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岩壁上听到声声急促的呼吸声,冥迅速朝着湖面跑去。见凯因抱着裴恩从湖中跃起,冥望着那双蔚蓝的眼睛,冷气蔓延,怀中的裴恩额头溢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湖中的热气顿时没那么焦灼炎热了,洞里的空气也逐渐变得清凉起来,这神鸟已经被除掉。凯因抱着裴恩从冥身边走过,空气中能清晰的闻到肉被火烧的一股烧灼气味,背后的肉烧焦在一起了,快步走到一旁的岩石上,他将裴恩安放在岩石上,整个脊背布满黑血伤口,血肉粘黏在一起。
望着喘着粗气的裴恩,凯因道:“裴恩,你忍着点,我必须把你背部这些和血肉黏在一起的脏血除掉。”
裴恩无力点了点头,凯因顺势从腰间抽出匕首,慢慢的逼近遍布丑恶疤痕的烧焦血肉,血肉黏在一起的皮肉,模糊不清。
近处的冥望着死死咬牙的裴恩,微微皱起了眉头。
刀尖刺入脊背,表面那层连带着血肉的黑血被剃了下来。额头上的汗禁不住疼痛霎时涌了出来,裴恩的指尖狠狠地抓着岩石,指尖已经溢出来鲜血,他却不吭一声,生怕出声影响到凯因分心。
冥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血肉被刀子翻起的滋味是多么痛苦,这和剜肉剔骨没什么区别。瞥见裴恩身上其他部位被大面积烧坏,烧灼的伤口露在雪白的肌肤上,那一处又一处醒目的伤疤,大的小的,不一样的伤疤。
刀伤,剑刺的伤,鞭伤,深深地刻在皮肉之上,触目惊心的伤疤在肌肤表层展现的淋漓尽致。这个人以前经历过什么,眼下这点疼痛现在对他是习以为常的小事吧。
良久将那些黑血全部都刮干净了,趴在岩石上的裴恩仍未吭一声。凯因表情冷淡,默道:“有没有些许干净的布?”
站在一侧观望的冥,下意识从白衫里面较为干净的位置扯下一块蜡白的布条。凯因转手小心翼翼将布条缠在那布满血水的背上,裴恩颤抖着支起手臂坐了起来,凯因万分小心搀扶着他。
凯因随手将那颗金色珠子扔出,冥一把接过。
凯因低首解释道:“你应该知道这是不死鸟心脏化成的珠子,拿着它你走吧。”
冥一口将那颗金色珠子吞咽了下去,但他好像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身旁的凯因没有理睬,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将裴恩带回去好生静养,哪有功夫想别的东西。他缓缓扶起裴恩,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怀里的裴恩意识有些迷糊。两人刚要向洞口走去,只随即“砰”的一声巨响。
洞中突然开始颤抖,洞中的岩石地面四分五裂,地面裂开口子深不见底。冥随着颤抖险些栽进那深不见底的悬崖边缘,硕大的洞裂开宽而长的深口,如同悬崖一般,深处黑漆漆一片看不见底。地面越颤越剧烈,不出一会儿岩石都坠进那深崖之中。
意识到不对劲,凯因愕然:“这洞要塌了,快出去。”
谁知冥两脚下的岩石忽然塌裂,身子直接坠了下去。他一把抓住岩壁,眼看马上就要掉下去了,凯因快速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只听冥大喊:“你带着他先走,我是不死之身不会有事的。”
见状,也不能直接撒手不管。地面震得越来越剧烈,凯因使出全身力气将手臂甩了起来,冥身子骨轻顺着力道整个身躯被荡了起来,随后便落回到地面。还未等他安稳一番,脚边岩石霎时裂开,洞中的地面全被震碎,三人一齐掉进深崖。
……
洞中被震得七零八碎,整个洞都坍塌了。凯因紧抱着裴恩,能感觉到身子温度很凉,呼吸安静如同睡着了一样。一瞬间,凯因双耳发出鸣响脑子一片空白“叮”的一声,凯因浑然不知重重的摔在地上。
好似什么东西炸裂开来,待他艰难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恍惚黑暗,他慌张摸着黑胡乱的在胸前乱划着,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慌乱,口中拼命的喊着裴恩的名字。只听一旁传来阵阵咳嗽声,凯因惊喜万分,他奋力敲向手腕,一道红光闪出,光照在面前。
恍惚的目光才看到远方那身着白衫的冥,凯因大叫道:“你看到裴恩了吗?!”
