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杨母对于女儿的到来非常兴奋,杨米娜也乐于让她嘚瑟一下,一晚上不管是进来量血压的护士,还是隔壁住院的病友,都陪杨母过了一遍。
看着杨母精神矍铄,说话嗓门比她还大,她真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病了。
隔壁有个阿姨看着杨米娜说:“你女儿脸色不太好啊,要注意休息。”
杨母转头盯着杨米娜的脸瞧,说道:“她又要照顾孩子,还担心我,是很辛苦的。”
回了病房,杨母对杨米娜说:“你早点休息吧。我们都早点睡。”
杨米娜问:“几点来热水,我给你把脚洗了。”
“不用,妈妈自己来。”
“你去床上躺着吧。”
“真的,我自己来,哪有让你干活的。”
杨米娜看她:“我就是给你打水洗脚,又不是麻烦事,再说了,我爸在这边不也给你打水洗脚了吗?”
“你爸是对我很好的,虽然有时候比较粗心,但还是很好的。”
“是的呀。这两天不都是我爸忙活吗。”杨米娜跟了一句。
杨母停了一会儿,又说:“其实我这个心绞痛不是突然发作的。”
“啊?”杨米娜忙问,“之前就有吗?”
杨母没说话了,杨米娜也不知道啥意思,索性转过头拿手机给她爸发短信,让她爸到家也早点洗洗睡。
“这段时间一直没睡好,血压也高。”
“那一会儿洗漱完就睡,这阵子住院正好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医生,让医生看给你开点药还是怎么。”
杨母又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这个跟情绪有点,就是不能生气。”
杨米娜抬头看她:“你跟谁生气了?谁让你生气了?“
杨母又沉默了,拿着手机看,杨米娜觉得莫名其妙,这话题聊着这么别扭,她也不想继续说。
就在杨米娜觉得这个话题不会再继续的时候,杨母又开口了:“反正你们顾好自己的小家就好,我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过我们年轻时候,我是事事顺着我妈,向着我妈的,谁要是说我妈不是,我能拿刀跟她们拼了。人得孝顺父母才能有好报的。”
杨米娜看着面容异常坚定的母亲,问道:“妈,有话就直说好吗,别让我猜。你想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就是说人得孝顺父母,不能总给父母脸色看。”
“你是说我给你脸色看了?”杨米娜下午到的,陪着她妈出去转了一圈都一圈,里外里坐椅子上加起来都没一个小时,现在气儿都没喘匀,一口大锅就砸下来了,“要不你就直说了好了,我哪儿给你们脸色了,哪儿不孝顺了,哪儿让你觉得不舒服了,甚至你觉得哪儿我应该拎着刀跟谁拼命,你都说一说。”
“你看你,说不了两句话就开始跟我吼,有这么跟妈妈说话的吗?”
“不是你觉得我让你不痛快了吗?可我也不知道哪儿让你不痛快了啊,”杨米娜问,“你该不会是说过年我和苗苗回家的事吧。”
“不说了。”杨母站起身,准备往洗手间走,“挺没意思的。”
杨米娜一口气憋胸口,上不下也下不来。她跟到卫生间,看见她妈打开水龙头,她就去拿盆:“这个是洗脚的吧。”
“是,”杨母伸手拿盆,“不用你。”
“我来吧。”
“你去吧,不用你。”杨母低头说,“我这边没什么事,你明天回去吧。”
杨米娜气得不行,但看她妈那个脸色,跟受了多大委屈一样,顿时火就上来了,但想着她妈妈在住院,身体也不舒服,她又今天刚到,怎么也不能明天就走啊。
虽然此时此刻,她是真想走,都别说明天了,她现在就想走。
“你去坐着吧,我给你弄。”
“都说了不要。”杨母皱着眉大声道,“我这一辈子没给我妈甩过脸,你一天到晚没我脸色看。”
“ 是你先说,你生病是被气的,话里话外就是被我气的,我也不知道哪儿气你了,要是过年的事,你也已经把苗苗拉黑了,你现在就是让我给你道歉的意思,那我就道歉,对不起。”杨米娜抓着盆,两只手有泛着青白色,“我就不明白了,你跟苗苗生气,你要是觉得他不对,他给你脸色,那你直接说他啊。你不说他,先把欧洋骂一顿,然后又说我给你脸色,妈,你觉得这事你最委屈?”
