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合之味 第9章 第 九 章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小九心里咯噔一下，恶人？她并不是单纯的善良。在京城里讨生活并不容易，尤其是像他们这样没有父母依靠的半大孩子，早已习惯了欺骗与伪装。

柳家的变故传遍了京城，他们几人听闻，便想着去柳家碰碰运气，正巧碰到柳如烟从河岸上跳下，柳家乃洛阳城一方富户，旁人都说望月楼被砸的干干净净，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九猜想，这柳如烟身上说不定也藏着柳家的财宝，便起了心思。她假意救下柳如烟，心中暗暗打算套取她的信任，看看是否能有所收获。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小九渐渐发现柳如烟并没有什么财宝，唯一挂在身上的玉佩还交给她，她每天都在为生活而奔波，丝毫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她，若是和柳如烟坦白，一开始的欺骗，柳如烟，会不会赶走她？

她抿了抿唇，柳如烟并未察觉小九神色的变化，转身开始收拾刚刚众人留下的残局，小九看着弯腰将咬过一口的肉包捡起，疑惑道：“我们这几日有买过肉包吗？这小子是从哪里偷得？”

小九连忙上前慌忙将柳如烟手里沾满灰的肉包接过，丢到了一旁堆放垃圾的竹篓道：“姐姐，这个脏，别污了你的手。”

柳如烟笑着朝小九道：“我现下又不是什么柳家大小姐，哪里有那么多讲究，一点灰而已，瞧你这模样.....”

说完，她弯下腰，一件一件地捡起地上的杂物，动作轻柔。小九站在一旁，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自己一开始接近柳如烟是出于欺骗，但现在，心中已经生出了悔意。

“小九，你去烧些水吧，我们晚些还有些干粮可以吃。”柳如烟微笑着抬头，看到小九神色有些异样，不禁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小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姐姐，我没事。我去烧水。”

小九转身走向简陋的灶台，心中却是百感交集。她知道自己必须坦白，但又担心柳如烟会因此而恨她。就在他思索之际，隔壁的一户人家传来低沉的声音，是邻居刘大牛，今日众人看热闹时，那双眼睛一直停在柳如烟的身上，脸上还带了一丝阴鸷的笑。她想起狗剩他们提起过周围的住户，这人平时似乎也是靠做些小买卖为生，但风评极差，就连平日油滑的狗剩在打探后都说他不是好人，让她多注意。

他看到柳如烟和小九此刻院内没有旁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今日这事闹得，没吓着你们小姑娘吧，那黄婆家的泼劲在这翠柳街可是出了名的。”刘大牛笑着走过来，手里提着一篮子新鲜的肉和一些蔬菜，目光不善地在柳如烟身上扫了一圈，“若是她下次来闹，只管来找我。。”

柳如烟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小九则是上前一步，挡在柳如烟身前，冷冷道：“刘大叔，有事吗？”

“我特意提了些新鲜的肉和蔬菜，想着你们今日定被吓得不轻，不如一起吃顿好的。”刘大牛满脸堆笑，仿佛方才对两人的质疑从未发生过。

柳如烟对刘大牛的突然殷勤感到意外，她微微蹙眉，犹豫着如何拒绝。

“不用了。”小九断然拒绝，“我们自己已经准备了。”

刘大牛见状，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丫头，我也是好意，何必这样拒人千里之外呢？柳姑娘，你说是不是？”

“刘大叔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真的已经准备好了。”柳如烟客气回绝，一句大叔直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刘大牛冷笑一声，看着拦在两人之间的小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他仍旧强压怒火，“那好吧，既然你们已经准备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了。不过，柳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刘大牛随时效劳。”

柳如烟望着刘大牛离去的身影，心中隐隐不安，但如今交了租金，也不可能轻易退房，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今日闹得凶了，又累了一天，两人吃完晚膳，便早早歇下。

柳如烟先行躺下后，小九却不放心，心中念着刘大牛的阴险手段，便在院门上多缠了几圈粗绳，用手晃了晃，觉得成年男子用力撞门也无法推开，这才安下心来。但她看着光秃秃的院子和屋子里已经躺下的柳如烟，心中又有些不安，眼皮子跳个不停，怎么也睡不着。

小九轻轻挪动脚步，怕惊醒了柳如烟。便又蹑手蹑脚的将自己睡得草墩，搬到了房门口，用自己的身体将门挡得严严实实。她静静地坐在草墩上，听着外面的风声和远处隐隐约约的狗吠，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一想到自己对柳如烟的欺骗，又想到如今的困境，不由得暗自发誓，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柳如烟，不让她再受任何伤害。

夜深人静，屋外的寒风吹过，树枝摇曳发出沙沙声。小巷里的居民们纷纷熄灯入睡。只有刘大牛的屋里还透出微弱的灯光。他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壶酒，满脸愁苦。

“小九这个小杂种，真是碍眼。”刘大牛狠狠地喝了一口酒，眼中充满了恶毒的光芒。“要是能把她弄走，柳如烟就跑不出我的手心了。”

