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的,在那半颗糖还没有吃完的时候,虎贲带着人进来了。
虎贲一声,“大毛。”威风凛凛的猛虎就地窜到了虎贲身后,瞬间了变成乖顺大猫。
“时间到了,走吧。”
牢门打开,虎贲带着大毛站在一旁,将他们交给了押送的人。
这个时候,侯金球瞅准机会,从大毛的屁股底下捞起自己的那只破鞋。
“快点!”
稍微耽误了那么一瞬,侯金球便被看押的人推了一个踉跄。
送葬的队伍很长,夏厘四人被押在棺椁后面。可以说被团团围在队伍中间,周围全都是修罗卫,想逃,有些难度。
百姓早已在道路两旁站定,剑皇棺椁路过处,两旁百姓纷纷跪倒送行。
百姓同赶来的江湖后辈一起,默默跟随着赵家的队伍送剑皇上山,赵延兰在榆林的人气和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如今没有了剑皇,不知今后的赵家会如何发展。
“怎么还有一个棺材?”
有人注意到,大棺材后面还跟着一个略小的棺材,不禁发问。
有了解的答道,“那是剑圣的长子赵保宗。”
一句话惊起一片讶然,“他刚弱冠吧,前几天还见到他到绸缎庄买布料,这咋就没了?”
“可怜呐,才刚娶妻,孩子都还没出生呢,人就没了。赵家今年呐,真是走了背字,算是绝了后了喽……”
“咳咳。”有人打断这人说话,“怎么说话呢,剑圣才五十出头,你怎知他就不能生儿子了?”
“等等,我记得赵家不还有个小剑皇嘛,剑圣也还有个小儿子呀,说绝后也太早了些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就是那个小剑皇勾结那个武盟少主刺杀的剑皇,图谋赵家权势!你看吧,一会儿就要祭天了。”
“不会吧,我听说赵家本来就是要给小剑皇的呀,有啥好图谋的?”
“还不是剑皇有了自己儿子!以前剑皇无后,给便给了。现在不一样啊,谁不想把家业留给自己的孩子呢。”
“不是,剑皇啥时候娶的妻啊,我怎么没听说?”
“你想听说啥?没娶,那儿子是剑圣的小姨太太生的!”
听八卦的人均是一声惊叹,“咦~”
碎嘴子越说越过分,叽叽喳喳的小圈子也越扩越大,终于还是引起了赵家人的注意。
“咳咳”赵家随行侍卫咳嗽一声,眼神扫射过来,众人纷纷闭了嘴。
然而好奇心是很难被压制的。不一会儿,又有人悄悄地问起,“那剑圣小儿子呢,他又怎么了?”
接话那人做贼似的左右瞅了瞅,小声道,“嗐,还不是为了家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呗。你想想,小剑皇倒了,家业自然是剑圣的,剑圣的家业自然是赵保宗的,哪轮到他一个庶出的幼子啊,这不,趁乱除了他哥,想嫁祸小剑皇,结果事发了。喏,一会儿一并祭了天。”
有人啧啧称奇,“剑圣也舍得,这是最后一个儿子来了吧?”
解说那人一脸拜服地竖起大拇指,“要不说人是剑圣呢,够狠!”
话题一开,又有一人掺和了进来,“能弑兄他就能弑父,自然留不得。”
“说来……”八卦圈再次扩大,有人突然想到,“你们刚说剑皇的那个孩子,其实也算继承人吧?”
“啧啧,那种私生子,你要是剑圣你认啊?”
“看来剑圣还得多多努力,再娶俩姨太太,还是有机会的。”说话这人表情轻佻,一副自得其趣的样子。
画风逐渐歪斜。
话音未落,一道劲风擦着开黄腔这人的鬓角射入地面,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几人瞬间闭嘴。
剑圣沉着脸从他们跟前路过,要不是葬礼严肃,他决不会这么小惩大诫,轻易放过。
赵叶青故事听得正乐呵呢,被这突然打断,表示十分遗憾。他还戳了戳旁边的小叔叔赵保风,想交流交流听故事心得呢。
赵保风黑着脸不理他。编排自己的故事也能听得这么开心,也就只有自己这不靠谱的大侄子了。
见赵保风不理他,赵叶青便想找别人聊聊。奈何那个讨论团距他们比较远,以墨墨跟小土匪的内力肯定听不到。总不能自己先复述一遍再来讨论吧,那挨削的人就是他了。
一肚子话只能憋着。
着实难受!
