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人末路（原名黔之驴之美女老板） 第6章 初离家门

小小年纪，我不仅承受了常人难于承受之苦，还要忍受当地成人、小孩的冷眼，因为我是坏蛋的女儿。

但和我步入初中后，遇到的苦痛相比，那根本算不了什么。一提到初中，我的心就会发颤，泪水忍不住就要夺眶而出，我更害怕我脆弱的一面被他人觉查。我实在是不愿回忆那段充满浪漫、憧憬、希望，同时也带给我屈辱、失意、崩溃的往事。

……

彭山花最喜欢、最心疼她儿子，不大注重女儿，她心想女儿反正是要嫁人的。生活如此艰难，能把她养大成人就不错了，过多投入金钱和感情完全竹篮打水。

特别是她老公蓝得恒死后，她把绝大部分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女儿就成了她使唤的机器，稍不如意，便是斥责甚至辱骂。蓝玛瓶还只能偷偷的抹眼泪。

一次路遇郝老师，改变了这一切。

两人一番简短交谈后，对彭山花的触动非常大，她开始变得和气了，不动声色地关注起女儿来。

观察发现，女儿真喜欢读书，成绩还好。心想:“郝老师说的，看来还有些道理，她或许还真是块读书的材料。她有了文化，加上她长相，万一嫁个有钱有势的主，也是我们一家的福气。到那时，咱娘仨也许会时来运转，脱离苦海。“

蓝目尔读了一年初中，稀泥扶不上墙，自己跟他娘讲，实在不愿意读书了。一看分数不断下滑的成绩单，彭山花彻底失望了。思考良久，只好随他了。

蓝目尔中途辍学，回家干起了农活。你别说，他干得还挺起劲的。

在他看来，干农活比读书要轻松一百倍。只有一人读书，彭山花又有了帮手，干活轻松了不少。看到儿子的将来也没有什么可指望的了，彭山花有了转变，也开始支持女儿读书了。

天随人愿，看到女儿一下子考上初中，她更感到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未来有盼头。

女儿到镇上读初中，离家远，怕来回耗时多、不安全，想到让女儿住校。

正为经济发愁，听到蓝玛瓶考上初中，蓝得恒当年在镇上、供销社的几个朋友，那真的是雪中送炭，有的送点钱，有的送点旧衣服、旧鞋子，表示祝贺。

供销社老吴还偷偷给了好几条印有日本产、株式会社等字样的尿素口袋。彭山花把它们染成深黑色后，改成裤子，算是解决了燃眉之急。

学费、住校用品、衣服算是解决了。农村娃二，那伙食只有将就点了，家里实在是没有更多的钱了。

蓝玛瓶上食堂打饭，都和农村同学一道去，用搪瓷大盅，打了点饭，按季节，一般只打一个菜。

一般是白菜、卷心菜、南瓜、冬瓜等素菜，然后立即盖上盖子就端走，回到寝室静静地吃饭，味淡了，就用自带的咸菜、腐乳、豆豉下饭。

有学上，有饱饭，有换洗衣服，真的，对一个农村女娃来说，已经非常满足了。

一到周末，彭山花、蓝目尔看到蓝玛瓶回家，都欢天喜地拉手对望，问长问短，嘘寒问暖。

看到女儿回家，再穷也要弄点好吃的，开开荤，打打牙祭。

煮几个鸡蛋剥开后蘸盐水、酱油吃，多用点油渣炒点青菜，弄一小刀腊肉，蓝目尔有时还掏点鸟蛋、钓点鱼、摸点黄鳝和泥鳅来改善生活，一家人其乐融融，吃着、聊着，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女儿开始出落了，面如桃花，腰似杨柳，身体也渐圆润，看到女儿在长身体，彭山花还托娘家人找别人不要的猪心肺，猪、鸡、鸭肠醋洗、水煮，放地盖上土盆扯地气后，用它们炖白萝卜、冬瓜、胡萝卜改善伙食，补充营养。

