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五个工作日,池韫心绪不宁,没听清周围这些嘈杂的嘴在说什么,一心只想回家。
可宴会开始以后,她又不得不换上另外一套面孔,与来往的宾客寒暄、攀谈,乃至是笑脸相迎。
古风古韵的宴会厅里,商界名流政要汇集。
相熟的朋友将她引荐给地位高的政要,用“业内新秀”、“前途无量”这样字眼形容她。
池韫尽到礼数,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提前想好的退场词压了又压。
偶尔晃神的时候,望着杯中不断添入的液体,池韫想着,原本自己是要装醉的,这下是真的要醉了。
宴会结束以后,大人物先走,池韫落在后头,默默送走了一群人才离开。
“池总,这呢,这呢!”空旷的酒店门口,助理沛沛将车开来,停在路边,冲等在台阶上的池韫疯狂挥手。
一身白色西装裙面容姣好的池韫拂开长发,不紧不慢地走下台阶。每一步都是先踏稳了,再将身体的重心移过去。
远远看去,她的姿势、神态与刚进宴会厅时没什么两样,完全看不出胃里灌了多少酒。
只有池韫自己清楚,再有一杯,她就顶不住了。
一个白色的手包被池韫托在掌心,她脚步开始摇晃时会使唤不太听话的手指抓牢它——包里放着一个比任何醒酒汤都管用的东西。
池韫边走边咬着后槽牙提醒自己,就算是醉了,这会儿也要醒来了。
见人走近,助理绕过来开车门。
停车的地方刚好是风口,冷风一吹,池韫下巴颏儿收住,后槽牙咬得更紧了。
她酒量还行,喝多了不吐也不闹,就是头疼和手麻这两点,恼人。
忍着不适上了车,池韫让沛沛将车开到她住的小区。
司机莲姐今天休息,池韫叫了助理来加班,在外的一切花销都可以报销。
“池总,喝果汁吗?我刚买的。”等领导出来的这段时间,沛沛在酒店周围逛了逛,看到有家想喝很久的鲜榨果汁店,就钻了进去。以往需要排队,今天不用,沛沛拎了两杯果汁格外顺畅地走了出来。
“什么口味的?”池韫朝封得严严实实的纸袋探了一眼,里头的东西没看见,只看见纸袋上有一个环保可回收的图案。
她好像见过这图案,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给您买了梨汁,常温,没让店员加冰块。我自己那杯是冰的西瓜汁。”沛沛在池韫身边待了两年,了解自家老板的喜好,敢打赌自己绝对不会踩雷。
可池韫今天破天荒地选了后者:“把西瓜汁给我。”
车子尚未启动,沛沛借着我邻居是老板外婆的胆量,伸出护食的小手,说:“我加了超多的果肉和冰块。”
那表情好像在说:夺人所好不好吧,池总。呜呜呜,我努力工作为的就是这一口……
“我不喝,”池韫说,“我现在手麻,想拿冰的东西握一握。一会儿就还你。”
“冰敷之后不是会更麻?”助理把要哭了的表情收起来,听话地把西瓜汁往后递。
池韫坐在后座中央,身子向后仰去,声音透着一股倦意:“我希望它更麻一点。”
车子平稳行驶三十分钟后,进入汇景公馆。池韫指了个角落,让助理把车停在靠近家围墙的一个角落里。
这儿灯光昏暗,影子比光亮清晰,适合她交代一些东西。
沛沛转过头来,一边听一边点头,池韫交代完之后,她抬起头,心领神会道:“池总,我准备好了。”
没什么难的,不就给舟姐打个电话嘛。
池韫望了黑漆漆的三层别墅一眼,收回视线,脑袋向后靠,贴合后座的靠枕。随后抬起手臂压住额头,显示出不舒服的情态来。
沛沛见准备就绪,找到梨舟的电话,拨了出去。
按吩咐开的免提。
连线的声音回荡在车厢里,一声一声,和心跳一起起伏。池韫心里紧张,悄悄咽了咽口水。
第一通电话打过去,无人接听。
“池总,”沛沛扭头看向池韫,有些为难,“舟姐不接。”
池韫眉心微蹙,示意她:“继续打。”
又打了第二通,还是没接。
沛沛握着通讯器,戚戚然地问:“还打么?”
