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康离一觉睡醒,天色早就大亮了。她从被子里爬出来,在床沿上坐着——没有鞋不能下地。
康离晃荡着脚丫打量这间屋子,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套桌椅,桌子上放了两本书,还有一套笔墨。看来这位曹典从还是识文断字的,那么这个时代的女性,是不是遭遇没有那么差?
屋子里就这么些东西,别的再没有什么了,得不到其他的有用信息,康离只好继续无聊的晃脚丫,直到房门被推开,一个婆子进了来。
“哟,醒了。”婆子见她坐在床沿,急忙走过来,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小解。
康离摇头,指指自己的脚,“鞋呢?”
“这呢。”婆子从床尾处拿了一双鞋出来。
康离:……我怎么就没往床尾看呢?
婆子给她把鞋穿上,想要把她抱起来,却被康离摆手拒绝了。她一个二十多岁快三十岁的人,让人抱着总觉得心里别扭,更何况这身体虽然年纪小,但也是能自主行走的。
出了这间房子,外头就是堂屋,春霞和另外两个女孩儿已经在了。春霞见她出来了,就对着她招手,“饿不饿呀?”
康离其实不怎么觉得饿,但是肚子有它自己的想法,“咕噜”一声,回答了春霞。
后来康离从春霞她们的交谈中得知,曹典从一早就去衙门上值了,中午才会回来,还说县令大人已经往京城送信,“人贩子肯定会被砍头的。”
曹典从的确是中午回来的,彼时春霞三人已经被待会去厢房睡了,康离虽然躺在床上却还醒着。曹典从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二人在堂屋交谈。不知是房子不太隔音,还是因为年纪小听力更好,躺在床上的康离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谈话。
“郑公子怎么到了宛城?”曹典从开口询问,“侯爷知道你来这吗?从军不应该在京畿营?好多年没见,差点没认出来,昨日见到还吓了我一跳。”
“侯爷不知道,是我那位‘好’继母安排的。”一道少年男音回答,因为在变声期,听起来有些哑,“还给我化了名叫大喜”
听听这咬牙切齿般的语气,还是位继母,估计怎么也算不上“好”。康离在心里吐槽了一下,继续凝神听隔壁的对话。
“那太夫人可知晓此事?”曹典从继续追问,“太夫人不管吗?”
郑大喜摇头,“太夫人年纪大了,不忍她跟着操心,没有告诉她,只说在京畿营不能搞特殊不能回家。”说完四处看了看,向曹典从,问:“那位贵女的身份曹姑姑您可知晓了?”
曹典从摇头,“尚未知晓,我问了些话什么都没问出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惊吓到了,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还问我今年是哪年。怎么,郑公子知道些什么?”
闻此言,康离心中吃了一惊,心想自己那句话说露馅了吗,可是她觉得装无知装的挺好的呀。不过,既然曹典从帮她找了个“惊吓过度”的理由,那她以后就用这个了。
郑大喜点头又摇头,“我只是有一点猜测,不敢保证。贵女的年纪,大概四五岁?”
曹典从点头,“也就这般大小,甚至还不到。”
“京城中有这般年纪的权贵人家不少,程国公府、南平侯家、成文伯府,都有。”郑大喜说着转头看向曹典从,表情有点犹豫,片刻后下定决心,“我就直说了吧曹姑姑,想请您卖个人情给我。”
曹典从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屋里躺着的康离也睁大了眼睛,更加凝神细听。
“曹姑姑当知,我母亲去世后不到半年侯爷就娶了继室,对继室之子疼爱一日多于一日,府中早有传言父亲会将爵位传于继室之子,我不能任由属于我的东西就这么被他人夺走。我虽有外祖家可依靠,但终究势单力薄,若是能有其他的公侯世家相助,相比能不那么难。”
郑大喜说到此处,无论是外屋坐着的曹典从还是物理躺着的康离,都明白了过来。就是想把抓住人贩子、救了康离的人情算在他郑大喜头上,方便日后用这个人情借对方的力,抓回自己的东西。
听起来好像匪夷所思,但是若仔细思考,很符合郑大喜这个人设——母亲早逝、父亲不慈、继室和继室之子在一旁对爵位虎视眈眈。
康离躺在床上冷笑了一下,小伙子挺有野心。如果前提不是利用自己的话。
曹典从听了郑大喜的话,既意外,也不意外。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郑大喜,“若她的家人刚好与侯夫人交好呢?”这个“侯夫人”自然指的是侯爷的继室。
郑大喜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层的可能,结巴了半天,最后开口道,“此事如同赌博,押大押小全凭运气了,小侄只望姑姑高抬贵手。”
曹典从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点了头答应下来,“只是其他人那里,你自己去说。”
郑大喜立即松了一口气,他本来也没太指望曹典从会帮自己,只要不从中作梗,他就心满意足了。因此立即起身对曹典从躬身行礼,“多谢姑姑,姑姑之恩,广隶定铭记肺腑。”
康离本来想继续听下去的,但是这身体还是个小孩子,困意来的异常快,没一会就睡着了,后面再说的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康离不知道这个宛城县离京城有多远,她在曹典从这里住了三天。直到第三天,京城才有人来。来人阵仗不小,光随从就有二三十人,骑马的坐车的,浩浩荡荡进了宛城县。
京城有人来的消息迅速在县城传开,县令县丞等人立即出衙迎接,才到街口就看到四五辆马车在两排马队的护卫下过来了。
县令等人还不觉有什么,曹典从却看出了门道,心中暗想:怎么京畿营都来了,那娃娃到底是何身份?
