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鹿韭很热心地帮虞美娇和幸致远牵线,替两人传话、互送礼物,虞美人常以“一个人没自信”为由组织三人约会,幸致远则说他“有点害羞且没有和女孩子交往的经验”,觉得两个人不知所措、三个人刚刚好。
鹿韭不想当电灯泡,可她不在的话,虞美娇不会主动,幸医生也不会赴约,便只好三人行。更多的时候,是两个女人相伴,形影不离。
“以前追阿逸太热烈,反把人吓到了,所以这次我决定委婉,一定要等到致远先开口表白。”吧台边,虞美娇轻咬吸管,放下高脚杯,眉宇间有淡淡愁绪,“但他看上去完全没这个意思呢。”
又叹气:“如果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和阿逸一样是把我当姐姐,那也没办法啊,我只能祝福他找到心爱的人了。”说罢,温柔笑起来,对上鹿韭明亮的双眼,“鹿韭这么甜,善解人意,喜欢小动物,还想当兽医,也许是他会喜欢的类型呢。”
鹿韭差点被饮料呛住,脸都吓白了,连连摇头道:“娇娇姐可千万别开这种玩笑,我都已经结婚了!幸医生是姐姐你喜欢的人,他也很喜欢你,多一些自信啊!”
好朋友喜欢的人喜欢自己,这种事鹿韭学生时代就遇到过,女同学C,看上了男生D,偏偏D喜欢鹿韭,C很生气,迁怒于她,两人为此闹得很不愉快。鹿韭可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虞美娇被她的反应逗笑,忙安慰:“不用多想,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是男人而已,哪有你我之间的感情更重要?何况我这个年龄,爱不爱的早已看开。”
“三十几岁是最好的年龄,”鹿韭安慰她,“有钱,有事业,有阅历,有自己对人生的看法,”她赞她,“我虽然才二十几岁,年轻,可时常迷茫,并不知要如何面对未来,您端庄稳重,大有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气魄,若我能有这样的能力,该多好。”
她们四目相对,彼此欣赏,相视而笑。
“你是个好姑娘,鹿韭,我希望你幸福,”虞美娇捧住她的脸,深情道,“圣玛试婚的习俗,就是为了让做了错误决定的男女及时回头,你和徐轩逸将来若是不幸福,分开还来得及,不要受其牵制。
“女人活到一定岁数就会明白,与其考虑男人心情并为之牺牲,不如更在意自己的幸福,千万别忍。姐姐是过来人,当初,我年纪小、性子软,被家族逼着和林明磊那个渣男结了婚,爱不爱的我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却要自我洗脑,被一张结婚证锁着,继续当笼中之鸟。后来想想又何必,离了婚去找真爱不是更好?你若是不幸福,也别忍着。真爱难求,去拼一拼。”她望着她,眼中闪着泪花,恳切叮嘱。
鹿韭心中惋惜,对上虞美娇的眼,想到她的遭遇,眼泪不知不觉就落了下来。
虞美娇将之理解为:她和徐轩逸在一起并不快乐。
“你有过深爱之人吗?”虞美娇忍不住哽咽。
鹿韭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头颤动,悲伤如眼泪一般止不住。
“如果他出现,你还会愿意和他在一起吗?”她迫切地看着她,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鹿韭迟疑,很是困惑。
“旺旺旺!!!”一条黄色中华田园犬突然呲牙跑来,凶狠地冲着她们大叫,它体型高壮,面目狰狞,把鹿韭吓了一大跳。
“走开!”虞美娇忙挡在鹿韭面前,做驱赶状,“不准过来!”
但大狗不为所惧,更为凶狠,做好要攻击的模样。
“走开!不要过来!”鹿韭也起身驱赶,生怕它扑过来咬人,“保安呢?怎么好端端的会有一条大狗冲进来?”
这里好歹也是会员制的私人高端会所,还在6楼,一条没有项圈的流浪狗怎么会来这里?安保人员也太不尽责了吧!
“不要过来,不然我不客气了!”虞美娇咬牙切齿,狠狠瞪着大黄狗,“你敢过来试试!”
