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不晓[星际] 第19章 莱尔

不顾莫奈他们的挽留，谢菲在洛伦星那一周的旅行结束后就返回了蔷薇学院，重新回归于他那忙碌而又井然有序的生活中。

洛兰星的春秋终于交替完成，落叶纷纷扬扬地飘洒在伊芙兰军校的小径上，迎接着新一届学子的到来；二号星洛林星的夏季走进尾声，漫长的暑假结束后omega们也纷纷返校，兴奋地交谈着假期的见闻。无论身在哪个星球，处于哪个季节，都能察觉到暂时停滞的齿轮重又飞快地运转起来，假期松弛的氛围正逐渐被忙碌的气氛所取代。

整个帝国的开学季开始了，或者按照帝国学制来说，新历1218年的第一学期开始了。

接连几天谢菲都在忙着安顿返校归来的omega，还有几个在假期刚刚分化完成的新面孔，他要负责引导他们融入伊芙兰蔷薇学院的学习生活，协助教师引导他们从心理上认同自己的性别身份，从而成为真正的omega。

这并不太难，omega的信息素帮了他很多的忙，分化后的这种信息素能够让少年人迅速淡忘过去的自由与记忆，发自内心地温和柔顺，这是omega的天性与本能，谢菲遇到的几乎所有新生都是如此，也只有诺兰最初的叛逆与愤恨在其中显得格为异样。

星际时代，少年们会在16-18岁期间分化为三种性别，而帝国的孩子们在分化前并不由学校统一授课，而是自己决定基础教育方向、自主选择星网课程，只要在18岁前修满伊莎贝拉规定的基础学分，就能在18岁的那一年参与军校或者综合大学的入学测试，半只脚迈入高等教育的大门。

而16-18岁分化期间，一旦分化，omega立刻就会被帝国政府就近送往omega专立学校，beta和alpha则继续完成基础教育，直到18岁时自主选择自己的报考学校，按成绩择优录取。至于传闻中自由的联盟，他们的omega并不强制集中教育，而是保留了居家学习的权力，除此之外联盟其他的学制都与帝国大差不差。

蔷薇学院的omega不过几十人，这些年每年顶多能够招到三五个学生，再者因为omega的入学时间与年龄并不确定，他们不像星际间的其他学校一般按照年龄分为各个年级，只是将课程按难度分级，让不同教育程度的omega们都能够适应，反正对omega来说他们根本无需像alpha和beta那样为毕业考发愁。

或许正是认定了omega的价值不在于学识，帝国的新娘学校没有太大的学业压力，omega只要安安静静地在学校待到24岁成年婚配就可以了，在校期间即使课业一塌糊涂，也不是什么值得忧虑的大事。

谢菲算是个意外，他在14岁那年意外分化，比16岁的年龄线整整早了两年，这种情况在整个帝国历史上都极为罕见。

若非如此，他当初也不会一点准备也没有。

他在伊芙兰蔷薇学院待了四年，今年18的他虽然和有些刚进学院的omega年纪一般大，却已经是整个学院的学生会长、omega们隐隐的主心骨，交游广泛，威深信重。

大概是在一年前他最初认识的omega引导者毕业嫁人后，谢菲接替了他的位置，他对他的omega朋友们没有什么扭转思想、独立平权的期望，只期望他们照着自己想要的样子而活，如他们观念中omega传统的样子那般，永远天真敏感，可爱良善。他只负责在能力范围内帮他们实现愿望，在课业上给予指导，维护彼此间的和睦与友谊，仅此而已。

他自己走的这条路险而看不到尽头，而他们没有什么必须要走的理由，甚至因着家庭和未来的婚姻，他们大多数注定要站在他的对立面上，即使是叛逆如诺兰也是家人娇宠着长大的小孩，根本上他们并非一路人。若他以学生会长的身份介入，依靠在omega中积累的信重强行改变他们的思想，这又与伊莎贝拉控制帝国教育的行径又有什么区别呢？

