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剩余不足一月的时间里,桑难鸣每日忘乎所以地刻苦修炼,莳花山广场上总能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
这日骄阳当空,晶莹的汗珠洒落在地面上溅起五彩的光线,原本形单影只的桑难鸣身后又出现了一抹健硕的身影。
“阿鸣,好久不见。”黄立涯站在桑难鸣背后笑着说。
桑难鸣听到身后的声音,只是会心一笑,随即使出澜水六式中的第二式——回波,猛然向后攻去。
黄立涯见到此状,连忙拔出腰间外门弟子的佩剑匆忙迎敌,随着叮叮哐哐的几声剑身的碰撞后,黄立涯向后踉跄几步,差些拿不稳手中长剑。
桑难鸣见状紧忙收手:“立涯哥,没事吧?”
“无妨,不过半年未见,阿鸣身手就已经这般好了。”黄立涯笑了笑,满眼是欣慰和满足。
“是啊,细细想来也有半年了,两座山峰离得这样近,我却从未想到去看看你。”桑难鸣像是恍然大悟般。
“不打紧,我这不是来了吗,前些日子听闻莳花山上有个日夜苦修的怪才,刚进宗门半年就到了练气后期,我一猜便是你。”黄立涯道。
“哪有旁人说的那般,我不过是想要早日为母亲和乡亲们报仇,话说立涯哥你现在境界如何了?”桑难鸣问道。
“你知道的,我天赋不高,前几日才刚刚踏进练气中期,话说以你如今的境界,应该会去十日后的筑基秘境吧?”黄立涯反问道。
“立涯哥怎么你也知道筑基秘境?”桑难鸣有些诧异。
“我的消息还是太闭塞了,每日一个人练着,连一点与自身修行有关的事情都从未听过。”桑难鸣心里有些懊恼。
“我不光知道,我还会和你一道进去,虽然没机会筑基,但是收集些灵草灵丹什么的还是可以的,毕竟筑基之后就没法子进去了。”黄立涯笑嘻嘻的,好像是为两人又能并肩作战而欢喜。
“立涯哥,你说的确实在理,但有位内门师姐曾与我说过,这每个秘境内都凶险异常,所以安全也难保证。”桑难鸣有些担忧。
“看来你还真是每天都一心扑在修炼上啊,”黄立涯摇了摇头又继续说,“每个宗门都会给自己的弟子发放传送玉符,遇到危险时直接将灵力注入,便可全身而退。”
“既然这样,那便是再好不过了。”桑难鸣心里松了一口气。
“说完我,也讲一讲你吧,我进去只是找找灵草,可你此次便是要争夺灵气了,每年筑基秘境都不乏不择手段之人。”黄立涯满眼担忧。
“那些人不会在我们这些于灵气争夺上毫无威胁的人身上费工夫,而你,阿鸣,你一定要万事小心,即便此次筑基不成,来年还有机会。”黄立涯看着眼前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语重心长地说。
“立涯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回来的。”桑难鸣道。
“行了不说这个了,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黄立涯话落,偷偷从衣袖中拿出一样东西。
察觉到黄立涯手上动作的桑难鸣定睛一瞧,原是一株迷迭香样式的簪子,只不过看起来做工有些许粗劣。
“今日是你的及笄之日,但是——,算了不说了,今天啊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这是我让听雨山山脚下木匠教我打的。”
“过去药田里你最喜欢迷迭香,总说闻到它的香味就能安心定神,今日我送你一株永不凋谢的迷迭香,愿阿鸣事事顺心,定神定气。”
桑难鸣的眼眶渐渐红了,她听着眼前黄立涯的言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就连她自己也忘了自己的及笄之日。
“立涯哥,谢谢你还记得这些,自从进入神云宗以来,日日我的眼中只剩下了修炼,全然忘记了你我。”桑难鸣抽噎着,拭去了流下的泪水。
“我会记得,即便天翻地覆,你我都会是全天下彼此唯一的亲人了。”桑难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容,“立涯哥,帮我簪上好吗?”