在女儿回校时，还炸几个油层、爆点黄豆或者铡点泡菜肉末、咸菜肉末塞她书包里，这几样下饭是最好吃的了。

一些镇上的娃二，有点瞧不起农村同学。吃饭时，蓝玛瓶和那些农村来的同学，都离家境好的同学远远的，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吃些啥。

蓝玛瓶内心知道，没有办法，唯有加倍努力，以成绩来回应他们藐视了。蓝玛瓶因为骄傲、自卑、贫寒、出身等原因，寡言少语，与人深交不多。

转眼间，层林尽染，落叶飘飘，秋冬季节快到了，蓝玛瓶打开藤条箱，翻出了一条黑裤子。

这天，走在寝室到教室的路上，奇怪，好些女生都在看她，她连忙摸摸自己的脸，摸摸头发，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她有些忐忑地上完课。下课后，刚一走出教室，几个女同学围了上来，盯着她的裤子，这里瞅瞅，那里摸摸。

一同学羡慕地说：“这裤子透、挺、荡、垂、不起皱，看起来好巴实。”

童琴，一把拉住蓝马平，用手指了指：“你这裤子是用什么料子做的？”

蓝玛瓶摇头：“我也不知道。”

童琴追问道：“那你是在哪里买的呢？”

当年手工缝制衣裤是贫穷的表现，蓝玛瓶有点不好意思：“不是买的，是我妈缝的。”

童琴一皱眉，提高了噪门：“我问你的是，这个料子是从哪里买的？”

蓝玛瓶脸更红了，捏着衣角道：“这个，这个，我听说外面买不到，是我吴伯伯看我上了初中，送的。”

童琴心想，只要说了商场，她也要去弄一条，感觉这同学还卖关子，就不客气地说：“唉，你是不是装哈，不想告诉我呢？”

蓝玛瓶有些急了：“还真不是。真的是我吴伯伯送的，我妈染黑之后手工缝的。吴伯伯说，是好不容易才弄到的。而且我还听说是进口的。”

童琴这下不高兴了，满是鄙夷的目光，道：“哼，你娃还在我面前吹牛皮。“

然后她手一挥:“么卖屁的完全是个哈儿，说都说不清楚。姐妹们，我们走。”带着几个跟班悻悻而去。

几人边走边议论。

嗯，那个裤子还真的好看，又挺又直又不起皱。这个料子我原来没有看到过。

那农村妹有可能说的真话，是进口的吧？

你看到过进口货没有喔，她那穷样，还穿得起进口货！哈哈哈……

音乐响起，喇叭里传出:“现在开始做广播体操，第一节……“

蓝玛瓶弯腰的时候，在他身后的梅菊华，看到蓝玛瓶裤腰下有三个大字，“日本产”。

操一做完，她立即跑到童琴跟前说:蓝玛瓶那个布料还真的是进口的，上面写有日本产三个字。

童琴不信。梅菊华说，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商量好办法后，两人走到蓝玛瓶身后，相互递了一个眼色。

童琴快步走到蓝玛瓶前面，梅菊华在蓝玛瓶身后扔了一个纸团。她在后面喊，蓝玛瓶，你的东西掉了。

蓝玛瓶转身看到灰色的地上，有个白色纸团，甚是显眼。她怔了下，又四下张望，最后好奇心战胜了胆怯，还是弯腰去捡那纸团。

童琴这下看清了，蓝玛瓶的裤腰下真的印有日本产三字。

蓝玛瓶抓起纸团，展开一看，上面什么字也没有，才发现上当了，心里极不舒服，认为梅菊华在欺负她，她瞪大双眼，怒视着梅菊花。

梅菊华见她这表情，忙说道，他看见刚才有个男生跑来丢她身后的，以为是封情书，然后笑嘻嘻地转身跑开了。

蓝玛瓶气得满脸通红，回头看到童琴幸灾乐祸的眼神，心想，这帮太妹惹不起，她捏紧纸团，侧身快步而去。

过后，童琴、梅菊华几个人争论起来。

“什么日本产，那个不是中国字吗？有可能是自己印上去的。”

“你别瞎说，日本字跟中国字又不一样，你怎么认识？”

