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合之味 第3章 第 三 章

柳如烟静静地站在江边，微风吹过，湖面上的莲花摇曳着，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让她略微清醒了一些。

“如今柳家已是昨日黄花，只有靠自己了。”她轻声自语，声音随着风传向远方，仿佛在与逝去的家人告别。喃喃自语了两句后，柳如烟看了看小九，认真地说道：“小九，我如今身份尴尬，再也不是什么小姐，往后你便换个称呼，你我二人......”

说着，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小九的腰身，小九的衣服宽大看不出身段，面容也有些阴柔，她走到小九身边，关切地询问道：“小九，你是个男娃还是丫头？”

小九听到这个问题，稍显尴尬地笑了笑，轻声回答道：“我……我是个丫头。”

柳如烟有些释然道：“那也方便些，你我便暂时姐妹相称，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小九点头：“好，柳....姐姐。”

她转身朝小九道：“嗯，以后唤我姐姐便是，小九，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九挠了挠头，通常她说完自己凄惨的身世，鲜少有人会再去问她的名字：“我们村子都姓蒲，但家中姊妹繁多，还不曾帮我起名字，姐姐被称作京中才女，可愿帮小九起个响亮的名字。”

“起名？”柳如烟说话时，目光柔和地落在江边的蒲叶上。初夏的晨光洒在江面上，江水潺潺，微风轻拂，蒲叶在风中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坚韧：“若是你不嫌弃，叫蒲叶生可好？”

“蒲叶生……”小九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却也带着些许不安。她抬头看向柳如烟，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被人重视，被人珍惜。

“蒲叶生，”柳如烟轻声重复，似是在品味这个名字的意蕴，“蒲叶生于江边，虽历经风霜，仍不改其青翠之色，这份顽强同你一般，虽身处逆境，亦如这蒲叶一般坚韧不拔。”

小九听着柳如烟的话，看向江边的蒲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意，旁人从来只说她是没出息的叫花子，如今她也是有属于自己名字的人了。

“蒲叶生，好名字。”小九郑重地点头，“姐姐，我喜欢这个名字。”

江风拂面，蒲叶轻摇，柳如烟看着漏雨的雨棚，和两人身上还未干透的衣物，低声道：“眼下我们还是先找一个栖身之所，这里......”看了一眼小九，斟酌用词道：“现下这儿是城北，免得那些人将来找你麻烦，不如我们去南城那边逛逛，离这儿远些，你将来也不会再受他们干扰。”

“好，都听姐姐的。”小九点头。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如今她还穿着父亲前些日从西南带回的云锦，眼下处境艰难，这身衣服实在不适合她如今的身份，心道，不知能不能用这套云锦给自己和小九换两身普通干净的衣物。

小九收拾好简陋的行李，说是行李，其实也就是一把破伞、两双草鞋和几个破口的瓦罐，小九单手拎着布包便跟着柳如烟离开了这个简陋的雨棚。

街道上的风景依旧，但柳如烟的心境却大不相同。她抬头望向天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让她感到了一丝新生出的希望。

走在街道上，两人显得格外低调。柳如烟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她习惯性的走入一间客栈，问了一下住宿的价格，发现他们手中的银两根本不够住几天。她们又来到一些稍大些的府邸，这些地方曾经与柳家有过往来，柳如烟想着或许能得到一些帮助，她递上拜帖，但都被冷漠地拒之门外。

奔走了一上午，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眼下已是太阳高悬，洒下明亮的光辉，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商贩们热闹地叫卖着各自的商品。

突然，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柳如烟和小九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她们顺着香味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卖阳春面的摊位。摊位前挤满了人，每个人都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津津有味地吃着。

柳如烟仔细地打量着那些阳春面。面条洁白细长，汤清见底，面上漂浮着翠绿的葱花和几片嫩黄的蛋皮，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每一碗阳春面都精致得让人垂涎欲滴。

“这阳春面看起来好香啊……”小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神中充满了向往。

柳如烟看着这些阳春面，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柳怀仁和她提过的制作方法，那时的她只是觉得有趣，如今却成了她记忆中珍贵的片段。

“这阳春面得取上等面粉，加水揉面，至其光滑柔韧。然后，将面团擀成薄片，切成细长的面条，擀面成薄片，切作细条，长短均匀。用鸡骨、猪骨熬制一锅清汤，加入葱姜，熬煮数小时，直至汤清味浓。”

“面条下锅煮熟后捞出，放入碗中，舀上一勺清汤，将面下锅煮熟，捞入碗中，加清汤于上。”

“最后，撒上细细的葱花和几片蛋皮，点缀几颗虾仁或是瘦肉片......“

“撒葱花、蛋皮于面上，虾仁或瘦肉点缀其间。”

“一碗阳春面便可完成。"

柳如烟的思绪回到现实，她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可是饿了？"柳如烟望向身旁的小九道。

小九连忙摇头道：“不，不饿。”当小九的肚子却适时响了两声，羞得小九脸色霎时通红。

“无碍，眼下我们手中还有余钱，这面香气浓郁，最是饱腹。”说着从怀中拿出钱袋朝面摊老板道：“这面多少钱一碗。”

老板原本还笑容满面地招呼客人，听到柳如烟的问话，转头看了一眼。可他的目光在扫到柳如烟身后的小九时，脸色立刻变了。他看到小九一身乞儿打扮，眉头皱起，满脸嫌弃，“去，去别处讨钱去！我们这儿不施舍。”