冥连咳嗽好几声,无力摇了摇头。手腕上的红光照亮了整片黑暗,这地方平坦一片寥寥无几,四周却都是高耸的挂壁,连砂石都少见,哪来的人影。
冥咳嗽:“咳...这貌似不是崖底...”他艰难的站起了身补充道:“我们可能掉在另一个地方了,要是坠入崖底早该摔死了...”
望着这漆黑的山洞,现在他心里只想快速找到裴恩。失格动了粗,凯因扯着冥的领口怒斥:“你不是对这地界很熟吗,要怎么找到裴恩?”
身躯纤细的冥被拎在半空中,恍惚间感觉到两脚离地,他的手抵在紧抓领口凯因的双手,忙道:“我是对卫城熟悉,但这地界是地下,地下我岂会知道。”望着凯因焦躁的神情,一时半会儿可冷静不下来,冥只能安慰道:“你先别着急,裴恩说不准会掉在这附近。”
凯因合上了眼睛,无奈撒开了手。没错,现在焦躁只会更分心,还不如去找呢。这漆黑的洞,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凯因步子跨向前,走在洞中,身后的冥紧跟着那簇红色的光。
……
在地下的最深处,那是岩浆所居的地方,无数的邪祟居住的场所,邪恶蔓延没有生机。那里的邪祟变化多端,奔腾的岩浆侵蚀着罪恶的邪祟,那里痛不欲死。
纤细的十指颤抖,强支撑着潮湿的地面,裴恩恍惚睁开双眼。第一眼便望见接触着双手潮湿的地面。地面上都是血水,腐朽浑浊。而整片大地也像烧红的铁块一般,透发出通红的光彩。
所有巨大地石柱以及岩壁都闪烁着骇人的血芒,四周血光冲天,无尽的血色雾气在缭绕,阵阵腥风闻之令人欲呕,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河。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大响,宛如天雷一般突然爆发了开来,腥味扑鼻,血水不断翻涌,大地好似在剧烈摇动,仿佛要翻渡过来一般。那些庞大似人似鬼的身躯在岩浆中翻涌,时不时发出讥笑的声音,遍地的残破肢体,内脏,手脚,头颅,到处都是。
巨大的眼珠在翻涌的岩浆中涌现,裴恩忍着背后火烧的疼痛,微微皱眉,在这个黑暗邪魅的地方,半晌讲不出话。
忽闻远处传来阵阵邪祟的声音:“瞧瞧又有什么人来了。”四周传来阵阵讥笑声,那讥笑声似刀子一样穿进裴恩的耳朵里痛不欲身,一团团黑气弥漫,直灌他的胸膛。
裴恩艰难的抽出腰带剑,朝着那黑气打去。他明白这地界是邪祟之地,也知道他一个普通人掉进这里将会发生什么。
这里的邪祟可怕至极,裴恩全身苍白无力,大脑强支着清晰的意识,炽热难耐的空气侵蚀着他的肌肤。裴恩紧紧的捂住嘴巴,那血腥的气味还是使了劲的全挤进他的鼻腔。
身后一阵唏嘘声响缠绕,猛的一转身,鲜血淋漓,银白色的头发刹那间被鲜血染红,只见身后有一双滚烫的血手抱着裴恩,他的瞳孔顿时放大。极力想要挣脱这双炽热的手臂,可全身没了力气,血从小腹的涌出,他平静的低下头,望着被如同钢丝般手臂穿开的腹部,划开了血红的大口子,肠子随后流了出来。全身上下都被穿裂,身后潮湿蠕动的身躯吞吐着炽热的空气。
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了,任由着身后的邪祟伤害自己低贱的身躯。他的双眼里没有光,瞳孔极速缩小凝聚,只剩下被鲜血充斥的眼白。从没感到如此痛快的死亡,以前充斥他的都是残酷的折磨,从出生起就被戴上脚铐,腐朽的过着一生。
直到他遇到了属于自己的光,一束将黎明前黑暗都驱散的光,一束曙光。裴恩含笑,身上唯一干净的泪水从血红的双眼开辟一条洁白的泪痕,身后的邪祟猛的从小腹穿出,鲜血从腹部崩了出来,洒在那片腐臭的血水地面,与岩浆混在一起。
邪祟染着滚烫的火焰,深深的灼烧在麻木的身躯里,裴恩微微合上了双眼,手中的腰带剑顺势掉在血水岩浆中,他在地狱消亡。这里是地下的最深处,也是传说那个恐怖之地,地狱,名为塔耳塔洛斯。
……
沿着平坦的石洞走去,凭借着冥的一丝记忆。洞中的岩壁越来越工整,好似是人工进行打磨的。借着红光,望着那平整规矩的墙壁,壁上有着一幅画作,全部映入凯因的眼眸中。画里是一个身着黛蓝色裙摆的女人,那一头银灰的发丝荡漾在颈后,女人手中捧着月亮,美艳四方。经过年代的洗礼,染料渐渐褪去,依稀能分辨出具体的颜色。
这神女的模样着实和露娜有几分相似,凯因惊道:“这是什么人?”
