主这画果然了得,拍了拍胸口,暗自舒了一口气,“是,阁主,否则……会怎么样……”
水月突然一转温和的语气,看向了一脸惊恐的幕医,严肃道,“否则我就要再画一幅了。”
“……”
幕医再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喜怒无常的阁主了。
自从过了端午,天气就逐渐热了起来,朔自小在雪山长大适应了雪山的寒冷,所以极为怕热。
所以躺在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入睡。
索性他就直接起了身打算去府里后院凉快一下,路过书房里灯火通明,窗户上映照着还在一个忙碌的影子。
书房内,李望延扶额,稍作休息。
他这些日子皆是在书房披阅折子,连回房休息的机会都没有。
原先他请了半个月病假,而圣上近日又偶染风寒,这些堆积的奏折本应该交给太子来批阅,却因他膝下无儿,便都交给大病初愈的李望延来处理。
“相爷,还不睡吗?”
朔端着两碗银耳羹敲开了书房的门,就看见李望延还在埋头苦干,担忧的问道,“你大病初愈,这么忙碌怕是会复发的。”
朔没有告诉李望延他是中了七顺散,而是说他得了一场重病,险些烧坏了脑袋。
“没办法,谁叫我是红枫国的丞相呢?”
李望延端过银耳羹,舀了一勺,轻尝一口,打趣道。
“就算是丞相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你要再病了那可就真没什么人处理这些东西了。”朔也吃了几口银耳羹,一抬头就瞥见了李望延十分疲累的模样,长叹一口气,便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玉瓶给了他。
“这是什么?”
李望延拿起小玉瓶,倒出了几颗,细细端详。
以往他累的时候朔都会给他一瓶养心丹,这药丸解除疲劳的效果极好,而且味道也不错,他很是喜欢,可这次却有些不大一样。
“和以前的养心丹差不多,不过多加了养身的药材,一日一丸,不要多吃了。”
朔皱了皱眉,眼中划过一丝无奈,李望延身上的七顺散虽然被寒浚解了,可是蛊毒却只解了一半,再次去找那个庄寐时,却再也找不到此人了,凭空消失了一般。
所幸的是,这一半的蛊毒还倒是可以压制一些日子。
李望延点点头,吃了一颗,味道竟是比原来的好吃许多,效果也不错。
但是下一刻,他就打了一个大大哈欠,眼中滚落了疲倦的泪水,真的是困出眼泪来了,“朔,我突然好困,我去歇息了,你也早点回去睡觉吧。”
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朔满头大汗的样子,李望延笑了几声,“你该不会是又怕热睡不着吧。哈哈……”
“相爷,困就去睡吧,反正我睡不着,就在书房看会书了。”抹去了额头的汗水,朔猛灌了几口银耳羹消暑。
“好的,你也早些睡,要是真的太热就去沐个浴吧。”
李望延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含糊地接道,“太困了,我先走了。”说罢,他慢慢悠悠地走出了书房。
随意地翻起了桌上的折子,里面写得无非是哪里闹灾荒,哪里的大官中饱私囊等等,朔完全对这些提不起兴趣,他还是比较喜欢看看医书毒经之类研究研究药物。
拿过了一支毛笔,朔沾了写墨,找了张白纸,随意地写了起来,被热得一塌糊涂,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白纸上就多了一串名字,竟然都是他在白川国遇到的人,阿暖、水月、曲淮奕、白束、曲望尘、圣者千陌以及……
“寒浚……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手中的毛笔点在了大大的“寒浚”二字上,墨色开始一点一点晕开。
朔对寒浚的印象十分深刻,不单单是他额间的青莲血印,还有他身上的淡茶香。
每次遇见寒浚时,他都觉得身心格外轻松,所以他对寒浚从来没什么敌意。
“也许是感激他吧,愿意用性命来救李望延。”
朔喃喃自语着,换了一只手执笔,再一次在纸上写了起来。
果然人一热脑子就容易犯浑,尤其是朔,他现在想集中精神都难,这不他有莫名其妙地写了这一句诗。
看了纸上的诗,朔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自己到底在那里出问题了。
他将笔放回了原处,再一次抹了满头的汗水,开始在书架上面找本能让自己入睡的书。
突然一本白面的书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不是上次由两本《古朴》组成的白皮书吗?
朔拿下来一看,里面还夹着寒浚写给他的小故事。
反正热得睡不着,就当是别人的传记看看打发时间吧,也许看着看着就困了,朔如是想到。
刚抽出几张来读朔就后悔了,这几张刚好写的就是他头一次在山下穿女装的事情——
繁华的街市上,各个小摊上摆着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朔是头一回到街上,自然是被这些新奇的东西吸引注意而驻足。
“小姑娘你真识货,我的摊子里就属这支玉梅花簪做工最精细,只要五两银子!”小摊贩向朔滔滔不绝地介绍着簪子。
朔一听摊贩叫自己姑娘心底就不乐意了,方才还被李望延说过一顿男子不能穿女装,现在反而又被小贩叫成姑娘,气得把簪子扔回到摊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他身边的李望延这时才意识到朔此时穿的还是方才的那袭灰白女装,而此行的目的是去成衣店为朔买几身合适的男装。不由得拍了一下脑袋,立刻追了上去。
“小姑娘!小姑娘!二两银子!只要二两银子……不成的话一两银子也可以!”小摊贩焦急的叫喊着,可是人影早已远去。
“一两银子?这、我要了。”
“好嘞。公子,这就给你包起来。”
李望延一路疾追朔,累得吁吁喘气,而朔终是停留在了一个算命摊上。
“这位小姑娘,你印堂发黑,怕是会有祸事临头,容老夫为你算是一卦可好?”算命老道拦下了匆匆疾行的朔,捋着胡子说道。
姑娘!又是姑娘!
当朔听到算命先生朔祸事临头,不由地奇怪,难道还有人和自己一样能预知他人的死期吗?他便忍下了被叫做姑娘的怒意,准备听他说下去,自己到底会有什么祸事临头,“你算吧。”由于朔现在的声音比较稚嫩,分不出男女。
算命先生仔细端详朔的眉目之后,一脸惋惜,“观姑娘眉庭六路,竟是痛失六亲之相。唉,可惜啊可惜……”
“嗯?望,什么是痛失六亲之相?”
见李望延刚好赶到算命摊前,朔提出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