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之时,我的新躯壳已然生成,嗓子发干发紧,实在是需要新鲜血液来解馋解渴。
路西法此时仍旧无知无觉地昏睡,我忍住咬他的渴望,把手搭在他的额前,探一探他灵体的情况,虽然还是有破裂的痕迹,但较之前那副样子算是好太多了。
那他为什么还不醒?我想不明白,难道在装睡?
我试探地问,“你醒了吗?”
回答我的只有声波的回响和水波的荡漾。
好家伙,还在装,我故意长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吐出三个字,“我走了。”
果然路西法一听这话就唰地把眼睛睁开了,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在沉默地抗议,这幅模样新鲜极了。
我挑眉看他,“怎么不捆我了?”
路西法听见我讽刺的话,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立起来,黑发在海里像一团漂浮的海藻,颇显鬼魅,最终闷闷不乐地憋出三个字,“不管用。”
“那你有想到什么管用的法子吗?”
路西法似是被打败了,泄气地说,“我强留不住你。”
我扯了扯嘴角,“你知道就好。”
路西法话锋一转,“所以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
我身体下意识地想往后撤,警惕地盯着他,“什么?”
路西法连忙抓住我的手,生怕我开溜,“地狱需要我的时候很少。”
我摇头否认他的话,“就算地狱不需要你,他们也不会让你长驻人间。”
路西法听了我的话,无法再保持冷静平和,“莉莉丝,我们不谈那些,就谈你和我好不好?你不想待在地狱,我不能没有你。”
这番直白的话犹如烈火燎原,可曾经那么多年的纠葛把我们两个都弄得狼狈不堪,我不敢走回头路,也不想让他重蹈覆辙,“可是我觉得你没有我会过的更好。没有我,你说不定还是天使长,别西卜他们说的对,我就是一个祸害,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路西法听了这番话后不仅没松手,反而把我的手攥得更紧,“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会把他们处理掉,你相信我。”
我摇头,“两清了,谁的气我都不生。”
路西法见我与他一刀两断的心意已决,眸光晦暗难明,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沉默在这片狭窄的空间肆意滋生,连海水似乎都没有任何动静,就在我以为他终于服软的时候,他的右手温柔地抚上我的面庞,缓慢地说出堆积在他心底的话。
“莉莉丝,世界简单直白得犹如一条不断往前延伸的直线,曾经的我不过是它的观察者,是你让一切都变得鲜活,让我有所求所想。堕入地狱也好,永远臣服也罢,全是我自己的选择,哪儿轮得到他们评判你?对于我来说,真正的天堂不是在天上,而是有你的地方。”
我仔细打量他的神情,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好叫自己拒绝相信他这番感人心扉的话,可是他诚挚得过分,我也只能回之一吻。
浅浅一碰,犹如蜻蜓点水,涟漪泛漾。
路西法显然更喜欢惊涛骇浪,立马反客为主,一拉一扣,把我控到他怀里,细密的吻落在我的眉心、鼻尖与双唇,停留片刻后,一路向下,冰冷的海水也无法浇灭身心腾起的火焰。
炙热的情感似是一座沉寂已久的海底火山,滚烫赤红的熔岩顷刻间喷薄而出。
指望路西法一直温柔是不太现实的想法,虎狼吃肉也没见细嚼慢咽的,从海底到地上折腾一遭,磨去了我半条命,路西法则是愈战愈勇,全然不管灵体尚未痊愈,拉着我还要再接再厉。
我背靠一块光滑的巨石,一脚把他蹬开,恶狠狠地威胁,“你再不消停,我就把你吸干。”
路西法闻言爽朗地笑了出来,心情十分愉悦,“你这想法怕是有点难度。”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收了不老实的动作,挨着我坐下,抓着我手放在掌心揉来搓去。
夕阳余晖的渲染下,不光是景物自然,连心都变得宁静平和,我望着无边的大海,轻声问他,“你跟我待在人间,天堂到时候问责怎么办?”
路西法却压根儿不在意这点,“他们只说让我统领地狱,又没说让我在哪儿统领。”
我歪了头靠在他肩上,“地狱那边没你镇着会不会乱?”
路西法的回复依旧很自信,“哼,我看他们谁敢。”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路西法停下捏我的手,眸子半垂,视线落下来,“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佯装生气地把手抽回来,坐直了身体,否定他的话,“谁担心你了?”
路西法笑了笑,在我的唇角落下一吻,“那就不用问了,无论有什么后果,我都会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