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原上草 第9章 困难多多

“什、什么？”

小梅嘴角一僵，心跳声如雷鸣。她避开男人黑眸，转头看了眼身旁的林天白，似是寻求他开口帮忙解答。

但职场第一课，人要敢做敢说敢为，他人永远不是靠山。

“想好了吗？”似是等得不耐烦，男人指尖快速敲了几下桌面，提醒道。

再迟钝也能听得出男人语气里的不满。

小梅转过头，吞吞吐吐，“赵总我、我认为，丁梨资历还浅，可以下工地再锻炼一下——”

“你说她干嘛？说说你的竞争力。”

丁梨眉心微不可察地跳了下，看着女人紧张地噤了声，额头大颗颗冒出冷汗，这会连面色都有些发白。

她稍稍移动视线，恰好对上男人黑眸，只见他眨了下眼睛。搞什么。

“我、我参与过……”

得亏会议室静谧无声，要不然小梅这又轻又结巴的话，还真难听清楚。

不过，坐在主位的男人没什么反应，单手摩挲着烟盒，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听。

“说完了？”

得到对方确认的信息后，赵杰明坐直身子，语速稍慢，“你说的都好，但我问几个问题吧。”

“年初悦江项目，觉得怎么样？”

悦江是北城新开发的楼盘，单价六位数起步，也不是说它地理位置有多好，而是小区设计很新颖。

早二三十年前，地产设计更倾向于人的生存需求，所以楼盘绿化要求不高，反倒重心放在容积率和得房率。

悦江却打破这个不成文的规则。

绿化也好、人行道也罢，亦或楼下的凉亭，基本都是基于人的行为出发。动静线合理又大气巧妙。

开发商以此作为卖点，盘一开，当即成为北城饭局上的谈资。

很不巧，丁梨是规划负责人。

这话提醒了小梅，手掌不自觉地攥紧，回道：“很好——”

也不知是赵杰明没耐心还是赶时间，他看了几眼手机后就扬了扬手，主动说：“不清楚没关系，悦江卖疯了，我们原心因为这个项目拿到了很多大单。”

“我也可以告诉你，客户是因为丁梨指定我们的。”

“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相比打砸谩骂，这种平静淡定的语气更具有杀伤力。

一语堪刀，划破内里的真相。

小梅背脊弯了下来，眼角发红，有种下一秒就晕在原地的破碎感，“明、明白。”

男人晃了晃手掌，示意女人坐下。而后扫视一圈，开口：“我欢迎大家竞争好项目，能者居上嘛。今天我要夸一下小梅，有问题就当场提出，没有私下内斗，这一点我很满意。”

“你们也要学她。有事不说臭王八，知道吧？”

话落，冷凝僵持的氛围又活了起来。

“好了好了。”赵杰明随意瞥了眼表，率先站起来，“都按我说的去做。还有你丁梨，去安鸿上班给我穿得好看点，把葛青给我压下去。”

“……”

*

驻场办公。

丁梨无须到原心事务所打卡，加上安鸿大厦离地铁口不远。单程半小时即到，她不止一次羡慕安鸿员工。

“梨姐！这边！”

人还没走到门口，站在角落的林天白就挥了挥手，脸颊通红，也不知是太热还是太激动。

距离拉近，丁梨才发觉到眼前这小伙子是一脸尴尬。到底年轻面子薄，安鸿员工是刷工牌上电梯，至于访客，需要跟前台沟通。

“梨姐我们进去吧。”

如果林天白知道丁梨所想，恐怕他一定会大喊误会！并非他社恐内向，而是来得早，闸机排了长队伍，他也不想挤这高峰期。

丁梨点了点头，跟前台小姐姐说了几句后。刷卡进电梯，一路顺畅。

安鸿集团员工职能严格区分，就连楼层也有明确定位，比如五十层办公区，开放式工位。南北各有落地窗，阳光透过钢化玻璃照射进来，室内亮堂无比。

“早上好。”电梯门刚打开，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小香风套装的女人，盘发淡妆，很职业也很干练。

“我叫琳达，主要负责公司人事组织调动安排这一块。”

丁梨主动伸出手，笑着说：“我叫丁梨。”

女人闻言，眨了眨眼睛，灵动又跳脱。但仅一瞬又恢复职业面具，伸手回握。

简单介绍过后，琳达侧着身，手臂微微抬起，示意二人抬脚前往工位。

环萍村规划设计这一块虽是团队合作，但原心跟朗达办公区是分开的。原心在左侧，朗达在右，中间还有一排绿植，既有分寸感也保护了**。

丁梨很满意琳达的安排，待对方告退后，她伸手戳了戳林天白，“别傻站着，赶紧开工。”