黄立涯也不多言,轻声走至桑难鸣身后,缓缓将自己手中的发簪戴在桑难鸣的头上,虽不绚烂,但在两人的心中都格外耀眼。
桑难鸣整理好情绪后便开口要帮黄立涯提升修为:“立涯哥,我筑基之后你也不能拉下,今天剩下的时间就让我教你练剑吧,毕竟乡亲们的仇还等着我们去报。”
“好。”黄立涯看着眼前的桑难鸣不由得一阵感慨。
“我也想一直陪着你并肩而行,可我现在才发现,天赋上的差距并非一朝一夕能够追赶,也许我此生筑基便是极限,可天高海阔,你总要自由地去闯,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至于报仇之事,真到那日,即便我微如蝼蚁,也会拼尽全力,哪怕我只能挥出一剑,我也不会苟且偷生。”
“不知你是否知道,迷迭花还有另一层含义,它代表了我们难以缅怀的回忆。”
桑难鸣看着黄立涯低头愣在原地,迟迟不肯拔剑,一脸的疑惑:“立涯哥,你在想什么呢?快拔剑呀。”
“没事,我这就来。”黄立涯被桑难鸣惊回了神。
虽然黄立涯跟不上桑难鸣的剑招,但还是全力以赴着,直至皎月重新成为了天空的话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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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鸣,今日就到这里吧,我实在是撑不住了。”黄立涯尴尬地笑了笑。
桑难鸣挠了挠脖颈:“诶呀,练的入神我竟然忘了时间。”
“看来那些议论你的人可真没说错,日夜苦修的怪才。”黄立涯打趣道。
桑难鸣无奈地笑了笑:”那时间不早了,立涯哥,再见。”
听到“再见”二字的黄立涯心头不知怎的突然一颤,原是久别重逢也难避开别离。
“再见。”尽管心中万般不愿,黄立涯还是开口说出了这两个字。
黄立涯向传送台边走了约莫百米的路程,又忽地回头看去。
月光照耀下空旷的广场上,一抹白色的身影持着一柄长剑,潇潇洒洒地挥舞着酣畅淋漓的剑招。
黄立涯看到眼前这幕,苦涩地摇了摇头,便继续埋头向前走去。
轻柔的晚风拂过,但却无人发现黄立涯脸颊边淌下的一滴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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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侯月山的广场上旌旗满布,头上天空凭空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图案,进入宗门这么久的桑难鸣已然知道这是传送阵上的符文,不过这个却大的可怕。
全宗上下上万名弟子汇聚于此,重现了半年前的热潮,桑难鸣和黄立涯各自呆在各山的队伍里,不曾私自走动。
桑难鸣本在聚精会神地观察头顶的阵法,可一道熟悉的蓝色衣袍吸引了她的注意。
“楚师兄?”桑难鸣朝远处大喊。
远处的楚霄也回过头来,脸上还有些藏不住的小兴奋,但面容依旧冷冽,不过脚下匆忙的步伐有些暴露了他内心所想。
走至桑难鸣跟前,楚霄好似不太情愿地先开口:“怎么样,离开我之后修为还有进展吗?”
“已是练气后期了,多谢楚师兄关心,话说楚师兄怎么会在这里?”桑难鸣道。
“咱们宗门去筑基秘境,至少总要有金丹元婴撑撑场面吧,不然这珈蓝洲第一宗门还不被人小瞧了去。”楚霄用不耐烦的语气说。
“那怎么不见其他内门师兄师姐们呢?”桑难鸣话音未落,就听到了一道声音。
“桑师妹!你在这里呀,可让我一通好找。”找到桑难鸣的孟漾十分兴奋,好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说话的由头,来释放她那躁动的内心。
还没等桑难鸣开口,孟漾先注意到了一旁的楚霄:“欸,小冰块,你怎么跑到我们莳花山的队伍来了,来宗门几十年了,怎么还是一点规矩不懂,赶紧回你们侯月山队伍里呆着去。”孟漾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
“谁稀罕?”楚霄狠狠看了孟漾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听说你的第一个术法是他教的?”孟漾满脸好奇。
“是的师姐,怎么了吗?”桑难鸣有些看不懂孟漾的表情。
“哎呀,某人当年剑术大赛输给我之后就再没给过我好脸色,真是个输不起的。”孟漾故意抬高了声音。
楚霄站得离二人并不远,但脸上却没有什么反应。
“他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听我跟你讲....”孟漾又突然降低了声音,与桑难鸣附耳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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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寻幽山主来了。”两人还没聊一会,全场便传出来统一的声音,引得两人向前方看去。
过了半年光景,如今已轮到寻幽山主掌管主持宗门各项事务了。
只见空中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缓缓下落,直至悬在半空中,桑难鸣才看清了此人面容。
此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眉宇间尽是雪白,然目光炯炯,声音掷地有声,完全又不像一位垂垂暮年之人。
长长的白发用一顶玉冠束在一起,无甚胡须,整张脸刚劲清爽,肤色黄而不蜡,彬彬一人。
“之前江山主给我的《碧木琳琅咒》便是从他那里‘借’来的?”桑难鸣心底想。
没等桑难鸣想好要不要告知眼前之人自己手中拿着《碧木琳琅咒》的事情,那人便向着全广场的弟子发话了。
“鄙人窦梓崇,幸任寻幽山主,今日由我带领各位去往我珈蓝秘境,接下来我会人手分发一枚玉符,在秘境中注入灵力即可离开,大家务必将性命置于首位,不可因为贪恋灵宝而置身危险。”窦梓崇的声音如春风和煦,即便在炎热的夏日也让人感到习习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