柳如烟闻言，皱起眉头，面露不悦，“你开店做生意，如何能见人下菜！衣衫破旧些，便要遭人欺辱吗？”

老板一愣，随即恼怒地看着柳如烟，“你这小姑娘倒是伶牙俐齿，不过我这儿是做生意的地方，不是收容所。你要是真有钱，倒是拿出来给我看看！”

柳如烟不慌不忙地从钱袋中取出几枚铜钱，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的目光坚定，语气冰冷，“我当然有钱买面，但你若是再这般无礼，休怪我不客气。”

老板看到那几枚铜钱，脸色稍霁，但依旧不肯轻易服软，“有钱就好，但你得明白，这乞丐模样的孩子，吓跑了我的客人，你担待得起吗？”

柳如烟冷笑一声，目光如刀，“你怕乞丐模样吓跑客人，可曾想过，若是人品如此低劣，你这面摊的名声会好到哪里去？你如今赶我们走，是怕我们没钱买面，还是怕被人知道你心肠歹毒？”

老板听得面色青红交替，终究还是不敢再多言，毕竟周围的客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讪讪道：“小姑娘，您这话说得也重了些，不过既然您有钱，那就坐下吃吧。”

“不如我们还是去别处吧？”见小九有些怯懦的低着头，显然不是第一次被人轰赶。

柳如烟有些心疼的抚了抚小九的头，当即也失了再光顾的兴致，拉着小九道：“我们去别家便是。”

小九低着头，眼中泛起泪花。她从未被人这样护过，心中既感动又羞愧。“姐姐，对不起，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柳如烟停下脚步，柔声说道：“小九，不必在意。人心不可因外表而论，我们要活得堂堂正正，不需为别人的眼光而卑微。”

她转身拉起小九的手，径直朝前走，恰巧有一家不算显眼的成衣店，这家店铺虽不大，却整洁有序，门前挂着几件各色布衣，吸引了不少经过的行人驻足观望。

她原本也想着换身衣物，便拉着小九道：“我们进去瞧瞧。”

说完大步踏进店门，小九跟在她身后。

她身着一袭淡雅的云锦长袍，这种绸缎材质光滑柔软，是贵人圈里常见的服装材料，头上戴着一顶简单的发簪，脚踏着细制的布鞋，整个人看上去既不张扬又不失庄重。

店内的空间不大，但摆放得井然有序，货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布料和衣物。一位三四十岁的大娘正忙碌地在收拾柜台前的布料，店家头戴发髻，上下打量了一下蒲叶生，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前来，笑着说道：“客官们，您们想要看看我们店里的衣服吗？”

柳如烟微微一笑，对大娘说道：“我想用这些云锦换上两套干净的布衣，不知您店里是否可以办到？”

大娘略微惊讶地看了一眼柳如烟身上的云锦，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笑着说：“云锦啊，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只是，这成衣也抵不了什么钱。”

柳如烟听出店家话里的意思，柔声道：“我们也不需要什么贵重的衣物，两身布衣即可。”

店家听完，眼睛一亮，这云锦可是有市无价的好东西，若是换两件布衣，她自然是乐意，连忙补道：“但，若是客官想换，我们店里自然是尽量满足客官的需求。”她走到柜台旁，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布，轻轻摸了摸：“这块布料做工精良，舒适耐穿，客官您看看？”

柳如烟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正合我意。”

小九则一直站在一旁，有些紧张的望着地板，似乎不敢抬头看向大娘和柳如烟。刚刚被人轰赶，此刻内心还是存了些不安，好在这店铺老板眼界比起街边摊贩高了不少，只要踏进门的都是客人，哪管他们穿什么，依旧热情非常。

柳如烟察觉到小九的情绪，她走到小九身边，轻声安慰道：“小九，你不用怕，这位大娘人很和蔼，我们只是来换些衣物。”

小九垂下头，轻声应道：“是，姐姐。”

柳如烟知道，小九在街头乞讨多年，对于这种店铺里的交易和谈判并不熟悉。她轻轻拍了拍小九的肩膀，然后转向大娘说道：“店家，这位是我的妹妹小九，她也需要一套衣物。”

店家听到这里，微笑着看向小九，温和地说道：“小九啊，来来来，你看看这些布料，选一款喜欢的吧。”

小九抬头看向大娘，心中的紧张逐渐消退，她颤颤巍巍地走到柜台前，小心地看着那些展示的布料。

小九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她不太习惯这样的待遇，但也感受到了店主的和蔼，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想要颜色深一些的。”

店家听了，点点头，温和地说：“当然可以，来，我们选一件适合你的。”

经过一番挑选和商议，最终小九也选定了一套淡蓝色的布衣，看上去简洁而又舒适，两件都是男款，倒不是柳如烟两人有意隐藏身份，只是男款的成衣要更厚实宽大些，短时间内两人恐怕时买不起新衣服了，只能凑合着穿久一些。

等两人换上新衣，柳如烟将身上换下的罗裙仔细叠好，避免了一丝皱折，然后轻轻递给了店家大娘，店家用一块细腻的白布将柳如烟的云锦衣物小心包裹起来，默默地将它放置在柜台上，没有多言，这种云锦是云贵特有的丝织品，织工精细，光泽柔和，非常贵重。

柳如烟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知道，那件罗裙已经成为了过去，而现在她穿上的新衣，代表着新的开始和希望。

柳如烟看着身边的小九，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走吧，从现在起，我们要一起开始过苦日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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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三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