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色江湖（剑皇之死） 第18章 吃饭

驰道拎着耗子精的后脖领子，远远地举着，绝不让其沾到自己身上。夏厘看着那一缕缕的布条状的衣服，十分担心下一刻会断开。

其实驰道原先是抓着胳膊的，但那滑腻的触感顿时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的疙瘩，这才不得已选了这看起来十分不靠谱的衣服。

好歹不滑手。

赵保风在看到耗子精的瞬间就停住下了脚步，随着驰道的靠近还往后退了两步。一张脸甚是煞白，仿佛下一刻就会晕故去。

实在是太脏了！

他二十多年的人生就没见过这么脏的东西，即使捂住口鼻，那股子怪味还是不停往里脑子里钻，熏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嫌老子脏？嫌脏就离老子一远点。”

见到赵保风的反应，耗子精操着公鸭嗓故意道，“给老子放了，老子保证绝对不在大少爷跟前碍眼。”

说完还故意恶趣味地往赵保风跟前够了够，要不是被驰道拉着，就扑赵保风怀里了。可把赵保风恶心坏了，手脚快于脑子，一步退出去丈余，同时扬袖挥出去的手也用了全力。要不是驰道反应快，耗子精能被这一下拍死。

耗子精算并不知道自己在奈何桥边转了一圈，那双眼睛正滴溜溜地乱转，不知道又憋上了什么坏心思。再配上那尖尖的下巴，若是安上三根胡子，那就是个活生生的耗子成精。

赵保风被熏得有点懵，现在只想离耗子精远远的，但又不能真走，真走了就什么消息都不知道了。

他正自己在那天人大战呢，从头到尾就怎么听耗子精说话，自然给不了耗子精想要的回应。

倒是在一旁观察了半天的夏厘先开的口，“你难道不脏？”

他曾以为自己有点洁癖，现在对比一下赵保风后，夏厘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爱干净的正常人罢了。

“当然没你们这些有钱的大少爷干净！”

耗子精注意到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精致小少爷，顿时转移目标，乌黑的手毫不客气地往夏厘雪白干净的脸上糊，要的就是恶心死你们。

扑面儿来的味道让夏厘眉头微蹙，但他并没有后退一步。

有驰道牵着的耗子精自然也没能真够到夏厘，他就像是条被链子拴住的恶犬，叫得再凶也没有办法伤人。

“还算有自知之明。”

夏厘任由那双手在眼前划拉，适应了之后，甚至还弯起了眉眼。

气得耗子精暴跳如雷，“最脏的乞丐都比不上你，心脏。”

气人这方面，夏厘是有些天赋的。

充当半天狗链子的驰道受不了了，狗太闹腾遭罪的是狗链子。

一股内力印在耗子精的后脖颈上，耗子精登时除了动嘴就啥也动不了了。犯不了贱，耗子精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们，“我脏我的，关你们屁事。凭什么抓我？”

污染源不动了，赵保风终于缓过劲来，捂着口鼻反驳，“你出现在我家，私闯民宅，怎么不能抓你？”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你家啦？”

耗子精冷笑，他最瞧不上这种娇里娇气的人了。想跺跺脚，可惜动不了，只能朝地面努努嘴，“这是你家？不知羞！”

人是他们扒开地板找到的，严格来说，还真不算在他家。朝廷从未规定地下河属于地上的屋主所有，就像天空不归属屋主所有一样。

“你……”

赵保风被他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想打又怕脏了手，一时间恶心地要死，身心都难受。

夏厘轻笑一声，耍无赖谁不会。示意赵保风退后，夏厘站到耗子精对面，“我说是就是，你说不是，有证据吗？”

“你不讲理！”

耗子精拿眼瞪他，长的清清秀秀的公子哥居然比他还无赖。

夏厘点点头坦然承认，“我就不讲理了，你能怎么样？你偷偷潜入赵家内宅，我们三人亲眼所见，并逮了个正着。如果我没猜错，这里面应该还藏着些赃物吧。”

夏厘四下打量，果然在不远处的石缝里发现一个灰扑扑的布包，打开之后竟然还真有些金银细软，“人赃俱获，你有何话可说？”

看到布包被拿走，耗子精突然疯了一般，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冲破了驰道点的穴。

就见他冲了过去，一把将布包抢怀里抱着，警惕地看着他们，像是护食的野兽，“我的！”

被抢后夏厘半点也不着急，一个小乞丐不可能在他们眼前逃走。他慢条斯理地拍掉手上沾染的灰尘，“放心，我们只是打探点消息。告诉我们包袱就是你的，也可以不送你去官府，毕竟……”

夏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个小姑娘下了大牢，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小姑娘？

这话出口连驰道都意外了一把，这样的会是个姑娘？看身形是个没发育的半大孩子，说是姑娘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天底下哪有这么脏的姑娘？

