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难鸣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连忙将手护住头部,任由体内灵气涌动。
就在这滴水珠即将击中桑难鸣的一瞬间,一股严寒的灵气从桑难鸣手中挥出,刹那间那水珠便冻成了冰,直直地落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停顿了几秒后,桑难鸣疑惑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伤害,便缓缓地将双手落下,她注意到了地上的冰块,俯下身子将其捡了起来。
“这难道是和之前一样?我到底怎么做到的?”桑难鸣心中不解万千。
“我不是找了个木灵根的教你吗,你这冰系术法是哪里学到的?”高傲的声音随着一道人影从桑难鸣眼前的屏风后一道出现。
“江山主,您这是...?”桑难鸣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将冰块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江夜泉接过桑难鸣手中的冰块,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起来。
“这结冰的速度——”江夜泉不由得拉长了语调,“你是拜了哪位高人啊,还是找到了什么秘籍?”
“我不清楚,”桑难鸣摇了摇头,紧盯着自己的手掌,”它好像——是自己跑出来的一样。”
“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谁没有点秘密。”江夜泉故意加重了“秘密”二字的声音,一脸坏笑地看着桑难鸣。
两人保持眼前的动作好一会,桑难鸣并没有心虚,只是不知道如何解释。
“你现在什么境界了?”江夜泉终于收拢了笑容,随意走了两步。
“回山主,已经是练气中期了。”桑难鸣恭敬地作揖回答。
“短短三月,”江夜泉心中暗笑,”这速度当年的我也要甘拜下风啊。“
“中规中矩吧,学了什么术法没有?”江夜泉口是心非,仍是一副冷面。
“楚师兄教了我《草木复苏诀》,旁的便没有了。”桑难鸣没有隐瞒的必要。
“怎么净学了些种花养草的功夫,不堪大用的术法学来简直是浪费时间,看来宗主的弟子也就这样吧,亏我还找了个修为高点的。”江夜泉直言不讳,如此诋毁人的话却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出来。
桑难鸣在一旁竖直耳朵耐心听着,却不知道怎样接上江夜泉的话。
江夜泉一边痛斥楚霄教习的“不堪大用的术法”,一边又从袖口中抽出一卷木简。
“这个给你,这是我从寻幽山主那里顺的,他也是木灵根,我看他把这本藏在密阁里,想来也是个宝贝,你就自己看着学吧。”江夜泉将手中木简递至桑难鸣眼前,口中满是漫不经心。
面对江山主又一次突如其来的好意,桑难鸣有些受宠若惊。
江夜泉对这个木简用了“顺”这个字眼,桑难鸣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接受,她必须弄清楚原委,不然惹祸上身可就麻烦了。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毕竟是寻幽山主的东西,我们这样拿去是不是...”桑难鸣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这句话会不会踩到江夜泉的尾巴。
“我知道你忧心所在,你就安心拿着,那老头活了几千岁了,整天扣扣嗖嗖的,拿他本小书没什么大不了。”江夜泉道。
看着眼前迟迟不肯接受的桑难鸣,江夜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强行将书简塞到桑难鸣怀里,然后右手捏了个法诀,忽地消失在了原地。
空荡荡的莳花楼里只剩下桑难鸣孤零零一人,她看向手中书简,长叹一口气,只好拿着它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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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邸中的桑难鸣尽管仍有些担忧,但为了早日提高实力,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打开了那个木简。
“寻幽山主,先谢谢您了。”桑难鸣心中不断说服着自己。
打开书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碧木琳琅咒”五个金灿灿的大字,紧接着下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东西看着有些年头了。”桑难鸣看着有些腐朽的木简,即便是在灵力的加持下也没法遮盖这木简破败的样子。
不过很快桑难鸣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木简的内容上:“此法为本君自创,是将三种不同的术法杂糅结合而成,修炼起来自然颇具挑战。”
桑难鸣继续往下看:“此术我又叫它琳琅荆棘,随灵力的转换,可瞬间生成数条荆棘,不仅坚硬锋利,还能死死缠绕目标,最重要的是它能狠狠地扎入肌肤表里,以其身心为养分,更加肆虐地生长。”
在这句话的后面,还画着一个俏皮的笑脸,好像是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洋洋自得。
再接着就是碧木琳琅咒所需灵气调动的方法,以及修炼所需的条件——非天级木灵根者无法修习。
“当真这么巧?”桑难鸣心中还有些暗暗怀疑。
桑难鸣第一遍先是囫囵吞枣,想要快速浏览整册木简的大致内容,直到末尾,桑难鸣看到了这本书作者的署名——桑武。
两个金灿灿的大字署在文末,却占了极大一块空白,仿佛这两个字还被灵气“特殊保护”过,因为相比全文,这两个字显得格外崭新。
“这桑武也有些太过于...”桑难鸣心里想着,小声笑了出来。
重新仔细阅读之后,桑难鸣便来到府邸外随着书中指引尝试起来:“灵气从然谷穴入,再通液门...”
