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第2章 真相

帝师府

当朝帝师苏樟乃是翼州苏氏的族长，出身世家大族，少有贤名。

当年先帝再时，他被选为六皇子的老师，一路扶持，为六皇子暗中谋划，将非嫡非长的六皇子送上皇帝之位。

在六皇子登基后，将苏樟封为帝师，位列超一品。自此，翼州苏氏的族人官途顺遂，整个翼州也跟着蒸蒸日上。

然而，苏樟年轻时全力支持六皇子登基，少去后院，故子嗣不封，只有一个儿子。

这个儿子却醉生梦死，不堪进取。饶是苏樟全力支持，也难担大任。苏樟最后不得不放弃了，他向皇帝求了个三品郎中的职位，也不在管他。

想着儿子无能，他到还有些年岁，可以去培养孙子，也能保证整个苏氏不会败落在他手中。

他儿子一向好色，孩子倒有不少。他有四个孙子和一个孙女，个个都聪明懂事，也肯听他的话。

他将孩子们都叫到一起，精心为他们请来老师，专心教导他们。日常，朝中诸多大事，他也会拿过来让他们分析，再亲自给他们讲其中的道理。

几个孩子都表现极好，尤其是他的长孙苏黎世，更是四个之中的佼佼者，且为人谦虚谨慎，博学多才，有他当年的风范。

苏樟一向是中立一派，只为皇帝分忧。他教导孙辈时也常常道“若无必要把握，不要全力支持哪位皇子。在未有定论之前，一定不要与哪位皇子走的过近。”

苏樟年轻时卷入过争储之事，他知晓其中有多么险恶。他教导孙儿时，虽教导他们谋划布局，治国处世。但朝中的一些阴私之事，他却没有教导。

这种事情，虽避免不了，但依旧让人厌恶。苏樟不得不面对，但对于孙辈，他却更想让他们问心无愧。

苏玥是苏家唯一的女儿，自幼被祖父和兄长宠爱，她生的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淡雅脱俗。她性格娇憨可爱，深得他人喜爱。今年才十三岁，却也名动京城，被誉为才女。

早春，明媚的日光洒在屋子里，大床上的少女却睡的极不安稳，她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在床上奋力挣扎着，似乎想要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中还残留着惊慌与恨意。

苏玥在床上静坐了许久，才摇铃让丫鬟们进来，她要沐浴。

在温暖的水里泡了一会，她才彻底静下心来。是的，已经过去了，这辈子，她绝不会像上辈子一样被人所蒙骗，让整个帝师府都为她丧命。

已经重生两个多月了，她还是经常睡不好觉。一想起前世，她就恨不得能手刃仇敌。

前世里，也就在这个春天，她遇上了林彻，也是当今太子的长子。

她在元宵灯会上不慎与兄长走失，被人群淹没。她本准备在他们约定好的地方等待，却遭到了一群地赖流氓的围堵，她惊慌不已，心中本是绝望至极，却被温文尔雅且风度翩翩的林彻救下。

当时，林彻被她认为是恩人，暗暗喜欢上了对方。之后，两人一直私下往来，关系也越来越好。在苏玥十五岁及笄之时，便已私定终身。

后来，太子府上派人来提亲，纵然祖父与兄长极力反对，她还是嫁到了太子府。

因此，整个帝师府被卷入太子派系。可太子不过是为了帝师府的权势与地位，自是把帝师府的人当作一把刀，不用心疼，也不担心会毁坏。在太子登基后，她便被废了太子妃之位，父亲与兄长以谋反罪名处死，她在东宫亦被百般刁难。

林彻根本不曾喜欢过她，当年那一幕不过是自导自演罢了。而且，因为被迫讨好她，而无法与他所喜欢的姑娘在一起，所以在帝师府无用之后，直接对其下了手。

她本想自杀去向兄长祖父们赔罪，却被关在后院里折磨。三十年后，直到太子登基，才肯给她一个痛快。

从豆蔻年华到白发苍苍，她最好的年华被耗尽，所有关心爱护她的亲人被连累致死。

苏玥的指甲掐进肉里，有丝丝血丝浮在水面上。她长舒一口气，唤了丫鬟过来，为她更衣。

青黛看着面色苍白的小姐，心里十分心疼。她柔声道“小姐，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是有人在欺负你？”

