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第14章 康复九

清晨的阳光总是吵醒仍在睡梦中的人。

病床上的男巫缓慢睁开眼睛，刺眼的光透过窗帘依然亮度不减，直直照进斯内普仍有迷茫的眼睛里。

大脑封闭术因为消耗过大而被列为禁用魔法之一，因此醒来后的每个夜晚时不时有梦的日子都会不太安稳，昨夜尤为强烈。

梦里他再次回到了黑暗时代，幼时家暴，年少欺凌，成人后黑魔王的钻心剜骨，四周渗人铺天盖地的绿光，还有眼前纳吉尼血盆大口，短短一生经历全都化为可怖梦魇恐吓着他紧绷的神经。

直到后来，梦魇似乎被什么阻隔，他分不清那是什么，像是歌声，清越又悠扬，让他产生一种类似眷恋般的情结，过了很久，歌声仍未消散，安慰似的停留在了梦里。

斯内普下意识想寻找歌声来源，扭头就看见一颗毛茸茸的头抵在床板上，一只手垫在脸下，一只手搭在浅灰被罩上。

稍有不适的挪动一小块地方，动静惊醒了半梦半醒的女巫，她疲惫的睁开眼睛看向斯内普:“奥，你醒了？还有哪不舒服吗？”

女巫眼下带着些许青黑在白皙的脸上更为显目，琥珀色眼睛疲惫的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会睡过去。

这让斯内普意识到一个事实，女巫貌似照顾了自己一晚上未入睡，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歌声也是出自她口。

斯内普的情绪一时间又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可以说是在温泉里吹着冷风。

“恩？”芙洛温没有听到答案后微微皱眉发出了疑问。

【没…】说到一半的话突然戛然而止，斯内普想到昨晚的对话，所幸直接尝试开口说话，许久未发声过嗓子操作起来有些困难，斯内普皱着眉头嘴唇张张合合。

“没…有。”声音如同哑了火的跑粗糙沙哑，断续的从喉咙里发出来。

芙洛温下意识应了声，随即顿住，吃惊的望向斯内普:“哇哦，你会说话了！”发现这点后的芙洛温比自己想象中开心，最起码他变成哑巴这件事不会实现。

斯内普选择不去看眉飞色舞的女巫，闭了闭眼，第一次说出来后往后就容易了很多，沙哑的开口:“你的反应很难不让我认…为是曼德拉草从…温室里跑了出来。”

“奥，当然不是，我只是为你开心而已。”芙洛温正从药柜里拿出一瓶还在泛着银蓝色光芒的魔药，听到斯内普略带磕巴的话后扬起嘴角说着。

斯内普罕见没有再进行讽刺，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视线转移到窗外。不过一会功夫，阳光竟被浓厚的阴云遮挡，本应是明亮清新的清晨世界仿佛被蒙上一层灰尘，逐渐开始变得昏暗。

芙洛温视线跟随着斯内普，再看到外面的层层乌云后发表想法:“斯内普，你很喜欢看风景吗。”

斯内普移开视线，抚平了自己略带褶皱的蓝白色病号服袖口这才看向女巫:“只不过是无聊时消遣时间的方法，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有魔药可做。”

芙洛温撇撇嘴从过去把韦斯莱出品的魔法用具从床头柜拿走，以后看来是用不上了“那真是遗憾，不可以，最起码现在不行，魔药狂。”说完后咯咯笑了两声

斯内普瞪了她一眼，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能把自己说笑的，还有理智告诉他不要傻傻的和伊西蒂娅理论，他绝不承认是自己说不过她。

令人感到压抑的阴雨天一直持续到傍晚太阳落山还没有消散迹象。

芙洛温在病房内整理着这几天写过的论文草稿，同时也在添上新的论据。刚刚经过临床实验的斯内普正靠坐在床上被迫成为观察对象。

女巫在遭受男巫数不清第几次瞪视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不要瞪我了，先生，我又没做错什么，再说，你今天的看书时间已经超标了。”