“那是妈妈对不起你们了?”杨母看着杨米娜,眼眶都红了,“昨天医生过来,看了我的检查单说没什么事,但我就是有心绞痛,医生就说肯定还是情绪问题,问我是不是跟谁生气了,我就没好意思说,你妈妈一辈子要面子,怎么能跟别人说是我的女儿把我气病的呢?”
杨米娜看着她,说:“搞得半天你生病就是想赖我身上是吧,下午我过来,你拉我转了一圈,最后来这一出?过年是二月份,这都五月了,我二月气的你,五月你才发病呢,这么久啊。”
“我一直都忍着的啊,我这几个月一直都血压高啊。”杨母直接流眼泪,“我也没说什么,你看你这么凶。“
杨母转身出了卫生间,杨米娜郁闷的不行,气都有点上不来。
她后悔,后悔不该接话,后悔她妈说啥就应该点头,回答是没错我不对,现在搞成这样,也不知道怎么收场。
她走出卫生间,对杨母说:“你要当时就觉得生气,当时就可以跟我说,可你也没有,这几个月你都没跟我说这事,包括欧洋要跟我离婚的时候,你那时候在干嘛呢,你还是在说孩子的事,在说欧洋这不好那不好,你跟我说过是我让你生气了吗?看到你住院了,我立刻就回来了,转头你就跟我算账。”
杨母没理杨米娜,拿着手机开始拨电话,响了几声,那边响起杨父的声音:“怎么了?”
杨母开始哭:“你让她回去吧,我实在是受不了。”
“怎么了啊?”杨父问。
“不想说了,你让她回去吧,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委屈。”
杨母哭的梨花带泪,杨米娜愁的没辙没辙,她冲着电话说:“没事,爸,这边没事。”
“一天到晚的干嘛啊,大晚上的,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我妈说她住院是被我气的,我不承认,我妈就委屈上了。”杨米娜说,“没事,你睡觉吧。”
“被你气的就被你气的呗,有什么好不承认的,有必要扯吗?”
杨米娜心梗:“好了不说了。”
杨米娜伸手按了结束通话,她坐在杨母的床边,给她拿餐巾纸擦眼泪:“知道你住院了立刻我就来了,我实在搞不懂你非要扯这个干什么?”
“你们都欺负我,我受不了这委屈,”杨母默默流泪,“我也没说什么,是医生看出来的,问了我,人家是自己看出来的,我说什么了吗?”
“对,你说的对,你什么都没说,是我错了,我也不该说话。”杨米娜起身去接水,端出来让杨母洗脚。
杨母抽泣了一会儿,说道:“不用你洗,我自己洗,妈妈舍不得让你给我洗脚。”
杨米娜不管她怎么说,给她把脚洗好,然后端着盆去卫生间倒了水,又给她拧毛巾洗脸。
杨母走进卫生间,要刷牙。
等两人都刷完牙洗完脸,没一会儿,房门开了,一看,杨父来了。
“爸。”
听见声音,杨母从厕所出来:“你怎么过来了,没睡觉啊。”
“怎么睡啊。”
“没事。”杨母有气无力的往病床上躺:“没事,你回去吧,让你还跑一趟。”
杨米娜看着父亲站在病床边,心酸一个劲往上涌。
“你回去睡吧,我留这。”杨父对杨米娜说。
杨米娜看看一旁的一个沙发,说:“我睡沙发。”她说,“你也别来回跑了,爸你睡床,我在这里睡。”
“沙发怎么睡啊。”杨父说,“回去。”
“不用。”杨米娜出了病房,找到值班的护士。单人病房一般都有配用的枕头,毯子正好也有富裕的。杨米娜抱着毯子和枕头回到病房,杨母看见又开始带着哭腔说道,“丫头你怎么睡沙发呢,那里不舒服呀。”
“没事,可以睡,本来我就是来照顾你了,在这里就挺好。”杨米娜说,“大晚上的,我爸开车跑来跑去我也不放心,就这样吧。”
杨父留在了病房,杨米娜躺在了沙发上,沙发是一个小双人的,腿蜷着侧躺没什么问题,就算甚至了搭沙发手扶上也可以,反正她瘦,杨母这会儿看见女儿缩在沙发,一个劲的问她难不难受,冷不冷。
杨米娜搭着毯子,说:“合适。休息吧,明天还得打点滴。”
“妈妈没事,妈妈就是心疼你。”
杨米娜闭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