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舍 第16章 【人识】

这道陌生的声音来的太突然了，三人什么也没准备。

许伊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便招呼曲洛道：“让他进来。”

曲洛按照她说的，向前打开房门，对着外面的来客说道：“在的，请进。”说完，曲洛抬眼看了一眼来者，很普通的一个人，看着很年轻，穿着较简洁，可是……

这人的左眼安装着机械眼，看得她浑身一颤。

曲洛的眉头皱了几分，转身给这人让路。

那人进来之后直奔许伊的床边，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许伊，自我介绍道：“我叫谢灼，擅长机械领域，是曲老安排我来的。”

一旁的盛欣听到“谢灼”两个字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看了过去，打量着眼前的人，在心里否认：应该不是那个谢灼吧。

许伊接过他递过来的名片，上面写着：谢灼，职业机械修理师。

曲洛听到“曲老”两个字的时候，连忙凑过来一脸警惕道：“我爷爷派的人还没进来呢。”

说完，就露出一副要赶人走的样子。

谢灼意识到眼前一脸警惕的人不信任自己，便解释道：“没进来的是周建国。”说完，拿起手机给曲老打电话。

面前的曲洛一脸迷惑：周建国？周爷爷？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谢灼打开扬声器，曲老的声音传了出来：“谢灼啊，你到了吗？曲洛那丫头动不动就挂我的电话，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谢灼回道：“到了，对方不信我。”话音一落，他幽暗的眼神落在了曲洛身上。

曲洛察觉到对方的眼神，尤其是对上对方的眼睛，更恐怖了。

她连忙赔不是，说道：“这个我是真不知道，哈哈，怪我怪我。”

曲老听见曲洛的声音后，交代道：“你们好好配合谢灼，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先挂了。”

“嘟——”电话被挂断了。

谢灼收起手机，问道：“现在相信我了吗？”

曲洛讪讪笑道：“信了，信了。”她移开挡在许伊面前的身子，挪步到盛欣身旁。

爷爷身边的人她只认识周爷爷，突然来个陌生的人说他是爷爷派来的，她怎么可能会相信。再说这人还很奇怪，加上他的机械眼，更奇怪了。

盛欣看着她一脸忧郁的样子，只是浅浅笑了一下，然后又把目光放在谢灼身上。

刚开始听到名字的时候还是疑惑的，现在近距离观察她倒是很确信了。

还真是那个谢灼。

那个机械眼睛，她是忘不掉的。

曲洛走开后，许伊才看清谢灼的真面目。一张很干净的脸，只是那只左眼，倒是可惜了。

许伊不轻易间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谢灼回道：“我是机械修理师，我自有我的办法。倒是你……”

他反问道：“市长死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许伊看向曲洛和盛欣，有些为难。

那些真相要讲给她们听，肯定会震惊到她们的。

盛欣看出许伊的为难，于是她笑着拉曲洛往外走，说道：“你们先聊，我和曲洛先出去打听一下别的事情。”

路过谢灼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这个谢灼在看曲洛。

关上房门后，盛欣拉着曲洛往楼下走。才走一两步，曲洛挣开她的手，问道：“他们说悄悄话，我们还要离那么远吗？要是那些警官突然来了呢？”

盛欣解释道：“你放心好了，警官们目前不会来的，而且还有谢灼在。”

她的话让曲洛有些不解：“你认识谢灼？”

“不！”盛欣立马否认道：“我不认识他，但听过他的一些传闻。”

曲洛凑上前，一脸八卦地看着盛欣，说：“什么传闻？我怎么不知道？”

盛欣看了看周围的人，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再说。”

曲洛一脸很懂的样子，说：“我知道，人多眼杂，隔墙有耳。”

于是两人离开了医院。

病房里，盛欣和曲洛离开后，许伊才把那晚的经历告诉了谢灼，不过她隐瞒了顾笙的短信。

谢灼问道：“那芯片还在你身上吗？”

“在的。”

许伊拿出芯片，递给谢灼。

谢灼接过芯片，仔细观察了一下，说道：“你等一下，我这就帮你查看一下277的芯片记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把芯片放了进去，然后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将瓶子放到桌子上。

许伊从床上下来，凑过去，只见谢灼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微型方块，他把方块放在瓶子上，接着，方块射出一道光芒，映射在墙上，形成一个方形屏幕。