“我看过电影，日本街道上，好多字跟中国字都是一样的，那可能是真的。”

无人真正懂日语，争论没有结果。但是最后几个人都感觉那裤子可能真是从日本进口的。少女爱美是天性，几个回家都跟爸妈提要求，也想弄条这种日本产的裤子。

大人们见多识广，听说这事，都讪笑了起来。说那个哪是什么布料？而是装尿素化肥的口袋。

口袋的颜色一般是灰白色的，有字，印有日本产、尿素、XX株式会社、含量、净重等字样，口袋带字做衣裤肯定不好看，一般都用染料染成黑色。

只有黑色，上面的字才不太容易看清楚。

不过尿素口袋还真不容易搞到，要凭关系。因为尿素用完之后，口袋还要回收，要再次利用。

几个女同学再次议论这事时，都觉可笑。一人甚至还把偷听到的成人笑话讲了出来。

说一新郎送新媳妇回娘家，新郎一条裤子，可能裁缝用料不当，尿素口袋拼凑不好，文字布满裤身。岳母眼神不好，隐约看到新郎裤/裆那个地方印得有字，想知道写的什么，悄悄凑近一看，这下看清了，“净重40公斤“，“我的个娘！“把男子岳母吓得一屁股墩坐在地上。

女生笑得前仰后合，还有的捂上了肚子，一人还手点讲故事的同学“好下流，你个二流子。“

就因为这条裤子，矮小、不起眼的农村姑娘蓝玛瓶才引起了同学的注意。

有时，蓝玛瓶听到广播中的音乐，一时兴起，还情不自禁地跳几下，舞姿还算优美。

在宿舍洗衣，无人时，她有时也哼唱几声，歌声甜美，混合有部分少数民族高吭、空悠、洁净、颤抖的韵味。引来不少同学的赞许。

艺术是诱人的，美好的东西是有人想分享的。慢慢地，才艺得到同学的认可，蓝玛瓶的身边，逐渐有了几个城镇女朋友。

女生除了喜欢八卦外，对谁家有什么关系都很感兴趣。

尽管朋友看起来在增多，但是蓝玛瓶说话还是小心奕奕。自己家徒四壁、无亲无靠，这点软肋她还是尽量避免提及。

为提升地位，增大对其他同学的吸引力。蓝玛瓶动了好些心思，沉思良久，编制了一张虚拟的关系网。张冠李戴，把别人的关系化名改姓挪到自己的头上。

吹牛不用上税，反正又没有人去调查。

……

到镇上上初中，周末回家和重回学校，要路过险峻的天桥峡路段，特立独行的蓝玛瓶就要跟上其他回农家的女同学。

如果没有女同学，那他就得和男同学保持稍近的距离，因为这段路太是凶险了，她心里很是紧张和害怕。

天桥峡本来是一段较长的峡谷，长年有溪水流过，流到一个稍开阔一点的地方，溪水迎面径直钻入山下的一个大山洞，就失去了踪影。听人说，溪水就从这里潜到山中，通过暗河流到雾江去了。

天桥峡把两个大队隔开，从家到集镇，此为必经之地。

遇洪水季节，乱流狂奔，浊浪翻腾，涛声轰鸣。遇天阴或下雨，走到峡谷中，望着黑沉沉的山峰，快速漂移的云雾，巨大的声响，间或听到野兽的嘶吼，令人毛骨悚然。

一座约十来米厚的大山石壁的中上部，有一个天然大石洞，好似一座天桥飞架，天桥峡因此得名。

据说，在古代，这里少数民族与汉族杂居，文化混杂，当地人都叫它“狗钻洞”。

后一县令路过此地听闻此名，感觉不雅，再观峡谷风景优美，山谷险峻，石洞神似大桥，遂兴趣大发，令人取来笔墨，当场大书三字“天桥峡”，即令石工刻字于洞右下方峭壁上。

这样一来，原来狗钻洞的名字就逐步消失了。现在能清晰看到三个暗红色 “天桥峡” 凹字，每字长宽大约五十公分到一米。蓝玛瓶看到这三个字，家离学校就还有一半路程了。

从蓝玛瓶的家到学校，走这段路是最近的。

下峡谷的道路坡度稍缓，跳过峡谷底溪流中的石墩，走天桥峡三字边的宽大梯道非常陡峭，梯道两边森林繁茂，左边是悬崖，右边林后是火烧样的石壁，黑红相间，向内凹陷，大山压顶，仿佛随时要向路人压下一般。

