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嘉瑞为了能完整地睡个好觉,三十一号那天几乎是在颠倒作息,吃完晚饭他也立马去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约定是十点半在学校集合,殷嘉瑞为了快点赶到,就把闹钟调到了九点五十。
他借了林墨的一辆黑色的山地车,还带戴了一个黑色的头盔。
晚上十点对于这个地方来说并不算晚,到处还是灯火辉煌的景象,写字楼都亮起了彩灯。
其实约定好的地方就在这个区,但是约定好了在学校大门,殷嘉瑞也不想添麻烦,就一路骑向了学校。
殷嘉瑞看着前面,路灯下两个人坐在自行车上,看着别处聊天。
但又在下一秒,盛夏看到了殷嘉瑞,向他挥了挥手。
殷嘉瑞停在他们身边,张曦远朝他身上打量,说:“妈呀,你这一身的蓝色,诶?我咋都没见过?你不会是到你舅舅那发现自己啥衣服都没带借了他的吧?”
“不是。”殷嘉瑞摇头,他当时也是懵了,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但是好在林墨还给他买了一件羽绒服和一条搭配的裤子,就立马洗了,这还是干了没多久的,“这是新衣服。”
刚刚好,这一套衣服都是蓝色,殷嘉瑞穿的还是一双蓝色的板鞋。
“你舅舅给你买的?”张曦远问。
殷嘉瑞点头,又听见张曦远笑呵呵地说:“他好忠于蓝色啊。”
“是我喜欢蓝色。”殷嘉瑞把头盔重新戴好。
张曦远刚看完殷嘉瑞穿的衣服,视线又移到他的自行车:“你这山地可以啊,好帅,多少钱买的?我哪天也买一辆。”
“两千。”殷嘉瑞回答,“我舅舅的。”
“有钱。”张曦远不禁叹服。
盛夏站在旁边半天了,终于忍不住问:“走不走?”
“走走走。”张曦远点头,“你们跟着我啊。”
三个人穿梭在老城区冬天的风中,不断前进,离开这条满是绿荫的道路。
“冷不冷?”张曦远大声问。
夜晚只有十度,还刮着风。
“还好。”盛夏回答,他今天也穿了外套,是一件黄绿色的冲锋衣。
殷嘉瑞穿得厚,也还好,他和盛夏并排骑在一起。
盛夏看了一眼殷嘉瑞,他戴着黑色头盔,露出来的卷发在风中晃来晃去。
进入新的一条路,周边很多大厦还亮着灯,一路上,似乎是因为今天跨年,路上还有挺多人。
经过立交桥,殷嘉瑞对着他俩说:“我刚是从这里骑过去的。”
“这里啊?”等红灯时,张曦远到处看了看,“那你岂不是骑了很久?”
“有点吧。”殷嘉瑞点头。
“嘉瑞实力在线。”张曦远给殷嘉瑞竖起拇指,他又点开手机,看了眼导航,“你舅舅真有钱,住这附近,这里差不多就是市中心了,离新城挺近的了。”
“就在江边。”殷嘉瑞盯着红灯,还有五十秒。
盛夏都惊讶了:“那就是新城那边了?”
“比较近吧。”殷嘉瑞说,“也不是挨在那里的。”
绿灯亮了起来,几人继续往前,在拐到另一条路,进入这座城市的繁华地带,十点多了到处还张灯结彩,小吃街上还有很多人。
“这怎么都来这边了?”张曦远看着沿街步行的人。
“今晚有烟花秀吧。”殷嘉瑞说。
“哦对,今晚有。”张曦远才想起。
等三人骑到了一条临近江边的路,张曦远忽然大喊:“要到了!”
前方的大桥上亮着灯光,无数辆车往前行驶,张曦远停在了路边,将自行车锁好。
“前面那边摆摊的就是。”张曦远指着前面。
风刮过江面,又吹了上来,殷嘉瑞现在脸上都是冰冰凉凉的。
盛夏走在他身边,他戴着帽子,风刚好绕过了他。
“好多吃的啊。”盛夏看着前面,又问殷嘉瑞,“你吃得下吗?”
殷嘉瑞摇头,有外婆在,他晚饭都是吃得饱饱的,现在都不是很饿。
“我好像吃河粉啊。”张曦远来到一个大爷面前,“河粉怎么卖?”
“六块。”大爷回答,“加点小料吗?”