屏幕里，是一堆上下浮动的字符。

看到这场景的时候，谢灼皱了下眉，出声道：“你等一下，这个芯片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许伊问道。

谢灼点了一下方块，面前出现透明的键盘，他一遍操作一遍耐心解释道：“一般的芯片是会直接播放开始时候的记忆，出现这种情况，说明芯片被人改造了，与规定的芯片是相背而行的。”

“被改造？”

许伊缓缓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向墙上的绿色屏幕。

谢灼认真道：“是的，在国家批准生产机器人的时候，就已经规定了所有机器人的芯片规格，这样方便观察各个机器人的动向。”

许伊想了想那晚碰到的第一个机器人，那模仿声音的样子？该怎么解释呢？

她问道：“那被改造的机器人会模仿人的声音吗？”

谢灼停顿了一下，问道：“模仿什么？”

“人的声音，”许伊说道：“我碰到的机器人，也就是277，模仿的曲洛的声音想让我出去。不过它有那么大的破坏力，为什么要引诱我出去呢？”

谢灼停下手中的活，眼神飘忽不定，说道：“这个芯片的记忆我们可能看不了了。”

“嗯？”许伊不解。

谢灼想了想，有些烦闷地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解释道：“被改造的芯片分两类，一类是人为的改造，另一类是当初被废弃的人造计划芯片。”

这下彻底触及到许伊的盲区了，虽说日常没事的时候她会自己找些资料研究A市的发展史，但这个人造计划芯片，她在书上，在网上，从来没见过。

谢灼继续道：“当时人造计划芯片的计划传出来的时候，遭到很多人的质疑与反对，国家将这类有关的消息全设为禁区。这些还是曲老告诉我的。”

墙上的绿色屏幕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一堆固定的数字和符号，上下跳动着，像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晚宴。

谢灼继续说道：“277的芯片很可能是同化了人造芯片的数据，拥有人的头脑，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那不对，它们很明显是被操纵着，还记得我描述的事件吗？”许伊说到。

听到她的话，谢灼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人识】这种芯片是不可能会被控制的，这完全是掺和【人识】的改造芯片。很显然对方有一定的手段。看来还是有点麻烦。他继续操纵这方块，说道：“给我一点时间。”

许伊识趣地回到病床上，无所事事地望着窗外地风景。

盛欣那边已经来到了医院对面附近的一家咖啡厅，两人找了个离人群远的地方坐下。

刚坐下，她就听到曲洛的催促声：“快讲！”

盛欣说：“行，我讲。”

她停顿了一下，在思考开头怎么说，然后说道：“那些都是我在新闻上看到的。新闻上说，谢灼小时候是机械类天才，能百分之八十还原出【人识】。”

“等等，”曲洛打断她的话。

盛欣问道：“怎么了？”

“【人识】是什么？”

盛欣说：“【人识】是当年18岁天才少年拿国际奖的参赛作品，是拥有人类意识的芯片。18岁天才少年得国际奖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曲洛点点头。这她当然知道，爷爷从小给她讲到大的事情。

盛欣继续说：“过去的那几年，因为那位天才少年，A市迅速发展，几乎要到达顶峰的时候，那位天才少年去世了。【人识】是他留在人世的唯一遗物。这么多年，依旧有很多人想要破解【人识】，但无人能破解。而随着他的死亡，【人识】被越来越多的人厌恶，这类芯片全被封为禁区。”

“后来呢？”曲洛催促道。

这些都是她没听过的故事。

盛欣说：“直到几年前，谢灼的出现，他百分之八十还原【人识】，这件事情轰动全球，消息一出，立马就被国家带走了。他的名声也随之越来越大，如今的很多科研成果都有他的一半功劳，只可惜后来听说谢灼离开科研界了，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说到最后，盛欣有些感慨。

这些讲出来的，和她记忆里的有很大偏差。

她记得谢灼，完全是当年她刚进入基地的时候，就听说了他的事迹。这么厉害的人，她记得很清楚。

那时候的谢灼，左眼还不是机械眼睛。

那时候的谢灼，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让人挪不开眼。

当年进入基地的人，跟谢灼比起来，都很差劲，包括她自己。

不过，真正让她感觉到自己很差劲的原因是，那一年进入基地的天才，格外多。就连上司本人都感慨道：“今年怎么出了这么多天才。”

