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发现好兄弟暗恋我怎么办?】
【我有一个好室友。他很貌美也很体贴,我们两个形影不离,做什么事情都在一起。
之前一场意外,我们两个睡了一觉。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然而某一天,我发现他关上房门,把我的照片贴满屋子欣赏把玩。
我觉得没有人会睡一觉就喜欢上另外一个人。这很荒谬。我拿他当兄弟,他居然想草我,他还把我抵在门板上大亲特亲。
每次拒绝他,他都会很难过,我看着又不忍心。现在他天天说喜欢我,正在追我,怎么办?】
发完帖子,柳言师又在论坛逛了一会儿。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响起,他按熄手机,走下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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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修系大楼,某间教室内,一众学生正在低头写卷子,教室里安静到只有翻卷子的声音。
偶尔听到几声吸气声,应该是遇到了难题。
这节课只是一个课堂小测,把卷子发下去后,应拂雪坐在讲台上,表情看似冷淡,正在监考;实则早就魂飞天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东想西。
刚刚柳言师又骂他了。但柳言师骂人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词,不很脏。
真的很乖。
应拂雪面上浮现一点笑意。
柳言师最近又长了点肉,面色红润很多,脸也圆了一点点。
想捏。
这下柳言师应该没那么营养不良了吧?也不知道抱起来有多重。
不过他觉得自己肯定能抱得动。
眼神警告了几个想交头接耳的学生,助教下去转了一圈,最后又绕回讲台边上,低声说: “这次的卷子,会不会出得有点难?我看学生们表情都不太好看。”
思绪被拉回。应拂雪扶了一下眼镜,重新恢复高冷: “判卷的时候松一点即可。题目难,是为了考察他们的掌握程度。”
助教: “好。”
今天的导师怎么有点奇怪?助教挠挠头,决定不想那么多。
监考百无聊赖,应拂雪手掌摊开又合上。
手指上的钻戒很闪,也很大,助教想不看见都难。
等会儿,没听说这哥有妻子啊?
他勉强收回震惊的表情,腹诽:年纪轻轻居然想不开去结婚,真是好可惜。
不过,似乎没有听说过应拂雪妻子的消息。助教啧啧,心想能嫁入豪门的,应该也是个豪门。强强联合,对**保护得一定很好。
普通人当然不知道。
应拂雪摘下戒指,又套了回去。手碰到了冰凉的金属,大概是在地铁上。
想到那个斯文的老太太,应拂雪不禁多想:怎么每次都是柳言师这个外孙去看老太太,柳言师的父母呢?他们为什么不去看老人?
老太太的病花费很多,所以柳言师生活拮据,看似能讲得通,但是……
按理来说,这些钱应该由柳言师父母来出才对?
应拂雪想到之前在山洞的时候,柳言师烧糊涂了,说漏嘴的几句话。
什么“不要打我”,什么“我不是拖油瓶”。
看样子爹不疼娘不爱的。
可这些也是他从柳言师无意中的只言片语猜出来的,柳言师自己从未主动提过。
这个人在刻意掩盖。
意识到这一点,应拂雪手指僵住了。
柳言师不想让他知道。柳言师防备他。为什么?那殷豫知道吗?
应拂雪抿抿唇,破天荒地从列表里翻出殷豫,打算问问。
片刻后,他看着屏幕上殷豫的回话,心情无比沉重。
【音域不阴郁:什么?他的家庭?我不知道啊思密达,他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音域不阴郁:不过,他一直都很穷,也没有人给他钱。我实在看不下去,有时候会接济他一点。】
应拂雪陷入了沉思。
看样子,殷豫知道的比他还少。
在世俗意义上,柳言师就是一个,家长们都想要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成绩优异,样貌出众,性格温和,还懂礼节知进退;带出去足够让席间一众家长疯狂。
那更不合理了——这么个梦中情娃,别的父母宠都来不及,为什么还要打他?为什么还要骂他是拖油瓶?
怔愣间,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剧痛,似乎被什么人打了。
应拂雪心里咯噔:他好端端的当然不会被打,被打的只可能是柳言师!
是柳言师口中那个经常打他的人吗?
应拂雪慌了神。他深呼吸几下,看向教室里安静做题的学生们。
按照学生们的解题速度,卷子应该做到了一半。应拂雪竭力按下纷乱不止的心绪,低声嘱咐了助教几句。
他自己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冲出教室。
一路上,应拂雪像被猫咪抓着玩儿的毛线球一样,很乱,到处都是乱的。
柳言师根本没有喜欢他的意思,也没让他参与自己的家庭生活,这个人甚至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给他,也没有透露给朋友。
哪怕是今天在外面被打了,他也没有接到柳言师的求助。
殷豫也没有接到。
硬撑什么!