天桥下的桥洞有一平台，立有文物保护碑，桥洞根还有一小的，在破四旧期间被捣毁的破庙。立着几个真人大小的、风化和毁坏严重、颜色斑驳的暗淡石像，天黑点，像鬼魅一般。路人一少，那是风声鹤唳，令人胆颤心惊。

再向上走一段近90度的百级台阶，就来到了一条大路上了，沿着条大一路向下就能走到学校。

好多次，蓝玛瓶都是屁滚尿流、玩命似的爬上百级石阶，来到大路上的。这条大路，是原来的驿道加宽而成的，多条小路在此汇集，人流量还比较可观。不时有马、驴、骡车拉着粪罐或者石灰，蹄踏蹄踏吃力地在上面行走。

汽车一过，晴天，灰尘遮天蔽日。阴雨天，泥浆飞溅。偶尔还能看到突突的手扶拖拉机路过，看着驾驶员的样子，神气极了。

驾驶员左右一般坐的都是大姑娘、小媳妇，路边的男人好不羡慕。男人们目光锁定在驾驶员的身旁，他们站在公路两边，脑袋排列整齐随着拖拉机的移动，从左望到右或者从右望到左。

蓝玛瓶坐过吴伯伯的货车，非常羡慕驾驶员的神气。也想学驾驶，当个女司机。她知道汽车比手扶拖拉机贵多了，就很想弄个拖拉机来开开。

与小伙伴玩耍时，就让一人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模仿是货斗，她就模仿手扶拖拉机驾驶员，双手端着操纵杆，嘟着嘴，滴滴一声，然后鼓起腮帮，发出突突的声音，人/肉“手扶拖拉机“就开动起来了。

看到手扶拖拉机上面的小柴油机发动要用手摇，要用很大力气了样子，而且听说还容易伤手，又有些灰心。

大路两边，尖尖的两、三重的坟墓森严，有点儿恐怖。可人一多，她胆也壮了，走天桥峡的恐慌也消退了。一想到脱贫致富，就重打精神，集中心思想学习的事了。

想到回家和来校要走天桥峡，她都双腿都打颤，想哭。一想到回家可以见到妈和哥哥，来校又才能继续读书，才有可能在将来过上好日子，也只好忍了。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走出这穷山恶水的大山沟，到外面的世界去闯闯，去看看，去发家致富。

那时的人们，思想单纯，想法单一，好日子的标准就是有正式工作，走哪里去都少走路，有车坐有船坐。收入和婚姻的水准就是:白天有酒喝，晚上有眯摸！

好几次蓝玛瓶在家里做事时，一边做一边发呆，把该做的事都忘记了，被她妈数落过好多次。

听到她的志向后，她妈尴尬地笑了。从此，就不要蓝玛瓶再干活了。

她妈见她成绩好，特别见她哥退了学，只会修地球，嘴上也开始夸蓝玛瓶这也好，那也好了。

现在能看到母亲跟亲戚、熟人吹嘘自己有能耐，成绩好。看到妈的这一巨大变化，蓝玛瓶心里也是乐滋滋的。

不过，也时常听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有些人也说，一个女娃二，赔钱货。学习那么好有什么用？

都是些知根知底的人，彭山花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回应道：我们这一家，没有你们那福气，儿子不得行，那有什么办法？家中总得有个识文断字、会算账的人吧。女儿文化好了，今后万一有了好工作，就有希望嫁个好人家了。

听这话的人当面不好扫她的兴，就没有答话。过后却议论道：你那女，出身不好，人也矬，嫁不嫁得出去还另说。现在还想嫁个好人家，你们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