池韫坚定:“继续打。”
第三通,铃声响到一半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人总算是接了。
沛沛抱着通讯器,激动地唤道:“舟姐!”
对方的声音冷淡,问她:“什么事?”
沛沛看向后座已经闭上眼睛,佯装醉酒的池总,把对好的台词说了出来:“舟姐,您在家吗?池总喝醉了,身体不太舒服。我把车开到您家门口了,您方不方便出来接她一下?”
每次宴会结束,莲姐把车开她家门口,都是阿梨出来接的她。
这次……不会露馅吧?
但很快,池韫的希冀破灭了,她听到梨舟用没有起伏的声调的回复:“不在。”
沛沛赶忙问道:“那您什么时候回来呢?池总醉得特别厉害,谁都不让扶,说一定要等您……”
梨舟直接道:“我跟你们池总已经没关系了,别找我。我还有事,先挂了。”
电话那头,冷漠疏离不愿交谈的声音、人在木板上踩来踩去的声音,以及细弱缥缈的海浪击石声……都随梨舟的最后一句话戛然而止。
池韫从后座上弹了起来,什么也不装,什么也不演了,翻出放在手包里的红色本子,颠来倒去地看。
沛沛握着通讯器,看着眉头越皱越深的老板,小心翼翼地开口:“池总,你真的和舟姐离婚啦?”
池韫不爱听那两个字眼,两只手交错地把着离婚证的中线,想把手里的小本子撕了。但只是做了这个动作,没有更进一步的胆量。
她把离婚证合在手里,压平上面的褶皱,声音闷闷地说:“我没和她离婚。”
小助理很会抓重点:“可舟姐说,她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池韫想不通一件事,问沛沛:“你说说,离婚是怎样一个流程?”
沛沛的父母就是离异。
他们离婚时,沛沛已经十六岁了,非常支持感情淡漠心中早已没有对方的父母冷静思考之后的决定。
当时沛沛还跟着去民政局了,所以对离婚流程非常熟悉。
她说:“要办理离婚手续,必须带着本人的户口簿、身份证、结婚证,以及签署好的载有自愿离婚说明,以及子女抚养、财产债务这几个部分协商一致意见的离婚协议,去民政局办理。”
“婚姻是头等大事,同样的,离婚也需要慎重对待。所以不管是人类、龙、还是您这样的凤凰,都需要去民政部门跑一趟,亲自办理。”
“很快,前年我爸和我妈不到两个小时就办好了。”
池韫眉头都要拧出麻花了,声音也透着不解:“可是,我的户口簿、身份证、结婚证,一直在我这里,没有拿出来过。早上送来的那份离婚协议,我签的也是‘不离’,全程都没有配合,怎么傍晚就收到了民政部门送来的离婚证?”
“这流程是不是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啊!”沛沛说,“这离婚证是不是假的啊?”
池韫刚收到的时候也觉得是假的,觉得是有人在恶作剧。可她打了民政部门的电话,核实了,这是合法的能证明她和梨舟婚姻破裂的证件。
沛沛给出主意:“池总,打市长热线问下吧。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民政部门都参与了,他们必须给您一个说法。”
别说是市长了,比市长更权威的人池韫都找过。
但他们的说法都一致,所有的程序都合法合规,她和梨舟真的离婚了。
要问,怕是要找当事人问才有用。
池韫收起离婚证,问沛沛:“你刚刚有听到那通电话里的背景音吗?”
沛沛愣着回忆,随后点头:“听到了,那是海浪的声音,还有人在船上走动的声音。”
池韫说:“离我们这最近的海岸线在哪?”
“我想去找她。”
“可舟姐不在国内啊,”沛沛下意识地说,“不出意外,舟姐应该在S国附近的海域上……对!印度洋!舟姐说过的,那是印度洋的海域。那刚刚那个海浪就是印度洋的海浪了。”
池韫:“......”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还有,都知道她不在国内了,怎么不早说?
人没在,她们刚刚那个编排有意义吗?
池韫眼睛里的质问太明显,沛沛挠挠头说:“我以为您让我打这个电话,是单纯的想念舟姐的声音了,想跟她多说说话。您的号码不是被舟姐拉黑了嘛……”
相比之下,池韫更想知道前一个问题的答案,她凝了凝神,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在国外的?”
还在什么什么……S国附近,印度洋的海域上?