他沉思片刻，心中已有了计策。

小九似有所感，猛地惊醒，看了看四周依旧静悄悄的，原本疲累的身子沉沉靠在门上，眼皮渐渐沉重，但她仍旧强撑着，始终不敢完全闭上眼。

那一晚，她几乎整夜未眠，只是浅浅地打了个盹，耳朵却一直竖着，稍有风吹草动，便立刻警觉起来。天色将明，院外的鸡鸣声传来，小九睁开酸涩的眼睛，望向屋内，见柳如烟仍在熟睡。这才轻轻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心中虽然疲惫，却也觉得这一夜的守护没有白费。

天色渐亮，晨曦的光透过窗棂，映在屋内。柳如烟轻轻翻了个身，慢慢睁开双眼，正好看见小九站在门边，揉着酸涩的眼睛。她坐起身来，披上外衣，走到小九身旁，看着他疲惫的模样，关切地问道：“小九，你昨夜没睡好，是不是昨日受了惊吓？”

小九连忙摇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姐姐，我没事。只是想着最近发生的事，心里有些放不下。”

柳如烟心中一动，摸了摸她的头道：“现下我来守着，你闭上眼，安心歇息。”

“可是，”小九想要反驳，却被柳如烟狠狠的按了下去，“我先去灶房检查一下凉粉是否成型，你快睡，不然今日哪里有力气帮我。”

小九点点头，虽然疲惫，但也知道柳如烟说的有道理，顾子俊那几人找的地痞也不知会不会一路跟着她们，她还是得养足精神，才能保护柳如烟不受委屈。

见小九听话躺下，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柳如烟轻轻掩上房门，悄悄走出房间，径直进了灶房。灶房虽简陋，但整洁干净，角落里放着昨晚准备好的凉粉。柳如烟掀开盖布，看到凉粉已经凝固成型，晶莹剔透，令人垂涎欲滴。

她拿竹筷轻轻触碰，凉粉的质地滑嫩，手感冰凉。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今日的生意有了保障，拿起刀轻轻地划开凉粉，将其切成整齐的小块，放在一旁备用。接着，她开始准备今天要用的作料。柳如烟从架子上拿下银耳，用清水浸泡后，细细挑去杂质，再将其撕成小片。

一边忙碌着，她一边思索着今天的售卖策略。银耳凉粉，不仅清凉解暑，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应该会吸引不少顾客。她又从竹篮里拿出几颗红枣，去核后切成薄片，再将枸杞洗净备用。所有的材料都准备好后，柳如烟开始熬制糖水，她用冰糖、红枣、枸杞和几片姜，慢火熬煮，直至糖水变得香甜可口。

灶房内，渐渐弥漫起一股甜香的气息，柳如烟轻轻搅拌着锅里的糖水，心中涌起一丝满足。

当糖水熬制得差不多时，柳如烟将其盛出，放凉备用。她又将切好的银耳放入锅中，加入适量清水，煮至银耳软糯，再将糖水倒入锅中，轻轻搅拌，使其充分融合。待到银耳凉粉熬好，她将其盛入几个小碗中，盖上盖布，放在一旁冷却。

时间在柳如烟的忙碌中悄然流逝，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阳光透过窗户洒进灶房，给整个房间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柳如烟正准备调制酱料，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小九的声音。

“姐姐，你在哪里？”小九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几分焦急。

柳如烟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走出灶房，笑着迎上去，“小九，我在这儿呢。你醒了，睡得好吗？”

小九揉了揉眼睛，看到柳如烟平安无事，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姐姐，我睡得很好，谢谢你。”

柳如烟拍拍他的肩膀，温柔地说道：“没事就好。你也不用太担心，有我在呢。走吧，我们一起把凉粉准备好，然后去绣房门前摆摊。”

小九点点头，立刻振作起来，跟着柳如烟走进灶房，看到那一碟碟准备好的作料，不禁赞叹道：“姐姐，你的手艺真好，今天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那是自然。”柳如烟轻笑。

两人将准备好的银耳凉粉和作料装在木桶里，带上几个小凳子，一同前往绣房门前的空地摆摊。

在绣房门前的空地上，柳如烟和小九将摊位摆好。

柳如烟特意用一块干净的白布铺在桌面上，又在桌子上摆放了几朵新鲜的花朵，整个摊位看起来既整洁又雅致。小九则在一旁支起简易的招牌，上面写着“美容养颜银耳凉粉”。

摊位刚摆好不久，绣房里的绣娘们和过路的女子便被吸引过来。

她们停下脚步，打量着柳如烟和小九的摊位，不时低声议论。

“这银耳凉粉真的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吗？”

“看起来倒是不错，不过到底好不好吃呢？”

柳如烟听到她们的议论，微笑着从桌子底下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十碗银耳凉粉，放在桌子上，朗声说道：“各位乡亲，为了让大家品尝到这银耳凉粉的美味，我特意准备了十碗免费试吃，欢迎大家来品尝。”

