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覆南风 第9章 北云初遇—解刨

放下信，南茄提起衣服，领边与袖边为黑色，其他均为紫色，她从未穿过如此昏暗颜色衣裳，有些嫌弃。

不过衣袍在阳光下发光，上手细摸布料，厚实细腻中夹杂着丝绸般的柔滑，翻到反面，果然是双边暗绣，看着普通，低调华贵都在布下。她哥哥当年得这样布料所做衣服兴奋一月，不愧皇城司，配这样好的衣服。

南茄穿好站于镜前，微微吃惊。头发束起，俊俏贵公子，紫色配黑并不沉闷，反而产生奇异力量。

旧时喜欢五彩纷呈亮色，如鲜艳华朵，活力四射，紫色和黑色却赋予人沉稳和贵气，显得比之前虚长几岁。

南茄睡起来嘴巴无聊，走至桌前，抽出那包没吃完的栗子，想到冷冰建议，打开窗上一条小缝。

这个房间挨着侧门近，侍卫常常进出。男人走路姿势很特别吗，不也就是四肢配合摆动。

樊小天和鬼面一人一匹马，晃晃悠悠进门，掩不住疲惫，含着胸，低垂着头迈着外八字走过屋前。

南茄摇头，这样她可学不来，换一个吧。

“大人，你居然瞒着我们？”樊小天还没进门就叫嚣起来。

桌前的冷冰并未理会，专注在处理公务。小天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端起茶水咕咚咕咚喝起来，鬼面背手而立站在一旁。

小天喝完茶水，见冷冰依然没有停下，气呼呼地跑到桌前：“副使，为何不告诉我们你早已知道蒲小姐在何处？”

樊小天忙了一夜，安排人手监视各处，甚至逐字研究蒲姑娘的生平，想找到她可去的地方，直到密信通知副使召回。回来后发现，他家大人已将人带回，据鬼面消息，他家大人并未出城。若非提前知晓，怎能如此顺利，既然如此，他们这一夜不是瞎忙吗？

冷冰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公文，抬头认真道：“我不知道。”

“大人，你曾说过，对兄弟要诚实。”樊小天才不信，搬出冷冰训斥他们时所言。

“樊侍卫，本官从不说假话。”冷冰将完成的公文递给樊小天。

樊小天接过公文，撇撇嘴，好像确实这样。他家大人虽然爱开玩笑，但在任务上向来严谨。除了这次，他们和大人一直肝胆相照，生死与共。

“那为何...？”小天怒气下头，失去刚刚的气势，声音比平日还小。

冷冰靠着桌角颇有兴致欣赏着樊小天变幻莫测表情，一个字一个字朝外蹦：“因为找到关键线索。”

鬼面不似樊小天喜欢绕来绕去，真诚问道：“是什么？”

冷冰嘴角弯起一个大弧度：“首饰。”

一个身无分文姑娘出逃，第一站定然要将身上值钱之物兑换。冷冰挨个当铺查询，终于找到其踪迹，还打听到这个姑娘询问便宜客栈消息。

蒲姑娘确实胆大，明知这么多人都在抓她，还依然留在城中，过去还是小看她。

冷冰在客栈外蹲守，于人群中见到一个怪异人影，只一眼便可知道是女扮男装，身高形态均同蒲姑娘相近。跟着她进入酒楼，然后将其带回。

他们并不熟悉这个姑娘，这个姑娘也有可能在下一个镇上换钱。

冷冰不敢只堵这一种可能，所以安排他们去摸排，而他自己去城中当铺碰碰运气，果然还让他碰上。

两人听完，心服口服，樊小天更是佩服得直竖大拇指。冷冰从一旁找出他未画押的案卷，扔给小天：“一会儿将这些给蒲姑娘送过去，这段时日，她身份要保密，对外称其为从京城调来之人。”

小天提着一个袋子敲动蒲姑娘房门：“姑娘，在吗？”

无人回应，小天心里嘀咕：“难道出去了？”

他家大人就是太好说话，居然相信铺姑娘能找到证据，他们这些办过几年案子之人都毫无办法，这姑娘再聪慧，也不过是个深闺之女，能比他们都会查案吗？

樊小天没了耐心，转身就要回去，想着明日寻个空闲再来，大人的差事还是是要完成的。

“嘎吱！”门开了，一个俊俏公子揉动睡眼，打着哈欠道：“樊侍卫，请进。”

小天一时怔在原地，若非熟悉的声音，他一下子竟然没有认出眼前之人。这姑娘个高，扮做男子一时还有些难以分辨。樊小天突然想起大人叮嘱：蒲姑娘日后要以男子身份在北云镇活动，女子身份要保密。

樊小天注意到那套男装，上下打量片刻：“蒲姑娘，这套衣服真好看，是你的吗？”

南茄迎樊小天进屋，招待茶水和她没开封的点心：“不是，冷大人所赠，不过没来得急感谢，樊侍卫若见到，替小女，不在下转达谢意。”

