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比水果刀硬度更大,更锋利的野外生存刀具。”元信一指着尸检报告上的数据说,“这把刀的作用更大,刀头有比水果刀更大的弯度,尸检报告上说纵深伤口不是直的。这应该是捅进去的刀口导致的。”
“刀上有指纹吗?”赵天因问。
元信一遗憾地摇摇头,“没有。这个作案的人,也许是早就计划好的。”
“未必。”晏希摇摇头,“我手上这张线索卡说福井修和渡边朝野大学时都是户外社的成员,两人既是大学好友,现在也是合作关系,空闲时还会相约出游。福井修家里有一间杂物间,里面有很多户外用具。这把刀,应该就是出自那里。”
说完晏希目光沉沉地看向沈容与,将手里的线索慢条斯理地推到沈容与的面前:“渡边先生?”
两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谁也不让谁,其余人都屏气凝神地等待沈容与的回答。
沈容与从容不迫地抓起线索看了一眼,薄唇轻启:“的确,我们上个月,就是福井修结婚之前,我们夫妻还同他一起去爬山露营了。但是工具不就是被人用的么?尤其是刀具这种,不需要太多技巧就可以使用的,你不能因为我爱露营,并且会用刀,就说是我杀了人吧?”
沈容与对答如流,“杀了我的合伙人,股票大跌、公司危机,对我有什么好处?”
楼疏影在大家放在桌上的线索卡里迅速寻找和渡边夫妇相关的线索。却被晏希按住了手腕,他精准地拿起桌上的一张线索卡,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胸有成竹道:“渡边正帆,你们唯一的儿子5年前病逝于伦敦的一家医院内。而这一年福井药业的业绩荣登医药行业第一,集团产业从医药行业拓展至房地产行业,集团势头一片大好。”
晏希又从桌上抓起另一张线索,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想:“你们儿子的手术日程明明已经确定下来了,后来又被患者家属取消了。”
“父母在什么情况下,才会选择放弃治疗自己的孩子?”
因为晏希这掷地有声的一句质问,众人开始深入思考这个问题。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手术是被人为停止的。就连沈容与和万时兮,这对“父母”也被晏希这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别人是在破题,而沈容与和万时兮作为当事人,他们从答案逆推,再找一个其他的理由同样不容易。
楼疏影在草稿纸上罗列出人物关系,已知的线索……答案仿佛呼之欲出。
“应该是有什么逼不得已的原因致使他们放弃了手术。”楼疏影踟蹰着说,“什么样的境况,会让父母放弃治疗自己的孩子……手术已确定,那手术这里就不会有困难。有困难的应该是渡边朝野夫妇……投资人……”
楼疏影说到后面声音逐渐低下来,近乎喃喃自语。
晏希坐在她的身畔,偏头看见她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满是人物关系,线索逻辑,便没有打断她的想法。
“会不会是因为资金不足?”楼疏影脑海中灵光一闪,“结合渡边朝野夫妻将钱投资给了福井药业,原本福井药业赚了钱之后理应给他们分红,但如果是福井修以各种理由拒绝给钱,甚至恶劣到不顾友人家庭的程度。毕竟,他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对自己的妻子都能大打出手。这样的人,能够做出这种事似乎也并不难理解。”
说完她冲着万时兮眨了眨眼,仿佛在说:我看穿你了。
万时兮辩解道:“我们的确有个儿子,但那次手术之所以取消是因为伦敦那家医院的医疗设施不好,我们后来物色到了中国一家手术成功率更高的医院,带着儿子去了中国。”
“我不信。”楼疏影歪着脑袋看她,心中窃喜。
偏过头时视线与晏希的视线相撞,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平静,但眼底隐隐流露出忧愁。而她此刻竟然没有一个立场问他:我推理出来了,很不错吧?
“我抢了你的风头吗?”她压低声音,犹豫着问。
尽管她从没见过晏希因为什么事而洋洋自得的模样,此刻的自己却带着莫名的情绪,无端地揣测了他。
晏希的神情更显落寞,甚至皱起了眉头,他顾不得身体上的不适感,只想解决楼疏影此刻的误会:“为什么会这样想?我不需要什么风头。我只觉得,你推理得很好。”
楼疏影抿抿嘴。刚刚关于刀的话题已经过去,此刻大家又针对福井修脑后那块奇怪的黑色痕迹展开了讨论,房间内陷入了嘈杂。
晏希的声音穿过所有人声,“你喜欢悬疑推理?”