其实夏厘早听到了,他只是不想说话。饿了三天,走路都飘,哪有劲说闲话,自然不会去接赵叶青的话茬。
真正没听到的只有侯金球,他正一边哀叹人生苦短,一边回味最后半颗糖的甜蜜,还要时不时地提拉那只被大毛照顾过的鞋子。
忙得很。
小话不断的队伍,在哀乐声中还算顺畅地向后山进发。
赵家的祖坟就在榆林镇的后山之上,离大榆树不远。这条路也是侯金球经常走的熟路,放往常那是如履平地,今天却十分地费劲。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可是被三天饿九顿,铁做的人也饿锈了。
站在山脚下已遥遥可见半山腰的那棵老榆树,那棵熟悉的树侯金球如今看来,就像天边云彩一般遥不可及,甚至还带着旋儿转动,看得他头昏脑涨。
他索性往地上一瘫,“不走了,走不动了。”
他这一瘫不要紧,押得后面的队伍也走不掉,人群就是一阵骚动。
嘈杂声中忽地传来一声猫叫,夏厘抬眼望去,女眷中有人抱着一只猫——是六夫人和她的竹影。
驰道抓来的猫,在夏厘失踪之后便无人看管。江小柒收拾箩筐的时候,它就跑了出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到的六夫人跟前。
送葬是件很严肃的事情,本是绝不允许带宠物的。但六夫人是个疯的,你无法跟一个疯子讲道理,况且这猫接连两天走丢,实在害怕再次丢失,闹得大家不得安宁,这才破例允许将其带来。
竹影在六夫人的怀里一直很乖,却被侯金球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给惊到了。动物不像人,闹腾起来极难控制,就像受惊的骡马一样只能靠**。可猫实在是太灵活了,一群武林高手愣是拿一只上蹿下跳的猫没有办法。
眼看着事态要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负责这一段人的修罗卫眼睛都快急红了。
这时就听那猫“喵嗷呜”一声惨叫。
就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一脚踩住猫尾巴。猫儿回头要咬,被小乞丐顺脚一踢,准准地撞上不远处的石头,猫儿顿时眼冒金星瘫了下来。
小乞丐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修罗卫十分汗颜。
猫儿晕乎乎地爬了几下也没站起来,被赶步上前的小乞丐一把掐住脖子,就往他自己的破布兜里塞。
等修罗卫赶到时,小乞丐正死死按着布兜,根本不给它露头的机会。并一脸无辜状地问,“什么猫?我没看到啊。”
修罗卫,“……”
要不是他眼力好,亲眼看到他把猫装起来,还真能给他骗了。
见状,驰道蹙了蹙眉,这小乞丐他见过,是小黑镰的手下,那天来找小黑镰通风报信打群架的就是他。这身手和嘴,怕不是跟小黑镰学的?
可惜嘴硬没用,猫还是被修罗卫抢走了。不够强大,就只能看着到手的肉飞走。
重新回到六夫人手上的竹影软绵绵地趴着,被小乞丐掐飞的魂还没回来。
夏厘看着这只猫,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这猫他抱过,还带回卧室相处了一夜,一直都很沉静。那时侯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想来,却有点太过安静了,安静地不正常,像今天这样才更像是只猫。
回想起来,那晚猫眼中的沉静和探究的意味也太过浓郁了,总透着一股人眼窥探的感觉。
这猫有问题!
“起来!”
竹影一番闹腾把修罗卫的耐心给彻底闹没了,二话不说,直接拿刀叫侯金球起来。
也不能怪他,实在是没心情好言相劝,这场变故虽然鞠先生现在没有发话,回头还不知道怎么惩罚他呢。要知道他们每次受罚,都得去掉半条命。一想到那逃不掉的惩罚,修罗卫就很烦躁,都怪这个祭品。
侯金球破罐子破摔,非但没起来,还往地上一躺,半分不带怕的,“要杀我吗?来,杀杀杀!”
侯金球仰着脖子引颈就戮,“反正上去也是死,干嘛累死累活地往上爬?现在就杀,小爷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不得不说这小土匪说的有几分道理。
人群中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夏厘却忽然听到一道不太一样的声音,“野儿的尸体在剑皇的棺椁里。”
这熟悉的音色,是驰道。
夏厘抬头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不知道他藏在哪。不过驰道人在就好,夏厘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一些,说实话他也不敢确定驰道一定会来救他。毕竟这人跟着他的时间也不长,他对驰道并不是很了解。
收回神来,夏厘着重看了一下前面的棺椁,他们离棺椁很近。即使他内力不算特别好,也能看得很清楚。那棺椁还相当高大,像野儿这种身材娇小的女人,莫说加装一个,就是加装两个也放得下。
若驰道所言非虚,那这突破口就在这儿了。
面对侯金球的撒泼耍赖,修罗卫的脸越来越黑,情绪也越来越暴躁,送葬是很需要仪式感的,再让这泼皮搅和下去,他就不是受罚的问题了,脑袋能不能保得住都难说。
要知道,他这个位置还有一群在营地训练的孩子等着接任呢。他不是独一无二的修罗卫,他只是众多消耗品中的一个,他还不想这么快就结束。
夏厘捋顺了思绪,心里也有了底。看在吃人糖果的情分上,夏厘在修罗卫动手之前,走到侯金球的面前蹲下,“走吧,我保证你死不了。”
这是三天来,他第一次给予承诺。
侯金球却并不怎么给他面子,一掌推开夏厘,“少管我。”
看到夏厘他就来气,这就是个骗他糖吃的骗子,他不会再相信了。
“哈哈哈。”
见到夏厘吃瘪,赵叶青哈哈大笑。赵保风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