很可惜，如果没有当初那件事情，谢灼也不会丢失左眼，更不会离开基地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疑惑，当初一起训练的时候他们见过几次面，而且后来见的次数多了，加上裴闻寒的激烈问候，对方也记住了他们的名字，也认得他们。

可是为什么这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却认不出来她。

盛欣有些不自在地敲着桌子。

她对面的曲洛听完她的讲述，打心底对谢灼有些尊敬，一想到当时质疑他的场景，就有些尴尬。

曲洛心想：一会儿回去要对谢灼态度好一点，再说对方是来帮她们的，怎么说都要好好招待了。

两人各有各的想法，周围稍微有些安静，时间一点点流逝。

而病房里的谢灼，经过一系列许伊看不懂的操作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改造芯片的手法有点眼熟。”

许伊听到声音后立马起身来到谢灼的身后，此时墙上的绿色屏幕换了一个画面。

谢灼看着修复出来的画面，说道：“这个改造芯片里只有语言模版被【人识】了，但【人识】的不够彻底。277的记忆已经被篡改了，这是之前的记忆。”

许伊问道：“已经被篡改了？”

谢灼说道：“是的。我查看了一下，大概是你昨晚昏迷的时候篡改的。而且这个改造的手法，很眼熟，好像是根据我的方法研究出来的。”

这些许伊是真的听不懂了，问道：“你也改造过芯片吗？”

谢灼想到了什么，眼神暗淡，避开许伊的目光，浅浅回道：“不，我只是个机械修理师，没改造过芯片。”

许伊注意到他的心情有些不对劲，便不再去问，而是看向墙上的画面。

画面里，是277一天的工作日程。

早上从仓库里出来，穿上人类的衣服，站在大厅里，看着各色各样的人来往，有人来问它，它都会回答。

许伊惊奇地发现，这个277画面里有她们刚来酒店的身影，而且，277的画面一直在她们身上。

也就是说，她们刚来的时候就被盯上了吗？

许伊继续看下去。

277一直盯着她们的身影，直到她们离开，屏幕上出现一行字：我见过她，我见过她，我见过她，我见过她。

看到这里，许伊不懂：见过谁？

那行字消失之后，屏幕突然变回原样了，一串串绿色的字符，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慌。

谢灼摆弄了一下那个方块，屏幕还是没有动静，许伊问道：“奇怪，277本来就有【人识】吗？”

它刚才冒出来的那段话，真的很像人类。

谢灼否认道：“不，是主芯片的问题。”

“这还有主芯片控制吗？”许伊问道。

这些是她未曾接触过的知识。

谢灼说：“那么多机器人的芯片都连接着主芯片，主芯片能够完全掌控各个机器人的位置以及行动。而且主芯片里面，本来就有百分之八十的【人识】。”

那是他设计出来的，大部分都是按原【人识】设计的，虽然只有百分之八十，但足以主芯片工作。

听完他的话，许伊陷入了沉默。

如果将那些追击她的机器人的芯片全部逃离主芯片的控制，那么主芯片那里应该会有通知，但却没人来阻止这场暴乱，最后以这种方式草草了结。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安全部的人想要她的命，但又想让她活着。

不过，为什么安全部的人会盯上她？

难道……许伊想到自己在曲洛家里醒来的时候，自己脑海里一片空白。

又是记忆，许伊有些心烦，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谢灼收起微型方块和芯片，交代道：“芯片我会想办法让它回到那些警官手里，现在我们说一下监控里有你的身影的事情吧。”

许伊回过神，等待着谢灼的发言。

她发现这个谢灼还挺厉害的，在某些方面特别厉害，看来曲老捞到天才了。

谢灼说：“监控视频是被修改过的，而且那人是完完全全照着你的样子，完美地遮掩住本人。现在比较困难的是，如何作证视频被修改。”

许伊问道：“你出面不行吗？”

谢灼摇摇头，说：“不太行，原视频都修复不来。”

本来就没什么希望，谢灼却听许伊说：“没事，再等等，总有突破口的。”

他似乎从许伊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谢灼抿着嘴，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最近工作量有点大，累的都出现幻觉了，看来要给自己放个小假放松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