借着红光,冥同时也看清楚了那墙壁上的画作,黛蓝长衫手捧月亮的女人,冥解释道:“这是天界神明,月光之神。”
瞧那美艳的身姿,凯因连道:“月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月神数目众多,纯洁的出身,所有人都想得到这个纯洁的身躯,她有着至高无上的神力,只不过被人窥视,导致那高尚的神力无法被她所用。”冥用手触碰着那幅岩画,指尖沾了一层灰。
凯因道:“可望不可即,有什么用呢?”
“月神若是被邪恶的人占去后,那邪恶的人吸收神圣至高无上的神力,后果不堪设想。”冥收回手,抖了抖手上的灰尘。
凯因道:“这月神现在在何处?”
冥回答道:“不知,光说这月神就有十二位,经过这上百上千的历史,已经所剩寥寥无几。不过据我所知,神明渡劫之时一般都会留下印记,在地界凡人身躯定会找到些一些线索,只不过如此一来是好事也是坏事,邪恶之人若是知道月神这个弱点定会找漏洞去寻找月神渡劫时凡人的身躯,再进行迫害。”
转念一想,露娜从生下来那时起,胸膛之上脖颈之下的锁骨地带就有印在肌肤内层的一块月牙胎记。如此是巧合或是露娜真为月神在地界渡劫的身躯,凯因无奈转过身,哪还有这闲心管什么月光之神。
红光照耀在前方,在面前的远处有一个巨大的石雕,具体是什么看不清楚。冥随着凯因走去,离近细看,那是一个倒立的石雕,是一个人的脑袋,不偏不倚直接倒立在面前。
圣伯多禄神像的头?凯因暗想,这里一定是在山丘的下面,那便距离出口不远,若是自己掉在这里,那么裴恩一定在这附近。
冥摸着那沾满灰尘的头像,道:“这群可恶的教士,神明的神像被如此侮辱,罪不可赦。”
瞥见眼前信誓旦旦说着正义言辞的罪恶之子,真是越发想笑几声,果不其然善由心生。望着蹲在圣伯多禄神像旁的冥,自从吃了那颗不死鸟的金珠子,他的身躯也逐渐硬朗了起来,身高也变得挺拔了起来。这少年十几岁性子却像小孩子一般,身高如同少年一样。凯因两手抱着胸,绕开神像,径直走去。
见状,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小跑跟上刚绕过神像:“走那么快...”
眼前的景象打断了冥的言语,矗立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宫殿被树木团团围住,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树木丛生,湿润至极,金色的大殿周围都是绿植。树根全都插在洞顶上壁,这里的树都是倒着生长,树根深深的长在洞中的顶处。
凯因眉头微凛,怪不得卫城内荒芜寥寥,连滴水都没有。原来这些水都被这里的树吸收了,这些树貌似很蹊跷,树干下面犹如人的血管,清晰可见,时不时还发出一丝血腥味道。
望着这所硕大无比的宫殿,印象里面没有这东西的存在,倒是觉得这所宫殿外貌蛮像悠久古殿,那黄土色的高柱子直插在洞顶,冥抱着希望,道:“说不准,裴恩掉在这里。”
凯因顿了顿身子,径直朝着高耸的殿门走去。殿门刻着上古黑暗神厄瑞玻斯,几扇高耸的殿门深深刻着许许多多的黑暗之魂,没手的没脚的,虽说门上漆黑一片,没有战争中的血色,隔着这些刻画,总觉得一股腥味扑鼻而来。
高耸的殿门,还不确定里面具体有什么,直接冲进去要是惹怒什么东西就不好了。凯因细细的打量着殿的墙壁,具体还不确定这宫殿的来历,况且地底下有这么大一个宫殿实属稀奇,花草树木都被引到此地,可想而知,居住在这地界的岂能是普通人。
在殿门的两侧对称着两扇矮小的侧门,凯因随意瞥了一眼,示意从侧门进去。前脚刚走,后脚殿门被打开,凯因下意识抚向手腕,焰形霎时熄灭红光,他匆匆按住冥的嘴巴,翻身压着他躲进石柱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