另外，是他上手抓的人，那小豹子似的感觉，哪里像个温香软玉似的女孩，不会弄错了吧。

“姑娘？”

赵保风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这么脏的……姑娘？

女孩子不是应该都香香软软的嘛，这茅坑里捞出来的姑娘？

但夏厘显然说对了，他话一出口耗子精就十分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想跑，可惜她的身后只有墙。

一直狼崽似的人，第一次露出了警惕的神情，仿佛被人掐住了命脉。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妥协，“你们想怎么样？”

“我知道，你把自己弄得这么脏是为了不让人靠近，怕别人发现你的女儿身。因为你也不小了，身体开始发育了，真要凑近还是会被发现的。声音可以刻意改变，但身体不行。”

夏厘甚至还有些赞赏，“你很聪明，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赵保风傻眼，“就她这身材，你怎么看出来是女的的？”

耗子精姑娘瞪他一眼，但也发出同样的疑问，“你怎么发现的？”

她很瘦，女孩子该有的身体曲线她一样没有，到底是哪里露了馅？

驰道虽然没有开口，也同样在等着答案。

夏厘略显尴尬的咳了两声，让其他两人退开一点，也不嫌她脏，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女孩子来葵水的时候，还是干净点为好。”

耗子精姑娘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不过好在够脏，看不出来。

倒是驰道不着声色地瞥了退回来的夏厘，这鼻子是够灵的，在那么浓重的气味掩盖之下，他还能闻到那丝血腥味。

夏厘确实闻到了几不可查的血腥味，也没能在她身上发现明显伤口，但其实他也无法确定那是葵水，只是猜测有这个可能性，决定诈她一诈。

结果很明显，他诈对了。

“放心，我们会帮你保密的。”

夏厘安慰道，仿佛威胁人的不是他。

是安慰更是威胁，秘密到了别人的嘴里，便随时都可以成为刺向自己的利刃。

耗子精一咬牙，“我还真看到些事情，也不是不能说，但你们得帮我找个人。”

这个时候还不忘讨价还价，确实成精了。

做为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的乞丐，每□□着各色人等乞食。受尽白眼的同时，她也练就了火眼金睛，自信看人还是有些准头的。

以她的人生经验，越是底层越容易斤斤计较，毕竟那一点点东西需要他们付出很大的努力。而同样的东西，在这些有钱人眼里，手指缝漏的都比那些多。当然，想要拿到可没那么简单，得有点策略。

而眼前这三个人，是她眼里最好忽攸的那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钱不用自己挣但能大把地花，人不用自己养但能随意地使。

她的条件对他们来说应该只是个小事，跟她掰扯这种小事多掉价呀。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讲条件？”

赵保风不满，是他们单方面的碾压，她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态？

“不然我死也不说！”

耗子精姑娘脖子一梗，像个不畏生死的战士。

夏厘拦下想要爆发的赵保风，“找谁？”

“你能做主？”

耗子精姑娘谨慎地确认。

不怪人家不信，实在是三人中，夏厘显得较为稚嫩，不像能镇得住其他两位的。

夏厘肯定地点点头，“能。”

做不了别人的主，还做不了自己的主吗？找人嘛，又没说必须得找到。况且这要找的人，说不定也是一个线索。

“姜乐，我要你们帮我找到姜乐。”

耗子精姑娘满怀期待地提出了她的诉求。

她是地底下的老鼠，见不得光，无法光明正大地去找人。但这些人不同，他们有身份有地位还有钱，他们一定找得到。

“姜乐？”

夏厘不认识。

当然这并不奇怪，他一个生活在雁渡城的人怎么可能认识榆林小乞丐的朋友。

“姜管家的孙子。”

耗子精姑娘十分自觉地给出了答案。

由于年龄鸿沟，就算朝夕相处，很多大人也不会记住小孩子的名字，只记得是谁家的谁谁谁。更何况姜乐本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否则也不会跟她做朋友。

赵保风恍然大悟，“原来那孩子叫姜乐。失踪了？没听姜管家提啊。”

想到自己最近一个月在闭关，昨天才出来，姜管家来不及告诉自己也是有可能的，便改口问，“什么时候的事？”

姜赵两家家本是邻居，姜知与赵延兰同岁，两人甚是亲厚。后来赵家发展起来了，姜知便进了赵家做事，并一步步成为了赵家管家。赵延兰也待他如兄弟一般，在赵家的地位仅次于梅兰竹菊。

只可惜姜知也是子嗣不畅，他壮年失子只留下这一个孙子，姜知便希望孙子一生平安喜乐，故取名姜乐。

可与这喜庆的名字恰好相反，这孩子十分自闭，几乎从不与人说话，成天一个人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