平日里的冷淡克制全不见了,应拂雪愤怒地捶了一下汽车方向盘,决心要问个清楚明白。
可……如果这样做的话,柳言师一定会讨厌他的。
或许,他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应拂雪想。
然而那些如杂草丛生一般的想法,在看到柳言师时,全都烟消云散了。
医院里一切风平浪静,柳言师不可能是在医院里面被打的。应拂雪在医院周边搜寻了一下,果然在医院旁边一条小巷看见了柳言师。
彼时的柳言师手臂上满是血,脱力一般倚在墙壁角落;脚边还有碎掉的啤酒瓶。而在小巷的更深处,直挺挺躺着一个中年男人,醉醺醺的,已经晕了。
旁边甚至还有一把带血的刀。
发现有人来,柳言师懒懒地冲着巷口抬眸。那一眼是应拂雪从未见过的防备与疏离,逆着光,他脚步顿住。
“你走吧。”
柳言师先是瑟缩了一下,而后费力举起胳膊,甩了甩血,语气没什么反应,“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应拂雪心里疼得要命。
血液流过胳膊的感觉让他浑身发冷。他快步走上前,着急地要查看柳言师的伤势;不想却被推开。
这点推拒的力气并不重,只是对方拒绝的态度让应拂雪心中五味杂陈。
柳言师难得染上一点戾气。擦掉嘴边的血,他别过脸:“这不关你的事。你走。”
这话说出口,应拂雪不仅没走,反而一只手捏过他的脸,强迫他直视自己。
这张令应拂雪魂牵梦绕的脸上,几道被啤酒瓶碎片划出来的血口子煞是狰狞;刚丰腴一些的脸颊被他把在手里,唇边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迹,渗进皮肤的纹理中。
而此刻,柳言师逃避着他的目光,纤长的睫毛盖住眼睛,正在抖。
应拂雪轻声:“疼不疼?”
柳言师蓦地抬起眼睛,像是被镇住了。
这不对。柳言师想,这种情况,正常人应该转身就走,应该明哲保身地选择不掺和。
直到身体悬空,他被整个儿抱起来,柳言师才说:“你放我下来。”
应拂雪:“不放。”
“你要用这种方式打动我吗?”柳言师嘴角扯出一个悲哀的幅度,“没有必要。你走吧。”
又是这样的话。
应拂雪闻言,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在地上。
柳言师嘴唇微张,刚想说些什么,细碎的吻就落在他的唇边。
很柔软的吻,像夹杂在两人中间的微风拂面。应拂雪半跪在地上,额头抵着他的,像对待一片很容易就被吹走的羽毛那般:“那我打动你了吗?”
柳言师闭上了双眼。
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像所有的烦忧所有的不安都被丝丝缕缕地抽走,像柳絮漫无目的地飘了半生,终于被一只蛛网困住。
他颤抖着唇,别过脸,闷闷地说:“闭嘴。不许说话。”
应拂雪于是再次抱起他。
柳言师手上不自觉抓紧了应拂雪的衣服,大约是怕掉下去。
他想,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不应该被看到。应拂雪应该转头就走,这样才对。
而不是哄小孩儿一样吻他、抱着他去包扎。
虽然柳言师看起来是胖了一点,然而当应拂雪真正抱在手里时,他发现这个人还是轻得要命。
真是的,明明刚喂胖一点。
走之前,应拂雪赌气一样踹了地上那个男人一脚,方才想的什么远离什么摆正位置全被他给吃了。
他想,像柳言师这样的人,就算是关,也要关在自己身边。
柳言师好像在他耳边笑了一声,骂:“幼稚。”
应拂雪蹭蹭他的脸,试探性地问:“那个人……”
柳言师却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抿着嘴巴闭口不言。
这个态度,很明显了。应拂雪见问不出什么,便也不再多费口舌,只抱着他往前走。
临到就诊室时,柳言师却冷不丁地回答他: “我舅。人渣,来要钱的。我没想到他今天会来,估计还喝了点儿;遇上就打了一架,不用管他。”
可惜他实在不会打架,打晕坏舅舅,自己也挂了彩。
凡人世界不能用灵力,柳言师两手空空,连藤蔓也没法用,这才吃了亏。否则,他也不至于伤得这么重。
“等会柳如兰女士一定会问我伤势,口风紧一点,不用我多说吧?”
应拂雪偏头碰碰他的脸: “嗯。”
柳言师估计得没错。在柳言师进去包扎的时候,柳如兰果然叫住了应拂雪,担忧地问: “我们言言没事吧?哎呦,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
应拂雪清了清嗓子,说话时带点私心, “我们言言没事。您放心吧,他只是破了点皮。”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应拂雪扶着柳如兰女士在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下。
老太太身体本来就不太好,最近身体好了一点儿,总算能正常走动,但大喜大悲就十分不合适了。
正好,他也想问问,柳言师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应拂雪有想过很多,比如关于那个男人的身份——他原以为那是柳言师的父亲。
没想到是舅舅。
柳如兰揩了揩眼角: “都是我不好,生出那么个畜牲不如的东西来!”