大黄狗有一瞬间的软弱,呜咽了一声,瑟瑟发抖,有想要退下去的意思,短暂挣扎了一番后还是鼓足勇气,不怕死一般扑了上去。
*
等徐轩逸赶到医院的时候,鹿韭已经在走廊的座椅上哭成了泪人:“姐姐是为了保护我受伤的,万一将来……”
反倒是被咬了的虞美娇在身旁一直安慰她:“不要紧的,伤口已经包好,狂犬疫苗也打了,不会有事的。”
“多谢了,娇娇姐。”徐轩逸忙走过去,查看完虞美娇的伤势,再三感谢后,又去安抚鹿韭,抱着她,掏出纸巾给她擦泪。
晚上的时候,鹿韭的眼睛也还是肿的:“万一娇娇姐将来死于狂犬病,我于心何忍?不如让我也死了算了……”说着又是一阵哭。
“相信医生,”徐轩逸劝,“别胡思乱想。”
第二天,徐轩逸去会所调监控,真是奇了怪了,那么多人看着一条大黄狗大摇大摆走进来,却一个都没去阻拦,咬人后它也全身而退,没一个去呵斥它的。
会所那边连连道歉,人人惶惶不安,被咬的是虞美娇,徐轩逸又沉着脸亲自来查监控,得罪了这两个人,经理连气都不敢喘。
这么凶恶的大黄狗,二话不说就咬人,万一还携带狂犬病毒……放任它自由太过危险,万一下次咬到小孩呢?无论如何都要把它抓住。
他沉默不语,所有人噤若寒蝉。
走出会所后,徐轩逸正思索要怎样抓住罪魁祸首,不料得来全不费工夫,那条高壮的大黄狗,正乐颠颠摇着尾巴朝他走过来。
他皱眉,大黄狗尾巴摇得更欢快了,软软地趴在他身边,露出洁白的小肚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明亮的双眼满是期盼地看着他,发出撒娇的声音,好像在等待他的夸奖。
徐轩逸掏出手机,叫来了抓狗大队,把它带走了。
“旺旺旺!!旺旺!!旺旺旺!!”大黄狗很着急,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四个人捆得严严实实丢到车上,叫声里充满了求助,但看徐轩逸那么严肃且不容置喙,觉得这一定有深意。
于是它很快安静下来,尾巴摇得飞快,望着他的双眼充满了信赖,“旺旺旺!”它大叫着,时不时发出撒娇的呜呜声,很渴望他能抚摸它、夸奖它。
怎么它好像认识我一样?徐轩逸困惑,回想大黄狗依依不舍、眼泛泪花的双眼,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相逢的喜悦,怎么回事?
“主人,”大黄狗在车上眼泪汪汪,“主人我终于又见到你了,黄豆好想你啊主人,呜呜呜。”
*
接下来的日子,鹿韭常去看望虞美娇,陪她去医院打针,做一些饭菜和甜点给她送过去,每天早出晚归,陪在她身边,有时在家中休闲度日,有时两人出去玩耍,或泛舟湖上,或去公园赏花,一日有一日的新鲜过法。
徐轩逸心里有些酸,但想到虞美娇是为了保护鹿韭才被狗咬,便将他奇怪的醋意都收了收,又不想她和虞美娇太近,便让她别忘了当初说要当兽医的事。
鹿韭觉得有道理,和虞美娇在一起太快乐,都有些乐不思蜀、玩物丧志了,去上培训课也心不在焉,在桌子下偷偷和虞美娇发信息,老师讲了什么也记不清楚,像极了学生时代不好好学习、沉迷恋爱的小女生。
那个时候和端木也是这样。
她不由得呆了呆。
路过爱宝宠物医院的时候,鹿韭看到新帖的海报上写着招收志愿者。
幸致远组织了一些救助流浪动物的活动,给它们免费打疫苗、治病、做绝育,若是遇到感染了狂犬病毒的猫狗,便给它们实行安乐死。
鹿韭不由得想到了那天遇到的咬人大黄狗,心里一阵后怕,为感染狂犬病毒的流浪狗实行安乐死,这听上去比被抓狗大队打死人道很多。
志愿者的薪水不高,工作又多又累,很多流浪动物脾气不好,被抓伤咬伤是常事,有些只当了一天就不走人了,小柔正为此苦恼,犹豫要不要提高待遇。
鹿韭进门,小柔很热情接待了她,她问起志愿者相关的事,又主动报名,愿意助一臂之力。
“非常感谢您的支持,只是……”小柔很担忧,“志愿者很辛苦,姐姐您经济无忧,如果想展现爱心做慈善,有很多别的方法,比如捐款,更轻松,志愿者的话……”
“不要紧的,”鹿韭忙道,“我不是一时兴起,是认真的。我本就想当一个兽医,正在学习相关知识,当志愿者是很好的实习机会啊。把报名表给我吧,”她笑容灿烂,“我想试试。”
“真是太感谢你了,”小柔很感动,眼中一片柔情,“各种辛苦的事交给我去做就可以,你只要在一旁看着,就是一种莫大的支持了。”
“不用客气。”鹿韭拿过笔和表格,刷刷刷填写信息,填完表格后又问,“你和香苹最近好吗?”
