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蒂娜使者 第11章 第十一章

“陛下！罗马城突然起了大火！整个罗马城已经陷在一片火海之中了！”执政官列卡留斯不等奴隶通报就急匆匆地掀开门帘，冲了进来。

演奏“德尔特”琴和“纳布留”琴的声音立刻停止了，群臣们惊得一下子从位子上跳起来。提格利努斯却在这时大声说道：“啊，伟大的陛下！这是诸神的旨意！一座烈火燃烧的城市被献给了我们尊贵的善歌者‘阿波罗’！您那部比荷马的《伊利亚特》还要完美的作品《特洛伊之歌》就要完成啦！”

尼禄显然高兴极了，他问执政官：“火势如何？我要不要再等几天，这样才能欣赏到火烧整座罗马城最壮观的景象？”

执政官脸色发白，哆嗦着说：“陛下！大火是从大竞技场附近的小商铺烧起的，人们都在四处逃难，罗马城已经一片混乱，就要毁灭了！”

“不——”希德硫斯听到大竞技场的名字顿时面无血色，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他大吼一声，飞奔出宫，骑上快马往罗马城的方向赶去。

罗马城内，苏布拉中区也陷入一片恐慌和混乱。灰黑的烟雾往这边弥散，大火即将烧到这边来了。苏布拉中区的居民们有的被浓烟呛得咳嗽不停，有的呆立原地，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更多的居民跪下来向天祈祷，他们互相通告着末日审判已经来临，罗马就要灭亡了。

“塔瑟斯！上帝啊，大竞技场那边怎么样了？我要去救他！”阿莫拉焦急地往大竞技场的方向跑去，但是混乱的人群阻挡了她的道路。

“阿莫拉，你照顾好雷奥列斯老爹，我去大竞技场那边看看！”利乌斯坚定地按住了阿莫拉的肩膀。

混乱拥挤的人流中，突然有一道刺耳的笑声响起，穿透灰黑的烟雾，直击阿莫拉耳畔。

“傻丫头，我劝你别去大竞技场送死了。火可正是从那边烧起的，这会儿估计烧得差不多了！哈哈哈哈哈哈。”

阿莫拉愣在那里。利乌斯却眉头一皱，大步上前，循声将这个声音的主人一把揪过来。

“卡尼娜？”阿莫拉失声叫道。

“哎，我好心提醒你们别去送死，你们就这样对待你们的救命恩人吗？”卡尼娜在利乌斯手下拼命挣扎。

“说！你为什么会知道大火是从大竞技场烧起的？！”

“这……这还不简单吗！你看这火就是从那边烧过来的！”卡尼娜哆嗦了一下，咬牙说道。

利乌斯加大了手上的力气：“说谎！你到底说不说？！”

“痛痛痛，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卡尼娜暗道倒霉，她干嘛鬼迷心窍提醒那个傻丫头。

而此时，希德硫斯已经策马赶回了罗马城。整座城市已经陷于烟雾火海之中。卡留斯山已经成了一座火焰山，所有的商铺、住宅都在火蛇中发出绝望的嘶吼。人们有的试图冲进房子里抢救自己的钱袋，结果被活活烧死在里面。有的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喊叫着往外逃命，结果在拥挤大街中被人推搡在地，十几双几十双脚接连踩上来，他们两眼一黑，灵魂就到了西梅利。这里到处都是火蛇在吞噬房屋的噼啪声，孩子的哭声和人们绝望的喊声：“诸神啊……请救救我们！”“罗马正在灭亡！”人群像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地在大街上涌着，推搡着、咒骂着、踩踏着、哭喊着。希德硫斯见此情景顿时心生绝望。他不得不下马，挤进人群，在弥漫的灰黑浓雾中吃力地辨认方向，用结实的臂膀拨开人群，极度艰难地向大竞技场挪去。

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万能的上帝啊，求求你一定救救我的弟弟，塔瑟斯。他不久前已经成为了基督徒。你不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羔羊吗？现在你的羔羊正在受难，请你务必熄灭大竞技场的大火，至少，熄灭塔瑟斯住的房子的大火，让我将他平安救出。

然而，等希德硫斯终于赶到大竞技场时，大竞技场已经全部处于火焰之中，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浓黑的烟雾从大竞技场上空不断冒出，伴随着皮肉烧焦的味道和里面的人痛苦凄厉的呼喊。这里，已经成了人间地狱。希德硫斯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他跪倒在地上。

“希德硫斯！希德硫斯！”

希德硫斯抬头，看见了满脸悲哀的阿莫拉和利乌斯，利乌斯手上还抓着一个女人。

利乌斯把路上几次妄图逃跑的卡尼娜一把扔在了地上，对希德硫斯说：“希德硫斯，我很抱歉。当初你告诉阿莫拉你的身世的时候，我其实还看见了卡尼娜。我以为这不要紧，就没告诉你。但是，这个女人再次犯下了罪行！她勾搭上了那个暴君的宠臣，提格利努斯。提格利努斯想抓住裴特洛纽斯的把柄，一直试图弄清楚你的身份。你在前往安提乌姆的前一天，他就知道你真实的身份了。毫无疑问，他向那个暴君告了密。这场大火从大竞技场附近烧起，肯定是那个暴君的预谋！”

希德硫斯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盯着卡尼娜，卡尼娜对上那样的视线，吓得一哆嗦，瘫倒在地：“我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求求您饶了我吧。别杀死我……求求您可怜可怜我吧……”

希德硫斯眼睛充血，他恶狠狠地盯了她好一会儿，拳头捏得嘎嘎作响。

阿莫拉担忧地看着他，轻声说道：“希德硫斯，塔瑟斯一心渴望进入天国，他不会希望你为了他而杀人的。”

希德硫斯身体一颤，慢慢闭上双眼，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埋没鬓角，声音里满是压抑与痛苦：“你说的没错……”

希德硫斯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拎起瘫在地上的卡尼娜，让她跪在了大竞技场前面：“我要你跪在这里，祈求塔瑟斯的原谅，并为他祈祷。”

“是……是是……我这就照办。”卡尼娜没想到他会饶了自己一命，心脏依然砰砰直跳。

阿莫拉和利乌斯也跪在了地上，他们望着被火光映红的天空，虔诚地为塔瑟斯和罗马城中的基督徒同胞祈祷。火蛇张狂放肆地吐着信子，滚滚的热浪与浓烟里，一声声缥缈而圣洁的祈祷声经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