“不加。”张曦远摇头,他听着大爷讲话,感觉不像本地的。
“吃不吃辣?”大爷又问。
“嗯?”张曦远听着大爷这口音,半天才反应过来,“微辣就行。”
盛夏在旁边听着大爷讲话,又偷偷地对殷嘉瑞说:“这个大爷眼中的微辣可能和张曦远眼中的微辣不是一个档次的。”
“那也没多辣吧。”殷嘉瑞说。
盛夏回头看了一眼大爷,又笑嘻嘻地对殷嘉瑞说:“爆辣。”
张曦远付完钱,坐在旁边,看着香喷喷的炒粉,尝了一口,瞬间变脸。
“怎么了?”盛夏笑了。
“辣。”张曦远说。
殷嘉瑞拿起他筷子夹起一根尝了尝,张曦远看着殷嘉瑞,问:“怎么样?”
“还行。”殷嘉瑞说,“但绝对不是微辣。”
“看来还是咱不太能吃辣。”张曦远无奈道,他看着殷嘉瑞走向旁边的一家酒水摊子,立马跟过去,“咋啦?想喝酒啊?”
“未成年我们是不能出售的哦。”坐在椅子上一个粉头发的女生说。
殷嘉瑞:“......”
张曦远在旁边大笑:“哈哈哈哈哈原来你是真的长得像小孩。”
女生听到张曦远这么说,尴尬地笑了笑:“成年了啊,那没事了,你想要喝哪种?这里有菜单。”
殷嘉瑞低头看着菜单,上面的名字主打一个文艺派,殷嘉瑞也不太明白都是什么。
殷嘉瑞上了高中后,觉得没人管自己了,有一次好奇酒什么味的,就到便利店去买了一瓶三度的水果酒,但是感觉就像在喝饮料一样
盛夏在位置上看着他们一直站在酒水摊不懂,也走了过去。
“你们要喝酒?”盛夏挑眉。
“嘉瑞喝。”张曦远指了指殷嘉瑞。
“你确定?”盛夏不可置信,毕竟抑郁症都是不建议喝酒的,“别喝了吧,冷。”
那个女生是不是抬眼看着他们,想笑但是不敢,她问:“就是,如果不太抗冻的话也可以选择我们的热饮的,我们还有其他的非酒类饮品,在这个菜单上。”
盛夏挺怕殷嘉瑞会出点什么事的,就建议道:“你要是想喝点什么的话,喝这些也行。”
殷嘉瑞呦不过他,于是暗暗在内心宣布自己的喝酒计划失败,点了一杯热巧。
殷嘉瑞喝着一杯热乎乎的热巧,陪着俩人到处转。
张曦远那碗炒粉是吃完了,但是他整张脸都红通通的,舌头也麻。
盛夏看着他就想笑,他忍不住说:“我感觉你的吃辣能力微辣也吃不了啊。”
“我感觉不是那大爷对微辣有误解,而是那大爷年纪大了,做着做着忘记要微辣了。”张曦远无奈道。
“但我感觉还好。”殷嘉瑞笑着说。
张曦远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嘲讽,委屈地说:“嘉瑞,你现在会嘲讽我了。”
殷嘉瑞:“......”
盛夏看到旁边有卖拇指生煎,立马走了过去要了一份,盛好的生煎包旁边还放了辣椒粉,生煎包被煎得金黄。
盛夏尝了一个,很香,他递到殷嘉瑞那儿:“这个很好吃,你吃吗?”
殷嘉瑞拿了一个小小的生煎,直接塞到嘴里,结果滚烫的油冒出来,烫得舌头发麻。
“慢点吃,还要吗?”盛夏笑了。
殷嘉瑞摇摇头,他感觉自己的舌头要废了。
现在和张曦远一样了。
“现在多少点了?”殷嘉瑞问。
“十一点半了。”盛夏低头看了眼表,“要跨年了,跨年烟花秀是一到零点整就开始吗?”