“香萍姐姐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小柔笑了,“和她聊天特别好玩,她也常在我面前提起你,”明媚的双眼望着她,“她说你是她在这世上最好的朋友,谁也无法取代。”
鹿韭心里暖洋洋的,同时一阵愧疚,最近和虞美娇走得近,有些和她远了,两人最近也只是隔着屏幕偶尔聊天,发一下棉花的近况。
“我也很喜欢鹿韭姐姐你,”小柔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青春,阳光,活泼,又带有一点羞涩,“其实我很想和姐姐你交朋友,又担心你会看不上我这样乡下来的小丫头……”她哄了红脸,垂下目光,不敢看她,“你就像书里的公主一样,我不敢走太近呐……”
“这有什么不敢的,”鹿韭被她夸得满脸通红,温柔地看着她,“我也很喜欢小柔。”
“真的吗?”小姑娘有些不敢置信,受宠若惊般欢喜,忍不住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也好喜欢鹿韭,最喜欢你了。”
“以后在兽医相关的知识上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吧,如果能为你解惑,我会超高兴的,”小柔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当志愿者的时候,遇到难处也尽管交给我。平时可以多来爱宝看看,我们给宠物看病做手术的时候是不允许旁人观看的,但姐姐你是例外,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了。如果我不在,你找芒果医生,或者樱桃、苹果,大家都很好相处的。”
芒果、樱桃、苹果,鹿韭被逗笑,回想起来医院大厅里墙上贴的医生介绍,很多人都用了水果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开水果店。
“小柔是真名吗?”她忍不住问。
小柔摇摇头,十分羞涩:“这里大家都叫昵称啦。我真名很土的,叫黄仙花,土到掉渣,我喜欢毛绒玩具,柔肤,软绵,摸上去很舒服,就叫‘小柔’了。”
“是水仙的那个仙花吗?”鹿韭笑问,“水仙很美,亭亭玉立,袅袅生香。”
“是水仙吗?”反倒是小柔吓了一跳,笑嘻嘻摆手,“我不知道耶。就觉得‘仙’和‘花’取名挺土的,两个字放一块儿就更土了,爹妈是普通的农民,种地干活,没有闲情养花弄草,更没养过水仙,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还会和水仙花联系到一起呢。”
“不管叫什么都很可爱。”鹿韭忍不住笑。
两人正说笑着,幸致远小跑着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两个提着医药箱的医生,一脸严肃地转向小柔:“走了。”
小柔对鹿韭挥了挥手,很快跟上去。
鹿韭忙问:“去哪里?有什么活动吗?我能帮上忙吗?”
“抓狗大队有一些感染了狂犬病毒的流浪狗需要安乐死,爱宝和它们有对接,我们会免费接这个活,并把狗狗的尸体火化处理。”小柔对她眨了眨眼,“一条龙服务。”
“我能一起去吗?”鹿韭问,“想增加点经验。”
小柔有些犹豫,担心她会被流浪狗抓到咬到,又很想和她多呆一会儿,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那你要答应我,只可以远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