这要是连经度纬度都说得出来,池韫必须要怀疑有人在她老婆的通讯器里装定位系统了。
经度纬度沛沛还真看过,但她没记下来,她点开自己常看的视频软件,慢声道:“舟姐拍的纪录片昨天更新啦,地点就在S国的首都K市。预告说她们今天会出海,解救一只尾巴被缆绳缠住的虎鲸。我可是每集都有追的,还开了更新通知。”
池韫愣了一愣:“纪录片?什么纪录片?”
沛沛“啊”了一声,目光在池韫光洁白皙的脸上凝了凝,声音里的惊讶十分明显:“池总您不知道舟姐是纪录片大女主啊?”
“她拍的这些纪录片在网上很火的。”
又拍纪录片,又是纪录片大女主?
所以到底是导演还是演员啊?
池韫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得厉害,问沛沛:“她拍什么纪录片?”
“清理海洋垃圾,保护海洋动物。”沛沛一边念这句耳熟能详的公益宣传语,一边展开通讯器,点开视频软件里最热门的一个合辑,展示道:“这个纪录片很多人看呢,舟姐可厉害了。从鲨鱼嘴里摘鱼钩,解救被“鬼网”拖住的海豚,给海龟做手术,还能潜到两百米深的海底捡垃圾,救小鱼……无所不能,真的,舟姐无所不能。”
用的是小迷妹的语气。
池韫探头:“你点开一个我看看。”
沛沛随意点开一个看过的视频,将视频重新播放。
片头刚开始播放,占领屏幕的“老婆还有三秒出场”的弹幕挡住了纪录片的画面。
池韫:“......”
除了这些字,池韫什么都看不到。还有,那些人凭什么管她老婆叫老婆?
沛沛看着池总黑了的脸,尴尬一笑,伸手把弹幕关了。
关完弹幕,纪录片的主角出现了。
身穿白色潜水服头戴护目镜的梨舟坐在快艇边缘,表情闲适。
到达目标地点后,她冲镜头比了一个手势,身子迅速后仰,像一道白色闪电,敏捷轻盈地跃入蔚蓝色的大海。
她没有带任何呼吸设备,裸潜至一百多米深的海底,向镜头外的观众展示沉积在海洋中无法被分解的垃圾。
池韫挺怕水的,不管是视频里,还是视频外,都会让她头晕目眩。
这么大一片海域呈现在她面前,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晕,而是睁大眼睛,傻愣愣地看着。
那个精灵一般在水底畅游的是她的妻子?
记忆中的妻子白净温婉,不善言辞,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在院子里阳光最好的地方铺一张草垫,盘身而坐,静思冥想。
池韫看得入神,试图将视频里视频外这两个风格迥异的人结合起来。
然后她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妻子。
开新文啦,饼饼和阿梨的故事来了,希望大家喜欢!下本是顾秧和小玖的故事,放下预收,喜欢的朋友点个收藏,谢谢!
文名:《有感觉是什么感觉》
文案:(一)
精心照顾青梅十九年,龙玖在顾秧二十岁生日那天吻了她。
吻完,顾秧咂摸着嘴说:“没什么感觉呀,就像我自己的嘴唇碰嘴唇,没什么特别的。”气得龙玖三个月没理她。
三个月后,龙玖再次吻了顾秧,细腻绵密的吻落在顾秧额角、颈侧、耳旁。
顾秧说:“还是没什么感觉,就跟毛巾擦过似的,不润也不痒。”气得龙玖再也不想理她。
(二)
头疼又犯,联系不上龙玖的顾秧自己去了医院。
常去的科室医生下班了,顾秧挂了急诊。
急诊医生做完检查后告诉顾秧,她的头疼是局部血液循环障碍导致的,不是神经性的疾病,一直以来她都跑错科室了。
顾秧不懂医学名词,担心地问:“这病难治吗?”
医生说:“做两次针灸就好了。”
顾秧又问:“那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医生说:“以前你的肌肤和感受器官不敏感,治好之后,会比一般人敏感一些。”
顾秧:好啊龙玖,把简单的病弄复杂,还东奔西走去了那么多医院,亏你还是个医学生!
娇生惯养什么都不用管主打一个开心的舞蹈演员VS操心过头什么都要管以及疯狂想和老婆贴贴的医学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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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