斯内普冷哼一声从靠自己最近的桌子上抽出来一张芙洛温的论文草稿边看边说脸上倒是没有恼怒的意味:“我不知道医师竟然还有阻止病人日常生活的爱好。”

“嘿，我那是……”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未说出口的句子，两人几乎同时望向声音来源，巨响之后空气可疑的安静了一瞬，随后就听见响彻整个医院的洪亮咒。

“食死徒，大家做好防御工作！医师们到门口集合！”

芙洛温拿魔杖施魔法一气呵成，紧皱眉头对斯内普厉声下令:“在这待着，什么都不许做，不管是什么。”随后挣扎了一瞬，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斯内普阔别已久的黑桦木魔杖放在他手里:“……保护好自己。”

斯内普看看只剩背影的女巫和手里的魔杖，想说出口的话还是被咽了下去。

这次袭击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杀死自己这个叛徒，斯内普内心冷笑不止。希望黑魔王在天有灵能够看见自己衷心的部下是多么愚昧。

放在以前，他绝对不反抗，毕竟死亡才是自己最好的结局。但现在，好像一切变得不同了，不过大多数可能还是拜叽叽喳喳了三个月一直讲着人生大道理的伊西蒂娅所赐。

他或许可以试着活下去。

连着喝了两个月的魔力稳定剂和增长剂，感受着体内魔力，凝聚到魔杖尖，虽然不像以前强大，但好歹也能使出几个攻击咒。

只是双腿……他现在只能这么坐在床上防守，实在是不方便，正当斯内普像想用飞来咒召唤来椅子时，病房内的窗户被咒语炸飞，碎成一片一片的跌落在地板上。

“钻心剜骨！”

“盔甲护身。”

尽管卧床休息了许久，但属于斯内普的机敏警惕仍存在于血液里，几乎是瞬间施出防御咒，挡掉了能致人发疯的钻心剜骨。

斯内普临危不乱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轻松的懒懒瞥了一眼翻窗进来面对着他一脸狰狞的男巫“亚克利斯，看来尽管是跟着黑魔王也改变不了你愚蠢的大脑和迟钝的反应，啧，我真该为黑魔王感到悲哀。”

斯内普话语里的不屑和嫌弃几乎溢于言表，气的男巫直跳脚，怒吼道“斯内普！你这个该死的叛徒，当时黑魔王就该杀了你！”

他需要拖延时间，希望那些魔法部的傲罗不会因迷失方向而找不到圣芒戈:“如你所见，我确实被他杀了，只是出于某种原因被救了回来。”

“你这种人就活该被主人杀死！”

斯内普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摩挲着自己的魔杖“只可惜你们口中的主人应该碎的连渣都不剩。”随后在亚克利斯狰狞愤怒的眼神里缓缓勾起嘴角嘲讽道:“怎么，阿兹卡班的看守关不住你们了吗。”

背叛黑魔王只是其中一点，最能令他们发疯的是自己和他们一样的人却无罪赦免并获得了梅林勋章。

果不其然，亚克利斯开始狰狞的呲牙咧嘴，无比丑陋:“斯内普！我要杀了你！”

病房内一刹那充斥着死咒，所到之处一片狼藉，魔药柜被切割咒开了个大洞，碎成渣的魔药瓶里的魔药流了满地，浓烈刺鼻的气味直冲鼻腔几乎让人作呕。

斯内普大多数时间只是防守，他没多少魔力可以消耗，趁着防守间隙，他试着感受剩余魔力，推测剩下的魔力只能用出一个威力中等的神锋无影，不过应该也足够了。

看准时机，赶在下一个攻击咒发出来前斯内普快速挥动魔杖的同时一条咒语直直打在膝盖上，斯内普闷哼一声本应该能划开脖子的神锋无影打在了眼睛上。

亚克利斯痛苦的捂住眼睛哀嚎着，血柱顺着肮脏发黄的指缝流出，斯内普用尽全身力气在趁着这个间隙爬进了洗浴室反锁上了门，他的魔力已经被耗空，膝盖上方的髌骨也被咒语打碎正往外流着血，上半身基本被飞溅出来的魔药洒了满身。

