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将 第44章 顺利与不顺

孟棠并没有直接去见苏戥。

苏戥还不配让她亲眼去见，她和苏戥之间也没有多少共同话题，这场会面并没有多少必要。

孟棠派人把苏衡准备的人和物件一律原封不动地送进了内苑苏戥的住处。

因为是公主的东西，又刚刚传出了当街杀官的传言，没有人敢好奇其中究竟。

公主面子下的排场不小，送来的可不是只有一个稳婆和一车枇杷那么简单，到了苏戥的宫里，除了原封不动的人和物件，还添置了不少。

于是被送来的就变成了十二宫人六个嬷嬷，一车枇杷一车上好绸缎还有几箱子稀奇小孩玩物。

孟棠不懂这些，只是觉得苏衡准备的太小家子气，配不上她公主的出手，于是到了沁城派人去临时添置了许多。

宫人嬷嬷也是直接从自己的别苑里选了些听话顺眼的，反倒让混在其中的稳婆不那么显眼了。

苏戥看着堆了半个院子的人马物件，反倒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的这位嫂嫂向来脾气古怪。

明明容不下自己，却还是要装出这一副喜爱自己的模样，就像对待自己的哥哥一样，明明不爱，甚至这么多年连同房都没有过，却还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做派。

心里存留着对爱情的希冀，不让哥哥碰，可偏偏又是个强势的女人，受不得半点委屈，不愿意任何人违逆她半分。

她要做的做派容不得任何人置喙。

苏戥转身回屋，这次虽然没有见到孟棠，可却也能猜到她的神情，定是充满了倨傲和不屑。

不过原本计划的也就是只要稳婆和大夫能到就行，她甚至计划到了哥哥一点都帮不上的最差情况。

毕竟相隔千里，加上皇城重地，哥哥能帮多少全凭天意了。

如今这清一色女流的队伍看来，里面只可能会有稳婆了，即便如此，也已经比原计划的要乐观太多。

“你们都到下面去随茗儿登记下姓名来处，还有霓儿，你去把长公主送来的礼物清点出来，枇杷就挑好的给各家娘娘也装盒，派人一一送去。”苏戥没有在那些下人面前露面，反倒是交代两人去做。

现在要做的就是不动声色地找到稳婆，并且要在她面前演上一出戏，这样也就能悄无声息地瞒天过海了。

按照苏戥的计划，这些问题一个一个都可以慢慢解决，毕竟离苏稔的预产期还早着。

显然苏戥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眼下的问题对她来说和后面发生的事情相比实在是九牛一毛。

嬷嬷里姓苏的留下一问，果然就是哥哥找来的稳婆。

而且难得竟然连医术也会，可惜却并不是苏戥原计划的用处，总之却也算顺利。

一切比苏戥预期的好了太多，让她简直觉得顺利得有些不正常，难免晃神觉得一切都有些顺利得不真实。

苏稔也来安慰她，不要过于操劳，劝她不必太过担忧。

可这毕竟是四条人命在肩上。

原本只有哥哥、苏稔和她，可现在还多了苏稔肚子里的孩子，这让她不得不精打细算，让他们全都平安无事。

尤其是仪嫔那里，仪嫔照例是常来苏戥宫中坐坐，但都是笑着进来横眉立目地出去。

两人不见则已，一见说话就是夹枪带棒，可这也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算不上让苏戥费心。

虽然其他嫔妃会来劝两人，可也都只是嘴上说说，一开始还会告状，生怕两人闹得太凶乱了后宫的规矩，可见两人长年累月地见面就互怼，也就都干脆放弃不劝了，随她们去了。

和悦嫔不同，苏戥可不会跟仪嫔争执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常常是心平气和地说些带刺的话，让人当时只觉得有些噎住，之后仔细想想又火辣辣的。

然而果不其然，最让苏戥恐慌的还是发生了。

和传说里一样，苏稔的早产发生在一个深夜。

苏戥已经躺下了，却听到身旁的苏稔逐渐压抑不住的呻吟声。

“小稔？”苏戥轻轻唤她，却没有得到回应。

只是听到那边的呻吟声变得闷闷的，似乎是因为苏稔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苏戥只预料到苏稔生产是件机密的事情，绝对不能用宫中的御医。

所以找哥哥带来大夫和稳婆，原想把大夫安排到宫中，这样也好帮助她们弄到药，伪造记录。

可现在一切部署也显得徒劳了。

苏戥摸了苏戥的下身，亵裤和身下的被褥都已经湿透了。

为了预防孤立无援的情况，苏戥找来了许多生产相关的书，还装作害怕问了几个有经验的嫔妃，眼下的情况很显然，是苏稔羊水破了。

“戥姐姐，怎么办？”苏稔的声音已经十分虚弱，不知道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生怕被人听到。