这说的就是那个昏迷的男人了。应拂雪有意道: “嗯。姥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如兰女士话头一顿,想了想,又实在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晚辈。她也不设防,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 “我年轻的时候家里小有资产,不说巨富,但高低能称一句大小姐。”
那可真是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了。
应拂雪静静听着。
柳如兰女士声音幽远,将应拂雪带回几十年前。在那个物质还很匮乏的年代,作为大小姐的柳如兰并没有嫁人,而是招了个上门女婿,生下一女一儿。
两个孩子里,大的那个就是柳言师的妈妈柳茵,小的则是柳言师的舅舅柳林。
柳言师外公死得早,姐姐柳茵的能力比弟弟柳林强太多;于是,柳如兰女士理所当然地想把家产全给女儿,让女儿也招一个上门女婿。
可柳茵被所谓爱情冲昏了头脑,带着大半家产,毅然远嫁给了b市的一个穷小子,叫何沛。
b市。
应拂雪警觉起来。
柳言师爸爸是b市人,妈妈是s市人,一开始柳言师跟着爸爸在b市读书,对得上。
本来故事到这里皆大欢喜,柳言师小时候,家里条件很好,过得挺富裕,父亲何沛对他也很不错。
然而好景不长,何沛事业蒸蒸日上接连晋升,又靠着老婆发了点身家,就开始不知天高地厚起来,竟然染上了赌博。
在因为赌博而欠下巨额债务、失去工作之后,他开始对柳茵的那份家产起了心思。
本来只是小偷小摸,把家里的金饰拿出去变卖换钱。然而越偷越大,纸包不住火,这件事率先被柳林发现了。
柳林打小就见不得姐姐好,脑子里全是满清的封建余孽,固执地认为姐姐和家里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何和柳林沆瀣一气,家暴出轨不说,最终还逼得柳茵不得不净身出户。
离婚后,柳茵只得带着柳言师回到s市,跟着柳如兰女士重新开始。
好在人渣何沛早就死了,就是可怜柳茵一边赚钱一边带孩子,本来身体就不好,在这之后不久,也驾鹤西去了。
柳言师父母双亡的时候,只有十几岁。
应拂雪心里不是滋味。
而柳言师的舅舅柳林吃喝嫖赌样样不落,家产败光后,孤身一人的他把主意打到了祖孙俩身上。
可怜一位千金大小姐,到老了居然被儿子剥得棺材本也不剩。
后面嘛,大概就是祖孙俩相依为命的故事。但一个上世纪大小姐,带着一个十几岁的青少年,还被一个烂赌鬼纠缠着不放,经济状况可想而知。
也难怪柳言师那么爱钱。因为人没有钱,是真的会饿死。
应拂雪想起之前柳言师说自己喜欢吃巧克力。他说,一开始很喜欢,后面家里穷,没有办法找妈妈要了。
当时应拂雪只觉得是柳言师懂事,不再任性而已。现在想想,那么一点点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叫生活拮据、什么叫懂事?
柳言师没法再找妈妈要巧克力,更大的可能性是,妈妈去世了。
“我们家言言一直都是个坚强的孩子。”
说完了,柳如兰女士欣慰又骄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事情他一定没有同你讲过。但他既然肯带你来见我,他应该也不会怪老太婆我多嘴多舌。孩子,他很重视你这个朋友。”
应拂雪心尖一颤。
是的,可能就是因为重视他这个朋友,柳言师在知道他喜欢自己的时候,才会下意识说他不清醒,妄图逃避这样的事实。
如果是不喜欢且没感觉的人,柳言师不会多废话、也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
或者十分讨厌的,例如王帆,柳言师更是暗戳戳一直骂这人死变态。
应拂雪现在终于相信,他在柳言师心里是特别的。
特别……伤人那种。
柳言师想要的是朋友,从来不是什么追求者,他对追求者已经烦不胜烦,以至于到厌恶的程度了。
……
过了小半天,柳言师伤口包扎好,坐着轮椅被推出来,脸上已经开始挂上营业微笑了,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应拂雪目光微动。
之前看到柳言师的时候,这个人的左臂和右腿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而现在,这些伤口全被绷带严严实实地裹着,看不见。
看不见伤口,柳如兰女士仍然心如刀绞,抱着他心啊肝的唤了半天。结束荒谬的一个下午,应拂雪推着柳言师,走在去停车场的路上。
夜风吹拂,从医院里带来一些消毒水的味道。柳言师就那么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连呼吸声都变得极轻极轻,像一具精致的假人玩偶。
谁也没有先说话。
犹豫很久很久,久到应拂雪的手心开始发热,出汗;久到原本很远的距离仅剩几米那么遥远,应拂雪终于开口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到柳言师面前。
“巧克力给你吃。”
嘴里甜甜,心里就不苦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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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