魔力亏空的感觉并不好受，呼吸困难，头晕目眩，心率加快，加上膝盖处的剧痛让他冷汗淋漓，虽然还不能行走，但痛觉是可以感受的到。

背靠着的木门开始被食死徒疯狂的咒语攻击着，斯内普身体随着木门震颤往前一拱一拱的。

外面的人像是逐渐不耐烦木门的承受能力直接用了霹雳爆炸轰开门，木门碎成木屑散落在浴室各处里，斯内普被过大的冲击力击倒在浴缸旁边，不再动弹，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亚克利斯站在木屑里，癫狂的神情一如见到自己已经死翘了的主人时一样，喉咙里不断发出尖利的笑声“哈，斯内普我看现在还有谁能救你，我要让你尝尝被折磨的滋味，一定很大快人心。”

红光打在斯内普身上，身体下意识蜷缩起来，剧痛侵袭着四肢百骸，他死死咬着嘴唇才勉强不让自己发出屈辱的叫喊。

不满斯内普没有反应的食死徒加大了魔力输出，过于强烈的疼痛使斯内普本就伤疾未愈的身体雪上加霜，心脏开始抽痛起来，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心脏似乎要爆炸。

这次他没有任何力气再去抵抗。

也许该放弃了，也许这次她还能把自己救回来？也许不能。

正当斯内普觉得自己快要见到梅林时，剧痛奇迹般消散，似乎又有什么咒语打在自己身上，冰冷的身体开始回暖，意识也清晰起来。

他疑惑的抬眼望去。

脸上带着极度冰冷愤怒的芙洛温站在门外正对着亚克利斯用着钻心剜骨，毫无怜惜之情。

好像又是另一个她，斯内普也没见过这样的伊西蒂娅，冰冷无情的表情，毫不留情的手段，这时候看来不像个医师，到像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斯内普为自己的想法略感好笑。

芙洛温此时被各种情绪吞噬，看着在地上嚎叫打滚的食死徒竟然感到无尽快意，虽然说医者仁心，但她不屑对杀父杀母仇人惋惜，奥，还欺负自己的毒舌病号，不可饶恕。

期间亚克利斯反击过，但都被芙洛温挡住，终于在她忍无可忍时，眯起眼睛魔杖尖抵住正在抽搐食死徒的脖颈:“我不介意杀了你，但我更想让你受尽折磨。”话语冷的像零下十几度冰，说完释放出魔压逼向恶魔。

巨大混乱的魔压冲击神经，加上钻心剜骨带来的疼痛，地上的食死徒很快不省人事。

傲罗也在此刻赶来看着满地的狼藉和洗浴室门口处的巫师连忙赶过去。

芙洛温嫌弃的擦了擦自己魔杖尖，用漂浮咒稍微飘起虚弱至极的斯内普，这么多人要是当众飘起来，估计又要发脾气，芙洛温暗自腹诽着。

“维克莱，这个东西你们看着办，他暂时昏过去了，没死。”芙洛温踢了踢地上的头，对着昔日同学院的新晋傲罗说道。

食死徒很快统统捉拿归案，芙洛温看看一片狼藉的病房，又看看脸色惨白的斯内普，决定先把他安置到稍有破损的沙发上，自己则去收拾狼藉。

多亏魔法，病房很快焕然一新，就是可惜了还没用过的魔药。

芙洛温在备用柜里翻出一瓶白鲜和几瓶魔药拿着托盘来到斯内普身边，撩开沾满血迹的裤腿，看见了惨不忍睹的膝盖:“抱歉，我应该早点来发现的。”说完低着头不发一语上药。

“发现什么？”此时不想思考的斯内普顺着女巫的话往下说。

“看样子是为了报仇学了幻境法，我赶来时看到的都是幻境创造出来的，和你说了几句话才发现。”芙洛温不曾抬头只是认真的抹着药，肌肤相触让斯内普不自然的动了动。

“愚蠢的手段，这么久还是这么蠢的要死，真不知道大脑是什么做得。”斯内普冷笑一声，不屑的说。

“奥，也许是蜥蜴的粪便。”芙洛温说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下意识看了眼斯内普，随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容凝固低下了头。