“小稔不要慌，只是羊水破了，离生产还要有段时间。我先去请苏嬷嬷，你千万不要慌。”苏戥安慰好苏稔，便披上衣服就出门去找苏嬷嬷。

为了能不惊扰到其他下人，苏戥特意安排新来的这位苏嬷嬷睡在外间，美其名曰是替婕妤守夜。

“苏嬷嬷，你醒醒。”苏戥轻声把她唤醒，甚至只点了一盏短灯芯的灯。

“怎么了？”苏嬷嬷显然没有防备，睡得正香。

“婕妤临盆了，需要你帮忙。”苏戥冷静地出奇。

她和苏稔故意没有在公主送来的那些下人面前露脸，为的就是现在不被苏嬷嬷搞清楚状况。

“噢，那我去派人请太医来？”苏嬷嬷并不懂得规矩，可也不敢擅自挑起帮婕妤接生的担子。

“不必了，您先来帮我打个下手。婕妤不喜外人接近，此事切不可惊动外人。”苏戥故意摆出臭脸教训苏嬷嬷，一脸严肃过后又换上笑脸，“嬷嬷，您要知道，我们这宫中的女子不比外面，这若是个公主也就罢了，可万一是个皇子……婕妤怕自己和孩子性命难保啊……”

苏戥的演技惊人，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两行珍珠便啪嗒啪嗒地掉落，这让苏嬷嬷受宠若惊。

“婕妤如此信任，草民一定不负所托！不瞒您说，苏大人待草民不薄，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会保护婕妤和她的孩子！”苏嬷嬷显然是吃了拉拢这一套，也顾不得宫中的规矩，口不择言地对苏戥表了忠心。

苏戥抹泪的手挡住了她上扬的唇角。

“嬷嬷，婕妤不会要您的性命的，只要您肯出手帮忙，今后定是荣华富贵消受不尽！”苏戥的拉拢进入了尾声，“嬷嬷，我们就别耽误功夫了，快随我进去帮婕妤接生吧！”

两人进了内室，可苏稔不过是过了说话的功夫便已经撑不住，昏了过去。

“姐姐！姐姐！”苏戥看到苏稔软绵绵地躺在床上的模样，不禁十分心疼。

可即便如此，也生怕苏嬷嬷看出破绽，嘴里喊苏稔姐姐。

苏稔已经听不到了，她脸色惨白，连嘴唇也已经失去了血色，满脸是汗，就连头发都已经湿透了。

“婕妤怕是……情况不妙啊！”苏嬷嬷掀开被子，却连连摇头。

“那我……”苏戥也难得慌了神。

“快去给婕妤准备热水、剪刀，对了，给房间里多生些炭火！”苏嬷嬷指挥着苏戥。

苏戥忙得像个陀螺。

剪刀就在窗边，炭火也在房间角落，热水才是最难的，需要到柴房现烧。

但她不能惊动睡在下房的宫人来帮她，只好亲自轻手轻脚地到柴房去烧。

她在书里读过，产妇羊水破后并不会马上分娩，所以烧热水的时间里，倒也足够她去做另一件事。

可苏稔没有等到她回来。

“婕妤……不行了……”刚一进门，只见苏嬷嬷抱着孩子，有些崩溃地看着苏戥。

“怎么回事？”苏戥撂下热水，一个箭步冲到苏稔身边。

“婕妤她……八成是被人下药了，这是早产，还有大出血……实在是……无力回天了……”苏嬷嬷显然也没有见过这么凶险的情况，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

她不知道宫里的情况，也是第一次见到临盆还被下药的产妇，止血的方法都试过了，可就像决堤的江水，根本挡不住。

“孩子呢？”苏戥怀里的苏稔早就断了气，手脚冰冷，整张床几乎都被她的血染成黑的。

“对不起……婕妤说，她一定要生下来，所以……让我保小……我见婕妤实在救不回来了，怕孩子憋死，只能擅作主张……”苏戥这才看到苏嬷嬷手里还没有啼哭的婴儿。

“是吗？那就抱歉了。”苏戥忍着极大的悲哀，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啊！”一声痛叫还没有完全发出，就被苏戥捂住了嘴。

苏戥扶着苏嬷嬷的身体，让她缓缓倒下，又接过她手里的孩子。

孩子口鼻中全是羊水。

苏戥知道，只要让孩子把羊水吐出来就会啼哭出声。

但那样也会惊扰到所有下人。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她不敢再犹豫下去了。

她拿起床上的剪刀，剪刀的刀锋上还沾着苏稔的血，举起剪刀毫不犹豫地朝自己下身刺了进去，嘴里却愣是一声都没有叫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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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顺利与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