绣娘们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大胆的年轻姑娘走上前来，拿起一碗银耳凉粉，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这凉粉真是滑嫩爽口，甜而不腻，还有股淡淡的清香。”

她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兴趣，纷纷上前拿起碗来尝试。柳如烟微笑着看着她们，心中对自己的手艺充满信心。众人品尝过后，都纷纷称赞：

“这凉粉真是好吃，我以前还未吃过这般清爽的点心。”

“是啊，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柳如烟见众人反应热烈，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笑着问道：“各位姐妹，觉得这银耳凉粉如何？”

一个年长的绣娘微笑着说道：“柳姑娘，这凉粉看着便是上等好货，不知道卖多少钱一碗？”

柳如烟从容答道：“一碗只需五文钱，既美味又实惠。”

女子们一听，价格竟然这般公道，纷纷掏出钱来购买。

一时间，柳如烟的摊位前排起了长队，小九忙得不可开交，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打包凉粉。

“给我来两碗，带回家给家人尝尝！”

“我也要三碗，这么好吃的东西，家里人一定喜欢。”

柳如烟一边微笑着应对，一边娴熟地调制凉粉。她将银耳、红枣、枸杞和糖水混合均匀，每一碗都做得精致美味。

摊位前越来越热闹，女子们尝过凉粉后，纷纷夸赞柳如烟的手艺，这些女子大多是自己尝过一碗，还要给家人带上一些，凉粉卖的比前几日的凉面还要快。

忙碌了一整天，柳如烟和小九见底的木桶，相视一笑。

两人收拾好摊位，带着满满的银钱，准备回翠柳街的小院休息。柳如烟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心中感慨万千，“小九，今天多亏你帮忙，不然我一个人真是应付不过来。”

可两人刚到巷口，便发现巷口处站着两个陌生的男子，眼神面露凶相，手里还拿着木棍。

小九心中一凛，立刻警觉起来，挡在柳如烟身前，冷冷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为首的男子阴笑道：“今日看你们赚了不少钱，拿出来孝敬一下吧。”

柳如烟脸色一变，知道事情不妙，伸手捂住钱袋，以为又是前几日那帮地痞，可是仔细打量，这两人蒙着脸，看不清面容，但是看身材比起上次的地痞要黑瘦不少，柳如烟朝小九悄声道：“应当不是上次那伙人，等会我说跑你便将身上的木桶都丢了，我们到了街口就安全了。”

小九拧眉，还不等她说话，就见身后一道男声怒喝道：“你们在干什么？欺负两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小九和柳如烟都愣住了，来人正是刘大牛，刘大牛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手里也提着一根粗大的木棍。两人见状，顿时有些怯意，为首的男子咬牙道：“你是什么人，敢管我们的闲事！”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小九却哈哈大笑起来，打断了他的伪装：“哈哈哈，刘大牛你这是什么狗屁英雄救美，连小孩子都不会信！”

刘大牛心中火气翻滚，嘴角抽搐了几下，有些结巴道：“你胡说些什么，我这可是在帮你们。”

小九听了刘大牛的辩解，更是不屑地扬起了眉毛，嘴角依旧挂着讥讽的笑容：“帮我们？你怎么帮我们了？莫不是想趁机博得我姐姐的好感，想让我们感激你是吧？真是可笑！你手里的木棒，和他们手里的，原本便是一根吧？天底下哪有这般巧的事！”

柳如烟低头看去，这两根木棒，一根端部刚好与另一根的剩余部分相吻合，仿佛曾经是一根完整的木棒，后来在某个地方断裂了。

“你……”刘大牛三人同时低头看着手上的木棒，试图辩解，但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他们三人商议时，并未注意细节，随手捡了一根木棒分作两截，没想到此人眼光如此毒辣。

刘大牛被小九戳穿了伪装，一时间无言以对，脸上的威风荡然无存。

他焦急地看了看身前的两人，众人尴尬不已，谁也没料到这两个看起来文弱无力的姑娘竟然如此敢言敢行。

小九冷笑着说：“你以为我们没有眼睛？这两根木棒明显就是一根断裂了的，你手里的那一截和他们手里的另一截，怕是完美契合吧。”

刘大牛被小九的话刺激得更加急躁，他本来以为这场危机能为自己正名，没想到小九这么一说，反而令他陷入尴尬之境。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收拾起自己的面子，但无奈地发现言语已经失去了说服力。

“柳姑娘……我可是在帮你们，你难道任由她这般胡乱诬陷吗！”刘大牛看向柳如烟费力地想要解释，但再怎么说都显得力不从心。

被人戳穿后，对面两人明显也有些慌，身前两人见刘大牛被小九的逼问逼得无言以对，出声道：“少废话！今天不给钱，就别想走！”

刘大牛心思不纯，但却不如顾子俊找来的那些地痞流氓心狠，若是经常干这般拦路抢劫之事，也不至于留下这般大的漏洞，柳如烟猜测他找来的估计也是这翠柳街的熟人，只是冷冷的看着三人，并未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