楼疏影点点头。楼疏影初中与人相处,仍不得要领,有着强烈的边界感,喜静不喜动。周末常去家附近的新华书店,书店里有一家面包房,她经常买一块面包当做午饭,在面包房坐一下午把作业写完。写完作业之后的时间,她都可以用来看书。
她喜欢看东野圭吾、阿加莎、福尔摩斯。她也经常走进那些摆放着人文社科、历史类书籍的区域,然后她会惊奇地发现这片区域许多书,她在晏希家也见过。
在两人说悄悄话的时候,大家已经根据福井家府邸半夜有过短暂停电、被藏在后山的电线和湿衣服推断出,福井修脑后的黑色痕迹是触电后留下的烧伤。
而楼夕月也在一堆线索卡当中发现了楼疏影的线索卡:“横山空子的高中同学说横山空子成绩优异,当年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毕业。横山空子刚上大一时曾给她写过圣诞祝福卡片,并且向她讲述了许多自己在药学理论课上发生过的趣事。”
“所以班长,你是学过药学的?”楼夕月问,她此时已经对剧本杀驾轻就熟,也更加活跃地参与到讨论当中来。
楼疏影解释道:“我大学修的是双学位,主修药学,辅修艺术设计。后来研究生考取了国外的艺术类大学,之后一直在国外发展。”
“所以,学过药学,是不是意味着你对化学物品之类的有比较深的了解?那这个从福井修胃里检查出来的毒,应该是你下的吧?”
万时兮也翻出来一张线索卡,“而且福井修保健品药瓶里也检测出相同的毒素。这不是市面上流通的成品,而是几种能够从正规渠道购得的化学物品混合起来,能起到致死的效果。”
“不是我。”楼疏影淡定又从容,“我本科并没有学如何制药。而且我毕业很多年,一直在从事艺术设计类工作,根本不可能会制药。”
众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从目前已知的线索看来,楼疏影是最大的嫌疑人。
“我学药学其实是听了我父亲的要求。但我学得很痛苦,后来因为我跟家里人关系不好,外加自己就算学了制药也不会轮到我来继承家业,干脆放弃,逃去搞艺术了。”楼疏影装得一脸无奈样。
晏希却给了大家一个新的思路,他以手执笔,正低着头和楼疏影一样专注地在纸上记下自己的思路:“若论专业程度,横山阶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误导大家才能帮助大家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楼疏影想要什么从来不用嘴说,但她此时此刻最享受的其实是将所有人骗得团团转的快感。
“横山家也是研发药品发家,横山阶作为自幼在家里长大的孩子,不可能一点不会。”晏希说。
谢晚玉顿时急了,“我没有啊!我的研究所是研究智能机器人的,跟化学毫无关系。而且我十几年来一直在读书,根本没去过家里的工厂。”
晏希却好似耍起了无赖一样,不依不饶地:“证据呢?”
谢晚玉气笑了,“因为我的剧本里写了!”
因为晏希的引导,大家的注意力暂时从楼疏影的身上移开了。
dm此时出声提示大家:“大家对谁产生怀疑,需要找到证据。从ta的行动路线去推,什么时间可能做这件事,ta的作案手法是什么。不要只凭着自己的猜测来,作案都是有迹可循的。而且,你们刚刚那个触电是谁造成的,也还没推出来。”
赵天因痛苦地苦了一下,挠了挠头。
推理短暂地陷入了混乱和困境。
“晚上肯定是有人没睡的,那谁出去了,造成了什么动静,你们的剧本里是有简单地提到的。”dm继续提示,“大家这会儿最大的目的是推出造成致命伤的那个凶手。”
“致命伤,是心脏那一刀吧。毒有可能延缓发作,电击要看电流大小,不一定能电死。但怎么可能有人心被戳了还不死啊?”赵天因脱口而出。
但他说完看向dm,他的表情非常微妙。
赵天因“嘶”了一声,“你这个表情,我说的不对吗?”
“对也不对。”dm笑着回答,“你们可以想想,这三个伤哪个在先哪个在后。”
“刀伤一定是发生在最后。”晏希推断,“死人是不会喝保健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