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秋颖被本太公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本太公的手指,解释道:「本太公,您息怒,此事并非您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什么样?啊?我那孤苦伶仃的侄孙女,嫁给你才多久?你就为了一个外人要休了她?你还有没有良心?!」
类二夫人见状,连忙上前劝阻,「您消消气,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气坏了身子。」
本太公一把推开类二夫人,怒视着类秋颖,「好!好!好!今日我就好好问问你,你究竟为什么要休了容儿?」
类秋颖被本太公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身后的花架。他稳住身形,脸上堆起一抹尴尬的笑容,「您消消气,消消气,咱们有话好好说,您看您……」
类秋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将本太公往花厅的方向引。本太公一把年纪了,又是武将出身,中气十足,这一嗓子吼得整个将军府都听得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类秋颖在府里仗势欺人呢。
「好好说?有什么好说的?你小子当初是怎么承诺我那侄儿的?啊?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呢?这才成亲几年啊,你就想把人给休了!你把我们镇南侯府的脸面往哪里搁?」
本太公吹胡子瞪眼,唾沫星子都喷到了类秋颖脸上。
类秋颖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他一边用手帕擦着脸,一边赔笑道:「您误会了,这休妻……也是事出有因啊……」
「事出有因?什么因?难不成我那侄女还犯了七出之条不成?」本太公斜睨着类秋颖,眼神凌厉得像刀子一般。
类秋颖被看得心里发毛,他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端坐着的类二夫人,希望这位向来和事佬的长辈能帮自己说几句话。
类二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本老太爷,您先别动怒,听秋颖把话说完。」
她转向类秋颖,问道:「秋颖,你与容丫头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容丫头虽然性子刚烈了些,但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断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你今日执意要休妻,可是那宜雅将军……」
类二夫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本太公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冷哼一声,指着类秋颖的鼻子骂道:「好你个类秋颖,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为了攀附新贵,连糟糠之妻都不要了!」
类秋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被本太公的怒吼声打断:「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你要是敢休了容丫头,我就去皇上面前告你!让你身败名裂!」
「够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类老夫人突然怒喝一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茶水溅了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袖,但她却毫不在意。
她冷冷地扫视了一眼众人,厉声道:「都给我闭嘴!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在这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类老夫人在类家的地位无人能及,她一发话,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就连一向暴躁的本太公也不敢再放肆,只是怒气冲冲地坐在一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秋颖,你来说,你为什么要休妻?」类老夫人看向跪在地上的类秋颖,语气严厉地问道。
「祖母,我……」类秋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被宜雅逼迫的吧?
「怎么?说不出来了?」类老夫人见他支支吾吾,心中更加不悦。
「祖母,我……」
「来人,去把少夫人叫来!」类老夫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类秋颖的话。
「是。」一名丫鬟应声退下。
「老夫人,您这是何意?」本太公不解地问道。
「我倒要问问,她做了什么对不起秋颖的事,竟然让秋颖如此坚决地要休了她!」类老夫人冷冷地说道。
「报!启禀老夫人,将军,宜雅将军来信!」门房的声音打破了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众人皆是一愣。
本太公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哟,这还没进门呢,就先摆起谱来了!」
类老夫人狠狠瞪了本太公一眼,转头对下人吩咐道:「还不快把信拿进来?磨磨蹭蹭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那门房被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将信呈了上来,又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类秋颖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希望宜雅能来信求情,劝他顾全大局,不要休妻。
夫妻这么多年类秋颖其实也是喜欢本孤容的,否则当年又怎会去求娶。可怎么就走到这步了呢?类秋颖多希望,有个身边人能来劝阻他,那他一定会结束今天这个闹剧。
信封上只简单地写着「秋颖亲启」四字,笔锋凌厉,透着一股子英气,有几分沙场点兵的架势。
类秋颖深吸一口气,拆开信封,抽出信纸,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信中的内容很简单,宜雅先是赞赏他「当断则断」的决心。随后,笔锋一转,又提起了本孤容嫁妆的事情。
「......律例规定,休妻,嫁妆七成归乾元或者男方所有,三成归坤泽或者女方。秋颖一片赤诚,不计前嫌,愿将全部嫁妆归还,实乃仁义之举。然则,如此一来,反倒落人口舌,让人误以为将军府理亏在先。故而,妾身以为,不如就按律例,扣起七成嫁妆,其余三成,归还镇南侯府。如此,既不违背律法,又能堵住悠悠众口,岂不两全其美?」
信纸从类秋颖的手中滑落,他脸色惨白。
宜雅怎么会写这样的信给自己呢!
就在类秋颖心乱如麻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怎么,将军大人这是后悔了?想反悔了?」
类秋颖猛地抬头,只见本孤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一双美目冷冷地盯着他,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伪装和虚假。
他慌忙将宜雅的信抓起,胡乱地塞进袖子里,故作镇定道:「没……没什么。容容,你来了。」
本孤容冷笑一声。
说罢,她径直走到类老夫人面前,行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
本孤容转头看向类秋颖,问道:「将军大人,不知你可否告知我,将以何理由休妻?」
类秋颖被她看得心虚,眼神躲闪着不敢与她对视,支支吾吾地说道:「容容,你……你听我说,我……」
类秋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不敢说了?」
本孤容冷笑一声,「将军大人,你我夫妻一场,我便不为难你了。我只问你一句,我的嫁妆,你是否会如数归还?」
类秋颖犹豫了一下,眼神闪烁着,不敢直视本孤容的眼睛。
「呵,看来将军大人是舍不得了。」本孤容见状,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也罢,本就是我痴心妄想,以为以将军的人品,应不会眼馋我的嫁妆。」
「容丫头!」一直沉默不语的本太公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指着类秋颖的鼻子骂道,
「你小子还有没有良心?容丫头这些年在将军府,受了多少委屈?你心里没点数吗?!」
他转头看向本孤容,心疼地说道:「容丫头,你告诉叔祖父,是不是那将军府的人欺负你了?你放心,叔祖父一定会为你做主!」
类老夫人不乐意了,「老太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将军府的人欺负她?她嫁入将军府这些年,我们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什么时候亏待过她了?」
「呵,老夫人这话说的可真轻巧!」本太公冷笑一声,
「我侄女嫁入你们将军府,那是下嫁!你们好吃好喝地供着她,那是应该的!怎么着,难不成我侄女还要对你们感恩戴德不成?!」
「你……」类老夫人被本太公怼得哑口无言,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她颤抖着手指着本太公,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
「老太婆,你别以为你倚老卖老,我就拿你没办法!」本太公怒火中烧,吹胡子瞪眼,「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没完!」
一直沉默不语的类秋颖终于开口了,他面色为难,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叔祖父,您消消气,这事儿……」
「你给我闭嘴!谁是你叔祖父!」本太公怒吼一声,吓得类秋颖脖子一缩,立马闭上了嘴巴。
「老身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你这么蛮不讲理的人!」类老夫人缓过气来,拍着桌子叫嚣道,
「本孤容犯了七出之条,我们将军府要休了她,那是理所应当!怎么着,难不成你还想让她骑在我们将军府头上作威作福不成?!」
「七出之条?容丫头犯了哪一条?!」本太公怒极反笑。
「就凭她不愿意将嫁妆拿出来给你们填窟窿,就是不孝?就凭她不愿意看着许诺自己,一生一双人的丈夫娶平妻,就是善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