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 第145章 平静

第一四五章

西北战报一直没有断过，几乎两三天就收到一次，这些战报有好有坏，皇上已经不似第一次那般狂喜，到后来收到胜报就笑笑让人将战报收好，若是收到不利的战报也不会生气，看一眼就放到一旁。

不过令人心中欣慰的是，总算是好的消息多坏的消息少。尤其在一个多月后，在西北落下第一场雪之前，战报传回京城，向皇上汇报，最后一座丢失的城池已经收复回来，且在衡王的带领下，西北军队又将边境线往北推进了十里地，扩大了大周的的国土面积。

皇上收到此件战报，十分喜悦，大力夸赞了一番衡王，当晚甚至还宿在了贵妃宫中，惹得后宫人人眼红。

这次的战报可谓是开战一来最好的消息，消息一传出来，所有人都很振奋，尤其朝中，因为战事一进紧张了很长时间，人人都崩紧着神经，怕一言不慎惹怒了上官和皇上。现在好消息传来，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都能看到笑容了。

前朝如此，后宫其实也差不多，虽然自从个开战一来皇上只来过后宫两次，一次是在皇后宫中“过生辰”，一次是去贵妃宫中，但是嫔妃们还是很小心很谨慎，每个人都待在自己的宫中甚少出去走动。

这样憋着，大人还能受得了，几个孩子就被憋坏了。

比如六公主，一知道大周全部收复失地甚至还向北推进了十里地的国境线，第二天就出了宫奔康王府去找阿离了，出宫的理由还很冠冕：去给太妃汇报好消息。完全不知道消息一送到宫里皇上就已经令人誊抄了送去给太妃了。

六公主出宫出的早，才用了早膳就急匆匆上了她的马车就出宫了。就这还是贤妃压着她让她用了早膳才走的，若是由着她自己，连早膳都要去王府用——早走一会儿可以在外头多多玩儿一会儿罢。

六公主到王府的时候，康离正要去前厅理事。

“我先不陪你，”康离同六公主赔罪，“已经有庄子上的管事在等着禀事了。”

六公主一听，立即来了兴趣，“理事？怎么理事？带我去看看好不好？我去看看你怎么理事的。”

康离倒是不反对，只是好奇，“理事又不好玩，你去干什么？很枯燥的。我去处理完事情就回来，你可以在我这儿玩儿，也可以去找祖母或者惠妃娘娘玩。”

说到这个六公主突然叹气起来，“你也觉得我只会玩儿吗？”

康离一听，赶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好奇你不是最烦这些俗物吗？怎么突然……”

六公主松开康离的手在康离的桌案前坐下，脸上的表情也不像刚才那般雀跃了，整个人都透着失落，“是母妃，她说我都十五了，过几年自己成了家什么都不会可怎么办，她这些日子已经开始让我看账册了，你说我上学时算术也不差，怎么一看账册就懵，头能涨这么大。”六公主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个锅那么大的圈。

康离被她的形容逗笑了，“哪有那么夸张。那，”康离考虑了片刻，最后点头，“那你跟我去吧。”

六公主听到康离答应了，立即喜笑颜开，从凳子挑起了凑到康离跟前抓住她的袖子晃，“我就知道阿离最好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乱言语，有不懂的等回来再问，绝对不给你捣乱。”

这个康离倒是不担心，六公主不是那种没规矩没分寸的人，“我当然信得过你，走吧，时候不早了，别让管事们等。”

康离带着六公主往前厅走，一边走一边跟她说一下一会儿要处理的主要事务，“白露已经过了，农庄上已经开始收割了，快的已经完成了，慢的也进入尾声了，今天主要就是安排秋收后的农庄事务，再就是把缴纳的国库赋税和分给农户的粮食分完，看看能有多少富余，打算跟皇伯父和二哥哥商量一番，捐给国家做军粮。”

六公主边走边听，心中对康离的安排油然佩服，“你想的可真周到，只是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你这样出头，不怕别的王公恨上你吗？”

康离一听六公主说这句话，心中满意，看来六公主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娇娇女，心里将这些尔虞我诈看得明白的很，因此也就不瞒她，“恨就恨呗，我是公主，一切的荣耀富贵不都是来自皇伯父和朝廷，那回馈给皇伯父和朝廷也是应当。”说着顿了顿补充道：“祖母也是这个意思。”

