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路西法的灵体与我的十分和谐搭调,合二为一也未出现争斥,连之前残余神力冲荡带来的痛苦都不见了。
不过这种惬意并未持续太久,路西法的灵体骤然受到重击,几道微小的裂缝顷刻显现,它们如同血管脉络一般蔓延开来,然而这只是个开始,灵体裂缝此刻犹如动荡的大地边缘,皲裂的口子越拉越大,到后来甚至出现残缺,这儿少了一块那儿断了一截。
我感受到他灵体近乎支离破碎,却还是挣脱不开禁锢,直到审判结束,路西法才肯把我从他身体里放出来。
他显现的是完好的躯壳,此刻在天堂众圣灵前立的笔直,故作淡漠又神秘地看着远方,视线不知具体落到了何处,是那只白鸽,还是那朵镀了日辉的彩云?
我好奇顺着他的视线瞧,可什么特别的也没瞧出来,腰上突然多了一只胳膊拽了我一下,叫我猝不及防地踉跄一步,下一刻他就从背后抱住我了,下巴还得寸进尺地搁在我的头顶,几乎顺势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
路西法真狗,他压根儿就没看啥,只是要转移我的注意力再趁虚而入。
我试图把他甩开,但瞬即想到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反常,是不是连站都没法儿站了?
雷霆虽然看着声势大,劈在身上也疼,但它无法伤我根本,真正可怕的是切割灵体的刑罚,路西法竟然全受了下来。
想清楚这一点,我有些犹豫,似乎也没法硬下心肠把他推开。
在场的天使看见我灵体无损,路西法躯壳完好,百思不得其解,拉斐尔率先沉不住气,问了一大串问题,“你们怎么还是好好的?进去之前不还在吵架吗?怎么一出来还抱上了?”最后俩个问题纯粹是你想八卦吧!
我此时没心情搭理他,直接看向圣子,“刑罚受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圣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当然可以。”
如果说在众灵面前路西法还能勉强保持清醒,等我背他飞出天堂的时候,他已经彻底陷入昏迷,怎么喊都醒不过来。
看样子他是真撑不住了,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吧。
数千年过去,荒海变得热闹许多,倒不是说有了人烟,而是海里的生物物种丰富。
这都要归功于路西法,如果不是他当初带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这儿说不定还是一片死寂。
沉入海底,寻到一处隐蔽的洞穴,用灵力封住入口后,我便试图进入路西法的灵体,可是尝试几次都失败了。
我脾气本就不大好,忍不住骂道,“要救你你还不乐意,什么臭脾气。”
路西法但凡能听到这句话都会睁开眼睛瞪我,可惜他现在跟死物无异,我再骂也没劲,干脆换了个姿势,直接趴在他身上,以额抵额,与他掌心相对,闭眼沉心凝力。
再度睁眼,场景已然发生变幻,我长舒一口气,终于进来了,接着就看哪里缺了补哪里吧。
修补工作可不容易,灵体可以看成是能自主捕捉及盛放灵力的容器,路西法的容器有了太多裂痕和窟窿,导致蓄的灵力全部消失,眼下只能用我的灵体救急,不过我也没大方到把自己全拆了给他补,只要他这灵体不残破就行。
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忙活半天,灵体在消耗过后,行动变得有些迟缓,正休息时,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蹦跶到我的面前,是缩小很多倍的九头龙,现下与我差不多高,其中有颗头的龙颈受了重伤,一直耷拉着,看上去既可怜又有些好笑。
我无精打采地问,“你来干嘛?”
“吼……哼……”
我不晓得它想说什么,只知道这家伙没啥恶意,伸手触碰他的伤口,“你这脖子怎么还没好?”我那一刀砍得的确厉害,可也不至于这么久还是这样,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九头龙吭哧吭哧地发声回应,兴许是接触的缘故,这下我听懂了它的意思,“路西法不让它好。”
我奇了怪了,“为什么?”
“他说就算是伤口,那也是莉莉丝给的,要好好留着。”
好吧,的确像是那疯子说的话,我突然大发善心,“我帮你治好吧。”
九头龙闻言却忙不迭后退,吼吼地叫了出来,我不懂它在瞎叫唤什么,“你别叫了,我不治你了,行吧?”
九头龙这才安分下来,又倒腾着俩只爪子,屁颠屁颠地凑了过来,龙头往我腿上蹭,活像一只热情的宠物。
“你再多蹭几下,等他醒来,说不定直接把你拆了,刚好补他。”
九头龙显然被我的话吓得不轻,顿时老实地站在旁边,几个脑袋齐唰唰地盯着我。
接着忙活的时候,我不自觉开始琢磨路西法的想法,本来我以为他是想报复我,他的确也这么做了,可他又不纯粹是报复,这就让我特别的纠结。
我其实连自己对他有什么想法都搞不懂,本来对他全是怨怼,可如果真是这样,我干嘛还在这呢?
从路西法的灵体里出来后,我的意识也有些昏沉,索性双眼一闭,在他身旁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