尽可能保护，待到临头分道扬镳。他或许会如离开伊芙兰那般感伤，但也必定如那天一般决绝。

傍晚，年轻的学生会长寻了个借口回到房间。

这一单是阿尔弗雷德介绍的生意，对方是来自第一星系的beta莱尔·爱德文，同样出身富贵家庭，大概出于性别原因，不同于德伯家的好高骛远——身为alpha的阿尔弗雷德被要求在毕业时取得优异的成绩，爱德文家对莱尔的要求就低了很多，安排他就读于碧蓝军校能源安全系本就是为了在未来谋取一个安稳的文书工作。从前些天谢菲与莱尔在星网上的接洽来看，他似乎从一开始就奔着毕业的目的，没有其他太多的要求。

就连及格划水的学业都不肯自己读吗？

不过这和他没关系，谢菲止住思绪，走进虚拟仓闭上双眼。

只 可惜珐琅星碧蓝军校与洛林星蔷薇学院的时差凑得并不刚好，不像之前在洛兰星伊芙兰那般正好，这意味着他在omega学院内的傍晚就必须进入碧蓝军校的清晨，谢菲不免有些头疼，他得好好安排一下这学期的课表了，再对其他omega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呢……

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再醒来已经是在陌生的卧室内。

谢菲动了动手脚，大概因为是别人的身体，他每次做出反应都不如自己的身体顺手，让谢菲形容的话，他每次通过意识操控别人的身体就好像驾驶着一架机甲，虽然不如自己的身体那般自然，但这些动作间的滞涩大都可以通过反复的训练来克服，一如机甲师与机甲之间的磨合，他和雇主的身体经过磨合也不是不能达到“人机合一”的境界。

至少杨樾他们从未在无机甲肉搏战中察觉阿尔弗雷德的动作有哪怕一丝的迟疑和僵硬。

但显然他和这架“新机甲”还需要度过一段磨合期，所幸谢菲很清楚第一次磨合时的这种状况，提前预留了适应的时间。

15分钟后谢菲已经能够自如活动，他大概地检测了一下这具身体的反应力，和莱尔提供的资料一般，是B级beta的水平，beta中中等偏下的体质让他显得有些清瘦文弱，谢菲面不改色地换上床头的碧蓝色制服，走到落地镜前看清了这张脸的全貌。

和他先入为主的印象不同，镜子里映出一个腼腆的beta男生，满头蜷曲的黑发，眼眸比谢菲本人蓝得要浅淡一些，偏向水色，像是微波飘荡的湖水，脸上遍布雀斑，面部肌肉顺着原主人的惯性定格成一个羞涩怯懦的神情。乱糟糟的卷发遮住一只眼睛，显得整个人有些阴郁。谢菲拨开头发仔细端详，伸出的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敲了敲金属外壳，确定那是一只电子义眼。

他这时才发觉自己刚刚忽略了什么。右眼的视野没有受影响，仔细感受甚至变得更广泛了些，也无怪乎谢菲刚才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

在绝大多数伤病都能治愈的星际时代，留下这样永久性的损伤，余生必须依靠电子辅助器官像正常人一般生活，若不是受过致命伤就是天生的基因病。

而这点莱尔之前从未提起。

谢菲垂下眼眸，凌乱的卷发顺势遮挡了他的视线。他想了想，又把头发撩起来，检测这颗电子眼球的视域。在与一架机甲磨合前，最重要的是了解它所有的参数，他粗略地做了一个测试，心中大概有了数。

虽然谢菲对这类产品的型号没有概念，但也知道能够模仿眼球外形，完全恢复人类视觉、甚至增加视野范围的医疗辅助用品并非寻常可见。据此来看，莱尔富家小少爷的身份基本上坐实了。

至少关于这方面，这次的雇主没骗他，他这样想着，伸手抚上镜沿。

镜子边上贴着一张便签，稚嫩笨拙的字体，少年沉默又敏感的形象跃然纸上。

“对不起骗了你，我是个只有一只眼睛的怪物。”

谢菲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回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纸条。

“抱歉，我什么事都做不好，上学的事拜托你了。”

他沉默了一瞬，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只有这两张纸条后。面色平静地将它们集中销毁。

谢菲：身体又何尝不是一种机甲，一架坏了下一架（bushi）

拼的是机甲师的战斗意识又不是机甲本身的等级高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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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莱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