芙洛温抬头的一瞬间眼里未消散的愧疚被斯内普收尽眼底，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想你或许可以清清脑中的想法。”

“你不怪我吗。”

“伊西蒂娅，又是什么让你这么认为的。”斯内普无奈的揉了揉了眉心，他发现最近自己耐心渐涨长。

“门被我上了魔法，谁知道他们从窗户里钻进来了，要是窗户也有魔法，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芙洛温小声嘟囔着表面伤口已经痊愈，她正拿着魔杖对着膝盖施展愈合如初咒:“可能有点疼，忍一忍。”

斯内普叹了口气膝盖因为疼痛还本能颤抖了下:“铲除叛徒这件事对那些个蠢蛋来说相当重要，就算你派十个傲罗驻守这里，也挡不住他们。”

芙洛温惊疑的抬起头，这是再劝自己不要愧疚吗，没想到斯内普还有这一面，好像又开发出了一个新大陆。是的，探索斯内普完整体也是芙洛温最近新发现的乐趣。

“那我下次申请20个傲罗。”说完后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真冷的笑话。”

斯内普额角跳了跳，不过奇怪的是他并不为此感到厌恶。

一股刺鼻的味道从面前男巫的身上散发出来，芙洛温不能再忽视了，站起来俯视着斯内普:“现在，跟我去洗澡。”

“你说什么？”斯内普微微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巫。

“我说，你需要洗澡，如果你明天不想被自己呛死，鉴于你的腿部情况，为了你不摔死在浴室里，我会帮助你……”

“滚！我不需要！”斯内普恶狠狠的抬头瞪着她，脸颊因羞恼泛起一层粉红色。

芙洛温抱着臂扬着嘴角，好像很欣赏斯内普这种羞愤的表情:“反抗无效。”说完拿出来平时用的轮椅推到斯内普身边。

奥，好吧，斯内普现在的表情像是在思考要给自己用什么恶咒，不过谁让他不能用魔法呢。

可怜的炸毛黑猫。芙洛温想着。

斯内普还在试着反抗，奈何抵抗不过魔法，只能被迫按坐在轮椅上，任由哼着小曲的芙洛温推向浴室。

邪恶的女巫！她绝对是故意而为之！看看她那副该死的表情！等自己能用魔法后一定要给她个恶咒！斯内普在心底怒吼着。

等到芙洛温开始脱斯内普衣服时被斯内普用力拽住冷声说着:“你最好赶快放弃这种愚蠢透顶的想法，不然我的恶咒可不长眼。”

斯内普式威胁在芙洛温看来也只是欲盖弥彰而已，若有所思的看向斯内普:“奥，但是你现在用不了不是吗，先生，我只是简单的帮你冲一下，否则这屋下次别想来人了。”

“我自己洗！”

“得了吧斯内普，你连站起来都不行，打算用意念控制水流下来吗。”随后停顿了下说出来一个让斯内普羞愤难当的事实:“你以为你昏迷的那些日子，生理问题是谁帮你解决的，真是，我什么都看……”

“滚！”

好吧，看样子斯内普成功被自己惹急了。

两人在浴室里互相瞪了对方半小时，最终声称不想浪费时间的斯内普红着脸妥协了，被气的，可能也有羞的。

过程中芙洛温被斯内普没多大用的遮遮掩掩小动作加上他那副羞愤屈辱的表情几乎是要爆笑出声，硬是逼迫自己想了一辈子的伤心事才勉强压下嘴角。

虽然是个不太平的澡。

最起码后半段的落汤鸡芙洛温是这么认为的。

可恶！真是瑕疵必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