这套长袍他早就看上，只是不好意思要，如今转赠给蒲姑娘，他就有机会下手。樊小天抑制心中的激动，努力保持正常表情：“此等谢意还是亲自表达为好，在下今日来送大人交代之物。”

樊小天将身上那个大包推至南茄面前：“这里面有案卷，还有一套笔墨纸砚，姑娘请收好。”

南茄随手从包中拿出案卷，见到第一页上的结案论述：“这个案子已经完结？”

樊小天指指画押处的空白：“我家大人不画押，它就结不了。”

南茄确定问道：“你家大人不认可自杀结论？”

樊小天平日嘴巴大，但面对外人，口风极紧，含糊道：“大人办事严谨。”

南茄冷笑，确实很严谨，严谨到强拉关系。不亏是皇城司，权利就是大，南茄将其合住：“好，我会细细研读。”

樊小天突然想到这里面有许多专业词语：“若有看不明白描述，可随时询问在下。”

南茄刚刚扫一眼，没什么难理解的，但好意不可辜负，谦虚道：“樊侍卫忙碌，若联系前后能差不多明白，就不用劳烦。”

樊小天不解：这些词是联系前后能明白的？

樊小天从蒲姑娘房中出来便回来给他家大人复命，鬼面正好在，生动地将蒲姑娘所言一字不落说给他们。更准确地说是对着鬼面说，冷冰在离他们稍远的窗边认真地擦拭宝剑。

“这姑娘还挺厉害。”鬼面在了解蒲姑娘获得蒙汗药的过程后，对她无比佩服，就算她说她会杀人，鬼面也不会惊讶。

“我看她就是吹牛。”樊小天可不信。就算她曾在众目睽睽下逃走，那也不过是用了些小聪明。“蒙汗药做起来也不难，我没学武之前也会。他们家做药材生意，会一些也正常。

那件自杀案我们都没找出问题，她还想从里面找出与她无关证据脱身，我看就是痴人说梦，拖延时间而已，等蒲家失去找女儿的心思，她的危机就能接触，然后想办法溜之大吉，咱们缺证据也无法将她归案，只能任她离开，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天语速极快地说完，鬼面投向赞赏目光：“你不去说书可惜了。”

“切，咱们打赌，我赌二两银子。”小天对鬼面露出挑衅的目光。

鬼面直接从怀里掏出银子，啪一下放到小天面前：“十两银子。”

两人月银差不多，鬼面平日攒地多，一下子能拿出十两银子，也令人出乎意料。

樊小天一看这架势，也掏出十两银子：“鬼面，落子无悔，日后不要说兄弟坑你。”

鬼面缓缓道：“你不要赖账就好。”

樊小天的黑历史，鬼面无比清楚。

樊小天脸一红：“谁赖账谁是狗！”转身朝后问道：“大人，你赌谁？”

冷冰擦好剑转身：“既然有时间打赌，看来不忙，给你交代些任务。”

樊小天见冷冰脸色铁青，知道开玩笑过头，立马站好听命：“大人，请说。”

“鬼面暗中监视以及保护蒲小姐，小天协调蒲小姐所要求的事情，同时监察衙门和蒲家动静。”

在冷冰走后，樊小天疑惑地望向那个笔直的背影：“你觉得大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笨蛋！”鬼面赏了他两个字便立马走开。

樊小天追了上去:“说谁呢？”

皇城司之人有早训，都起得早，天没亮驿站就开始一日的热闹。

“樊大人。”

刚吃完饭的樊小天四周张望，好像听到有人叫他，但似乎又不是在叫他，回忆今日是否有官员到访。好像没有，应该有人恶作剧，不想理会，抬头便要出门。

“樊大人。”

这次声音高了些，尖细清亮，顺着声源方向转身果然看到墙壁后探出的小脑袋。这丫头不好好在屋中待着又想干些什么，樊小天迈着大步走过去。

“张大人，找在下有事？”蒲姑娘的新名字令樊小天有些不适应，但也只能逐渐适应。

南茄左右环顾，见四周无人，从墙壁后走出来：“嗯...”她抓抓头，有些难以启齿。

樊小天是个急性子，见不了这么墨迹模样：“蒲姑娘，不要客气，有事直说。”

南茄咽下口水，艰难开口：“可否借些银子。”

樊小天想到副使的交代：“蒲小姐若缺东西，可以告诉在下，不必亲自买。”

南茄摇摇头：“我需要自己挑，这样会用的顺手。”

樊小天疑惑，直到来到一个铁匠铺。南茄将图纸给师傅，在一旁叮嘱。

樊小天瞥了一眼，似乎是小的刀具，好几种样式，待师傅进屋后，小天小声问：“蒲姑娘，这有何用？”

南茄：“解刨尸体。”

樊小天震惊：“你要解刨....尸体？”

南茄点头：“对啊，你们家大人非要让在下证明同死者所言无关才能离开，那只有解刨一条路啊！”

南茄这几日心中不知骂了冷冰多少次，除了想办法做到以外也别无它法，天杀的，世间为何会有冷冰这样的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