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岸流 第3章 第 3 章

沈麟羽进门，面色如常，并无任何异样，许诺转身，这是他第一次仔仔细细打量沈麟羽。

沈麟羽的个子不管在什么地方都称的上高，身形偏瘦，但并不是瘦削，反而很有力量感。他今天穿了一件没图案的白色薄卫衣，宽松的黑色运动裤，显得整个人干练又整洁。

许诺顺着往上看，光线很好，他这次能清晰地看到沈麟羽的脸，他的脸部线条流畅，薄薄的嘴唇自然地微抿，唇色不深，但在他白皙的脸上颜色恰到好处，鼻梁高挺，额前细碎的头发落在硬朗的眉骨，那双清墨般的眼睛眼尾平而略微上翘，此刻正和他对视。

“哎呦，真巧，我还以为你要迟点才回来，小宇的弟弟想剪个学生头。”老板娘拍拍许诺的肩膀，许诺跟着点点头。

“跟我来吧。”沈麟羽没什么表情，但语气算的上温和：“我给你洗头发。”

许诺跟着进了里屋，只有一个洗发的躺椅，上面有些水渍，沈麟羽从椅子上拿了块毛巾擦干：“躺上去吧。”

许诺细而软的头发在温热的水流中散开，沈麟羽伸出隽长的手指在许诺打了洗发水的头皮上揉搓，力度刚刚好，许诺盯着天花板，他在夏城去过理发店洗头发很多次了，这是第一次不知怎的有些紧张，他第一次思考自己的头是不是很重，微微抬头，身体也不自觉地绷直。

“放松点，”沈麟羽用右手抬起他的脑袋，左手拿着花洒开始冲洗，“头不重，你这样我不好操作。”

许诺耳根瞬间发烫，有一种被人戳穿的尴尬，他索性放松身体，但一颗心莫名其妙跳得更快了。

是因为紧张吧，一定是这样。

许诺对自己加速的心跳做出合理的解释，阻止自己细想为什么要紧张。

吹头发的时候，许诺坐在理发椅上，能从面前那块大镜子里看到沈麟羽的手指随着吹风机在他的头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穿插，吹风机的热风也吹着他的上衣衣摆，许诺能看见他的腰偶尔露出的隐隐约约的弧度。

许诺低了头，没再朝镜子看了。

吹干头发，沈麟羽拿出剪刀开始打薄，他的手法很熟练，剪得也快，许诺看着自己的头发一簇簇掉落，心里默默滴血的同时开始闭眼祈祷沈麟羽审美好点。

“剪完了。”沈麟羽伸手解开围在许诺身上的布，因为头发剪短了，许诺能清晰地感受到沈麟羽手指在他脖颈处的触碰，凉凉的，痒痒的，许诺缩了下脖子，默数三个数后睁开眼睛，开始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很乖。

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头发剪短了一些，额前的碎发也没有挡着眉毛，虽然打薄了，但即使是许诺这样细软的发质也丝毫不贴头皮，柔顺而蓬松，配着许诺精致的五官，显得整个人更加乖巧。

“谢谢……”许诺透过镜子和沈麟羽对视，“我很满意。”

沈麟羽笑了一下，转身朝正在和老板娘高谈阔论的陈宇道：“二十。”

“剪好了？”陈宇笑嘻嘻地冲过来，往沈麟羽手里塞了二十，朝许诺一瞧：

“不是吧！我弟是去上学的，不是谈恋爱的，你整这么好看？”又全方位无死角观察了一下许诺的新发型，陈宇又大声道，“不是，你给我剪头发怎么没剪这么好看啊，你是不是糊弄我呢！”

“说的好像你长成这样似的。”

沈麟羽嘴角噙了点笑意，一句话给陈宇造成十万点伤害。

“你……”陈宇佯装着捂着胸口，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小诺，我们走！”

沈麟羽把他们送到门口，陈宇出了门，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阿姨没事吧？”

沈麟羽的语气还是很平静：“没事，老样子。”

“有什么事找我们帮忙，要不就是不把我们当兄弟。”陈宇拍拍沈麟羽的背。

从回了大姨家到开学，许诺基本没出过门，陈宇叫他出去玩，他也通通婉拒。他不是爱玩的性子，喜欢一个人宅在屋子里，常常非必要不出门。大姨白天要上班，陈宇又经常出去，他就常一个人听着音乐整理开学的资料，刷刷题，偶尔也会一个人打打游戏，唯一的变化是，他的催吐频率下降了很多，从以前每顿饭后都要催吐到现在已经改善到只有摄入食物非常焦虑时才会催吐。

开学那天，是陈宇送的他，虽然大姨家离的很近，他还是选择了住校，两周回一次家。

凉中的高三是一栋独立的教学楼，区别于高一高二。虽然刚开学不久，但教学楼里已经有了紧张的气氛。好像一迈入高三，就迈入了成长的一个新阶段，即使最调皮捣蛋不学无术的学生，都开始一本正经地抱起书本来，突然明白了学习知识的意义。

凉中的教学水平和夏城附中不相上下，但校规的严苛是夏城任何一所学校都遥不可及的，从吃饭到学习都有一套严格规定的作息表，校规也密密麻麻具体到各个方面，许诺起初不习惯这样紧凑的生活，被罚站批评了很多次，但经过几周的磨合，作为交换生的许诺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第一次月考，许诺就以全校第七的成绩让不苟言笑的老李在课上花了三分钟时间来表扬他，在凉中，时间就是金钱，这三分钟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许诺对自己的成绩也有些意外，他在任何事情上都是随遇而安的性子，丝毫没有力争上游的觉悟，附中的老师常感叹他要是有点上进心就更好了。考完试后，他和附中老师要过附中月考的卷子，试题难度是差不多的，但可能是学校和老师的约束，许诺心无旁骛地学习，也算被迫有了一次“上进心”。

许诺心情不错地回了大姨家，陈宇前几天开学了，他只能走路回家，一进门，大姨正拆开外卖盒把菜往餐桌上摆。

“小诺回来啦，大姨可想死你了！”星期六，大姨不上班，穿着一身居家的睡衣，头发随意地用一个大发卡别着，电视上还投屏播放着她从昨天下班就开始追的一部电视剧。

许诺对于外卖盒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摆在餐桌上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大姨基本周末都懒得做饭，直接叫外卖或者和她的姐妹们出去约饭。

许诺看着这幅景象，觉得一个人过也挺好的。他父母曾因为发现家里许诺吃剩的外卖盒而就“外卖到底能不能在家里吃”这个问题爆发过一次激烈的争吵，他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什么吵的必要，也不知道最后谁赢了，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在家里吃过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