声音不小。

一直观望原心动作的葛青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瘪瘪嘴，臭丫头隔空点人呢。

-

同一时间。六十层总裁室。

梁潮楷哈欠不停，也没搭理站在落地窗抽烟的男人，径自外外走。

咚咚咚——

“泡杯咖啡，不加糖。”

虽说年纪也不大，但熬了个通宵身体也吃不消。

梁潮楷抬手捏了下鼻梁，内心连连叫苦，实属无奈。连轴转的行程的确很耗精力，白天谈合作，晚上又有酒局。可即使这样，里边那男人困了就抽根烟，渴了就喝杯咖啡，简直比机器人还好使。

同是健身房的年卡猛男，差距怎么拉得这么大！

“梁总您的咖啡。”

温柔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梁潮楷摆了摆手，端过咖啡就往里走。

果不其然。抽完一根烟的男人又坐回办公桌，拿着手机上下滑动，脸上瞧不出……一丝疲态。

“听说朗达原心的人都来开工了。你怎么想？”

咖啡入口即咽，回味苦涩。梁潮楷脑子也清醒了很多，单手搭在沙发上，姿态慵懒，双眼却紧紧盯着男人。

“半小时后开会。”

沈善铮抬头，眼底清明，骨节分明的手指不快不慢敲击着台面，一字一句道：“好戏要开演了。”

*

“丁梨。”

葛青拿着本子，轻轻拍了下距离两三步的女人，笑道：“怎么都不说话？”

丁梨脚步一停，回过头。看清对方是谁后，她微微勾唇，“葛总有事？”

“别叫得这么老。”女人当即装作生气，眼神有神却满是嗔怪，“接下来我们都是一家人，轻松点。”

无所谓。

丁梨点了下头，随后跟女人并排走向会议室。

空间不大，但坐满了人。

沈善铮坐在主位，左手是梁潮楷，右手是高秘书。至于原心朗达则是一伙一边，倚墙两排是安鸿的人。

从男人视角来看，俩家公司的人低头垂眸，也不知是初次合作故作客气，还是由内而外对竞争对手的排斥。

他收回视线，将笔扔在桌上，偏头看了眼高秘书，说了句开始。

这次会议耗时两小时，要素过多，但总结起来就是双方一定要尽快熟悉，彼此要做好分内事，尽量在年底完工。

至于具体细节，男人没说就是可以自由发挥。

一番话下来，丁梨很是满意，有一个财大气粗不干涉过程只关注结果的甲方是多么幸福。

想到这儿，她舔了舔嘴唇，眼底也含有笑意。殊不知这一幕恰好被坐在中心的男人瞅见，他眯了眯眼，这么高兴？

-

工作忙碌，一天很快就过去。

丁梨到点关机，揣好琳达给的临时工牌，站起身拿包就走。下一秒，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她回头。

又是葛青。搞什么。

还没来得及开口，女人就笑眯眯道：“第一天合作，赏脸吃个饭吧。”

说实话。很难拒绝，尤其是美女的邀请。

女人很会来事，将吃饭地点定在了公司附近，还提前点了招牌菜。不难看出她是有备而来，既不会担心丁梨不来，也不会占据太多私人时间。

清脆的碰杯声。

一杯酸梅汁，三俩口喝掉。毛孔舒张，连带一天的疲倦倏地消失不见。

丁梨双手握着杯子，一双干净纯澈的眼眸也不乱看，似是在等女人讲话。葛青夹肉动作一顿，幽幽道：“我好看吗？”

这话一出，丁梨晃了晃神，眼神也没那么直白，转为低头夹肉，只是脸颊微红，透露其情绪俨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丁梨。你、有没有考虑过跳槽？”

吃了五分饱，葛青也没铺垫话题，开门见山，“你呢。坦白说我是蛮欣赏你的，先前在公司说的话也不是客气吹捧。”

“人呢往高处走，朗达不说别的，资源和名气都有……”

女人也不知有没听进脑子里，她说一句女人就“嗯”一声。

敷衍，谈不上。赞同，也不算。把想说的都说完，女人仍保持微笑，葛青喉头一噎，可太难搞了。

“丁梨，说说你的想法。”

也不好再让对方唱独角戏，丁梨抿了抿唇，真诚道：“现在我们合作做一个项目，说这些不太适合。”

“结束就适合？”

其实丁梨就是想换个话题，但对方继续追问，她终于正色道：“不适合。原心很适合我。”

没有一丝的犹豫，似是从始到终都只有一个选项——认定原心。只有原心。

说话都到这份上了，葛青也没逼问，适时换了个话题，“你之前跟沈总打过交道？”

丁梨微微一怔，没太明白。

后者诧异她的反应，补了句，“你没发现？开会的时候，他视线总会停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