六公主听了之后若有所思地点头。

来到前厅，已经有三位管事在等候了，见康离走过来立即下跪行礼，康离给他们介绍六公主，几人又给六公主磕了头。

康离和六公主在上首左右两侧分别坐下，康离抬抬手，“诸位管事请坐，今日主要议议秋收和收成的事务。”

时节已经进入九月，前几天才过了重阳节，再过几天就霜降了，“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为免粮食作物被初霜冻害，京城各处的农田已经开始抢收，王府的庄子也不例外。

经过日夜忙碌，到此时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有的庄子甚至已经在开始清点收成、登记入册、上报王府了。

“京郊十五座农庄，已经有七座收割完毕，剩下的八座也在抢收，争取在霜降前收割完毕。”统领整个王府农庄的杭管事同康离汇报，并呈递上这七座田庄的收成的账册，“这是记录，您过目。”

夏菱立即上前接过来放到康离手边。康离却没有立即查看账目，继续向杭管事询问着自己的问题，“预估今年收成如何？赋税缴了多少？佃户的口粮怎么分？”

“已经收完七座田庄净收两千石粟米一千五百石小麦，”杭管事跟康离汇报的，“若是算上剩下的八座庄子，预估……”他沉吟了一下，“差不多有三千七百石粟米和三千石小麦，若是加工成面粉的话，差不多有两千石。”

康离微微颔首，这个收成数额和去年相比基本持平了，总算可以放一下心了，虽然没有增收，起码也没有减产，不错了。今年整体气候偏冷，雨水多，尤其是中期灌浆和后期黄熟这两个阶段，导致了大面积的粟米穗和小麦穗不够饱满，能有这个数额已经很不错了。

“别的呢？”康离追问，“赋税和口粮。”

“赋税和去年一样，”杭管事说到，“等剩下八个庄子都收完一起缴纳。奴才估计，现在收进的粮食足够上缴了。”

康离听了果断拍板，“那就不要等，先把今年的赋税缴上去，前线在打仗，我们要支持。”她转头看了眼六公主，正好六公主也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杭管事却迟疑了，似乎有话想说，但是瞄了眼六公主，没出声。

康离注意到他的情态，有些好笑地让杭管事有话就直说，“六公主又不是外人。”

杭管事斟酌了一下，隐晦地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往年缴纳给朝廷的税粮都是头一年的陈粮，新粮除了农户的口粮都是进王府粮仓的，之后再转运到全国各地出售——王府在全国都有粮店，粮店出售的粮食总不能是陈粮。

经杭管事这么一暗示，康离才记起这一出来，轻轻拍了下自己额头，“我给忘了。现在仓里还有多少粮食？”问完了康离才发觉问错了人，杭管事只负责农庄的种和收，粮仓这事归其他的管事负责，她沉吟了片刻，重新吩咐，“这件事你先别管了，等我好好思虑一番再说。”

说完新粮的事，杭管事陆续地将其他的事务汇报给康离，比如今年按照康离的吩咐多养了不少的牲畜和禽类，消耗掉了一个仓库的陈糠，宰杀的肉和下的蛋除了自给自足还能再卖些钱，农户的生活比原来单纯种田好多了，手里也有了不少余钱。

“农户们知道奴才进府来禀事，特让奴才替他们感恩公主。”杭管事说着起身朝康离行了一个十分郑重的礼，“谢公主大恩大德。”

康离没有谦让，受了这个礼。

杭管事汇报完事务，康离又吩咐了几句，就让他回去了。剩下的几个管事汇报的事都是京城内的，有铺子的有王府中的，等康离解决完毕小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她转过头去刚想同六公主说话，一下子没说出来，这才觉出来自己的喉咙都要冒烟了，赶忙端起茶杯喝水。

“慢点慢点。”六公主见她端着茶杯仰头就喝，吓得赶忙劝她，生怕她呛住。等康离一碗茶水喝完，六公主犹豫着问出自己的疑惑，“你平时都这么忙吗？”

“啊？”康离一愣，立即明白六公主什么意思，赶忙摆手，“没有没有，平时闲得很，就府中和铺子的事情，三两句话就完事儿的，这不是秋收了么，粮食可是大事，这才忙了些，等忙过这一阵就好多了。”

六公主听了，若有所思。

“走走，别在这儿坐着了，回后院，我让小厨房做点心吃。”康离站起来拉住六公主走出前厅，“前两天琢磨了个糯米糍，让人送了份方子给皇后娘娘，你吃了吗？”

于是六公主也抛开了刚才的心思，随着康离的话题讨论起了吃食，两人作伴回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