“是。”张曦远点头,“还有二十八分钟,时间过得好快啊,一年就要过去了。”
说完,张曦远又去买了一份加里脊和淀粉肠的大份烤冷面,还买了一小瓶可乐。
他见殷嘉瑞一直都没买什么吃,想到肯定是外婆做了很多吃的,给他喂得太饱了:“外婆做了多少吃的啊?你现在一点也不吃。”
“红烧豆腐、糖醋里脊、酸辣白菜、红烧狮子头还有番茄滑肉汤。”殷嘉瑞把外婆做的菜全列出来了。
“嘉瑞,你......下次有外婆的场所能不能也带上我?”张曦远手搭在殷嘉瑞肩膀上。
“我这次是很突然地去我舅舅那儿了。”殷嘉瑞说。
盛夏自己都能想象到那一桌子菜会有多好吃,甚至香味都快从某处冒了出来。
“好香啊。”张曦远端着自己的大份烤冷面,满脸享受。
前方一块小草坪上有人搭起一块小小的投影布,投影上去一首歌的MV,一个女孩站在旁边调音箱。
江对面的高楼大厦灯光不断,好多人趴在围栏上,都在等待对面的烟花秀。
“还有十七分钟。”张曦远看着表。
盛夏也靠着栏杆,风吹在他身上。
他想着,今年也是神奇。
年初的盛夏在海边看到自己的同学,感觉自己还要继续被孤立很久,但是这些都戛然而止在一个暑假,他背上书包,来到一所新学校,遇到新的人,不断疗愈过去受过的伤。
每一年的经历如果让那年年初的自己知道,一定会很惊讶,命运的齿轮从来不会在自己的预料中旋转,当然,下一年会发生什么,他也猜不清。
但是人就会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往新方向运转,开拓人生新的旅程。
新年那一束初晨的阳光,也照耀了很久,它告诉盛夏,不要放弃,不要堕落,有一天你会转弯,走向一个更广大的世界。
“还有八分钟。”张曦远又低头看表,“快了快了。”
殷嘉瑞呆呆地看着对面的楼房。
他感觉自己这一年来好像还困在一个小房间里,只是多了一扇小窗子,偶尔会有阳光照进来,但是他害怕不稳定,不敢打开门出去沐浴阳光,害怕下一秒就是狂.风.暴.雨。
明年会是什么样的一年?
高三来临,高考临近。
有新的夏天,新的冬天,也有最后的艺术节和体育节,以及各种往年都有的比赛。
所有所有都在以一种变速曲线运动运行,迷茫、害怕必不可少。
“嘉瑞你吃吗?”张曦远夹起一块里脊。
殷嘉瑞摇头,可又被张曦远塞.进嘴里。
这时,指针指向零点整,对面的烟花升上整个天空,大家抬头看,琳琅满目的烟火在上空炸开,所有人欢呼起来。
“新年快乐!”张曦远对着那边大喊道。
随之,也有人跟着张曦远一起喊,这一句那一句的‘新年快乐’,让这一头变得沸沸扬扬。
夜游的船在江上,很多人举起手机把眼前这盛大的一景拍下,一张张照片在时间的迅速流逝下定格。
盛夏偏过头,看向殷嘉瑞,殷嘉瑞的眼睛亮亮的,火花倒影在他的瞳孔里,像为他的眼里重新点起灯光一样。
烟花在江面上也做了点缀,城市的上空不再单调,许多人都开始庆祝。
等殷嘉瑞拿出手机时,他一打开,就看到盛夏给他发的消息。
【盛夏:新年快乐。】
这一条消息很及时,就和新年卡点发了出来。
殷嘉瑞抬头看向盛夏,盛夏看着眼前的烟花,眼珠里流光溢彩。
他忽然希望,盛夏能忘记那些事,能永远开心快乐。
接连着,舅舅和外婆也发来了“新年快乐”。
殷嘉瑞忽然很感动,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说殷嘉瑞这么晚不回来,而是在这个时候送上祝福。
“嘉瑞,咱们要不对着烟花许愿?”张曦远问。
“许什么?”殷嘉瑞不相信这些,因为生日许下的愿望都没有被兑现。
“想做什么,想得到什么。”盛夏说,“那我们一起。”
殷嘉瑞跟着他俩,面向烟花,闭着眼睛许下一条愿望。
也许抱着点侥幸心理,真的实现了。
“嘉瑞,你许的什么愿望?”张曦远就好奇上了。
“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盛夏笑了。
“真的吗?我小时候许过一个愿望,说出来了,也兑现了。”张曦远。
“那肯定是物质上的吧。”殷嘉瑞说。
“是啊,我说我想要一辆限量版的玩具车,过几天还真有了。”张曦远说。
殷嘉瑞被张曦远这么傻里傻气给逗笑了。
但是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物质的愿望说了出来,也不会在爸妈那儿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