不等她多思索,队伍已经来到了眼前,马车停下后先下来一个穿着贵气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面容白皙头发半花。待看清此人面孔,曹典从大吃一惊——怎么高公公都来了?!
曹典从识得高公公,县令却不认识,还以为这就是京城来的官员,立刻上前一步跪倒在地,“下官宛城县令万木春,参见上官。”
县令都跪下了,其他人也跪了下来。结果在地上跪了半天却不见有人应答,万县令悄悄抬头看,却见下车的人并没有过来,反而是去了后面那辆更豪华的马车前,毕恭毕敬地搀了一个红衣小公子下来。
所有人都诧异了,怎么来了个孩子?
唯有曹典从,她已经慢慢回了神来,能让高公公如此恭敬的人,除了当今圣上,只怕就是几位皇子了,只是不知这是排行几位的皇子。
现在的情形,曹典从想要提醒万县令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跪在原处低头装鹌鹑,同时心里不得不感叹一回,郑公子这宝押对了。
“哪位是宛城县万木春万县令?”
“下官就是宛城县县令万木春。”万县令急忙应答,后面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高公公后退一步,对万县令讲:“快快见过二皇子。”
万县令当即一愣,对着面前这个十来岁的小公子发愣,被旁边的县丞推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急忙伏地叩首,“下官万木春参见二皇子,二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二皇子板着脸,说了句“免礼平身”,等县令等人站起身不待继续寒暄,直奔主题,“荣佑在何处?怎么不见荣佑?”
这应该就是那个小娃娃的名字了,曹典从心想,她是万万没有想到,那四五岁的小娃娃竟然是皇亲,幸亏自己伺候的周到,这几天里也没有出意外。
“二皇子不如先进衙歇息,臣这就着人将人接了来。”县令还是想将二皇子请进县衙,然后趁此机会给二皇子说些好话,多多表现一番,毕竟这可是自己距离天子最近的一次了。
可惜二皇子却不明白他的意思,执意要先去看荣佑,“我不累,荣佑不在县衙吗?不在这里在哪儿?”
万县令没有办法,只好如实回答说将人安置在了曹典从的家,“县衙多为男子且无人服侍,怕冲撞怠慢了贵女。”
“那现在就去曹典从家吧,你让人带路,”二皇子说着就转身了,“高公公我们走。”
高公公并不阻拦,只是对跟在身后的万县令说让他先准备着,等办完正事,二皇子会来考察宛城县的政绩,再审一审拐卖人口的案子。
万县令还能说什么呢,只好亲自骑马走在队伍前头领路。曹典从的住所不远,一炷香的功夫都没用了就到了。
康离正坐在堂屋中间的一个椅子上看书,是从曹典从书桌上拿的,书上的字有一部分是康离认识的,大部分却是不曾见过。
第一次意识到的时候,康离差点晕过去,她堂堂一个文学硕士,来到这里,竟然变文盲了不成吗?而周围这些人,除了曹典从,再无人识文断字,她连问的人都没有。
一页书四五十个字,得有一半都不认识,简直入如读天书。可是不看书,她又没事做,只好连看带猜地打发时间。
正猜着,一声高呼将她吓了一跳。
“荣佑!阿离!”
康离疑惑:这是在喊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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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