苏玥摇摇头，青黛是她的贴身丫鬟，如同姐姐一般照顾她长大，她找不出什么借口，也不想欺骗她。

“没有什么事，就是这几天总是做噩梦，睡的不好罢了”。

青黛猜到小姐或许有事瞒着她，但也只好说到“我去请大夫开些安神的药汤，也许有些作用”。

苏玥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其实，她也该放下了。

她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杀了太子。她前世知晓，知晓天下第一杀手夜风有个走丢多年的妹妹，他们当年被父母卖给人牙子，一个被送到了杀手组织，一个被卖进宫里当宫女。他们分开时约定，以后谁有能力出来，就按照记号找对方，三朵梅花按品字形排列，便是她们所定下来的记号。

再过几年，妹妹从宫里放出，便在大街上摆摊卖丝织品，她绣工精湛，梅花更是栩栩如生，在京城也小有名气。夜风找了过来，认出来自己的妹妹，这件事也在京城传遍。

苏玥在宫里与那宫女也交好过一段时间，对此事比常人了解的要多一点。

她让青黛过去摆摊卖同样的丝织品，如愿见到夜风后，便用她打听到的消息让夜风认下自己。又在夜风面前表现出被太子欺辱的模样，让夜风主动杀了太子一家。

我虽借了你妹妹的身份，日后定会补偿你妹妹的。苏玥想着，倒也不那么愧疚了。

何况，太子明面上有贤明之称，但私下阴狠奸诈。她这样提前杀死了太子，定是能救下不少人。

圣清宫为黄琉璃屋顶，在太阳下闪着金光，坐落在汉白玉所制成的基石上，殿内整体用金砖铺成，墙上装点了许多珠宝，显得格外金碧辉煌。

楚余温踏入店内，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在鼻尖，让他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太浓了。

进入前殿后，在阵阵丝竹声中，一群体态轻盈，身姿婀娜的舞女在殿中起舞，而皇帝在座上左拥右抱，哈哈大笑。

见楚余温进来，皇帝这才挥手让舞女们下去。

楚余温见多了此事，目光深沉，竟也不多说什么，一幅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他前来向皇帝汇报太子被刺一事，二十多天过去，锦衣卫依旧毫无所获。

皇帝挥了挥手，有些不感兴趣。时间过去了许久，他的气差不多已经消完了。太子早就被他厌弃多年，要不是挑不出什么过错，他早就想废掉太子了。

如今，他只气锦衣卫的无能，什么都查不出，定会影响皇室的威严。

他对楚余温道：“爱卿呀，此事就交给你来办，如今，就只有你让朕放心了。”

楚余温倒也不震惊，此事他早有预料。只不过他还想试探一番，于是他面露难色，沉声道“此事连锦衣卫都查不出什么，我若前去，定也十分困难”。

皇帝不在乎的摆摆手“爱卿一向才能卓越，无论何种难事都不在话下，此事应该也是一样的”。

楚余温眼中划过一抹讥讽，才能卓越吗？但也不是什么都会的呀。更何况，他一人之力，即使再逆天，又能办到多少事呢？

“陛下所言极是，只是臣摩下无人精通办案之事，不如将锦衣卫暂且由臣指挥，也方便办事？”

皇帝有些犹豫，锦衣卫乃是他心腹，怎好交给他人指挥。

皇帝暗暗打量着他的爱卿，发现他还是一贯的温润模样。

应是他多心了。楚余温一向忠诚，又怎会想着夺权呢？

楚余温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暗自发笑，这样的皇帝，竟还被一群老臣认为是可效忠之人，真是好笑。

他温声道“大理寺虽荒废多年，但曾经亦是掌管探案一事。若锦衣卫有要务在身，不如看大理寺中是否有可用之人。”

皇帝见楚余温不再执着于锦衣卫，而且贴心的给自己找了借口，心中不由暗暗满意。真不愧是楚相，一向那么知晓他的心意。

至于大理寺，他虽对其中的人员有些把控，但实际上这小小的大理寺他还不放在眼里。交给楚余温一段时间也是无妨。

皇帝点了点头，“那就让大理寺卿随着你去查太子被刺之事吧，朕希望，再听闻此事时，能是个好消息了。”

楚余温颔首听令“微臣遵旨”。

离开圣清宫后，楚余温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的丝竹声再次传来，皇帝又将舞女唤了进来，开始享乐。

董嘉董公公虽身为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却对楚相很是殷勤，一路送到了宫门口。

楚余温对着董嘉轻声道“明日皇帝上朝时，暗地里提醒他让他写封圣旨，让大理寺随同我办案。”

董嘉并不出声，只是暗暗点头，示意他已经听明白了。楚余温也放下心来，皇帝一向主意很多，他好不容易将大理寺要到手上，可不想出什么变故。

董嘉见送到了门口，高声道“楚相慢走”。楚余温也不在多说，对着董嘉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董公公笑眯眯的看着楚相走远，才回去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