一股小小的暖流在桑难鸣身体里运转,下一刻在桑难鸣心中所至的地面上一丛丛荆棘铺展开来。
那密密的尖刺满布在荆条上,数十根缠绕盘旋在一起,不断地将中心的区域压缩逼近,直至一只苍蝇都没有容身之地。
“这么容易就成功了?简直像是给我量身打造的一般。”桑难鸣对比自己修习草木复苏诀时的模样,满是疑虑。
就这样再试了几次,精疲力竭的桑难鸣才回到自己的小床上,酣然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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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缕朝阳缓缓地从桑难鸣府邸的窗户边蹒跚行进,暖暖的空气将整座府邸都弄得惬意,桑难鸣陷在床上睡得正香。
“咚咚咚”的敲门声冲散了少有的宁静,“桑!师!妹!起!床!啦!”气壮如牛的声音吓的桑难鸣一个哆嗦,睡眼惺忪地坐起来。
“孟师姐,你怎么来了?”桑难鸣还有些惊讶地打开门,懵懵地看着眼前的孟漾。
“师傅今早传音说让我从今天开始教你剑法,我这不是高兴的睡不着了吗,”孟漾甜甜地笑着,“好久没人陪我玩了,莳花山上其他师姐师兄们都忙着修炼,你三月前来了之后我本以为有了说话的人,谁曾想你又每天跑去那冷冰冰的侯月山,可是无聊死我了。”
孟漾一股脑说了一大堆,听得桑难鸣七上八下,孟漾看着眼前的桑难鸣昏昏沉沉,直接拉着她进屋换衣洗漱。
等到桑难鸣再一次走出府邸,孟漾早已盘坐在“彩衣”上等候多时了,连连打起了哈欠。
“走吧!”孟漾感知到身后的桑难鸣,一把将她拉了上来,一瞬间就跃至高空。
桑难鸣没来得及反应,一手紧紧地拽住孟漾的衣袖,孟漾反应过来后,连忙减慢了速度。
桑难鸣见平稳下来后,心中长舒一口气:“师姐,不是学剑法吗,飞了这么久是要去哪里啊?”
“再等等嘛。”孟漾一直没有正面回答桑难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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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刻后,“彩衣”落在了一座神女庙外。
神女庙占地不大,几间瓦房簇拥着一顶高大的神女像,神女像上搭着略显简陋的棚子,神女像上还有几道小小的裂缝,不过上面有桨补的痕迹,不太能看出来损坏过。
“要是没有这尊神像,我还真看不出来这里是神女庙。”桑难鸣一边说一边走下“彩衣”。
“那是自然,因为这里原本就是荒地。”孟漾说话突然正经了起来,颇有些之前选拔弟子大会时候的风范。
“你有想过自己为何要来神云宗,亦或者说这剑法我为何要教你吗?”孟漾话锋一转。
桑难鸣看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孟漾,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开始思索孟漾的问题。
“为了我的母亲和死去的乡亲们,我...是为了复仇。”这个问题对桑难鸣来讲很容易回答。
“这些我在师傅那里略有耳闻,难道你当真只是因为简单的仇恨二字吗?”孟漾的口吻一步步逼近。
“我...当真...”桑难鸣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我来神云宗就是为了复仇啊,这还要我怎么回答?”桑难鸣惘然。
“不用急着回答,跟我来。”孟漾笑着指引桑难鸣向前去。
桑难鸣不再想了,跟着孟漾向着神女庙里走去。
进入神女庙的范围,桑难鸣看见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们在神女上方的棚子下面,有的择着菜,有的缝补着衣物,甚至有的只是靠在神女像上眯着回笼觉。
“这不算是对神女不敬吗?”桑难鸣用眼神示意孟漾神像下面的人们,询问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想若是神女真的在世,也会庇佑这些孤苦无依的人们吧。”孟漾的语气里透着悲伤。
“多年前这里确实只是一片荒地,这群民众的家也不在这里,而是在十里外的平原上,只不过那里现在满地焦土,已是不能再住人了。”
“而他们不得不搬迁的原因是因为一场宗门间的战争,他们的村子正好在两个宗门的战线上,城门失火,自然殃及池鱼。”
“一个宗门胜了,另一个便是尸骨无存,修仙界的战争向来是这样,不留一点余地,就像是吃干抹净一般。”
“凯旋的宗门连夜笙歌,把酒言欢,可欢从何而来呢?”
“铺天盖地的尸体喂饱了方圆十几里的山鹰秃鹫,那些生前修炼过的弟子的尸骨更是引来了妖兽的争夺......”
“第二天,一把野火就烧尽了他们罄竹难书的罪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大片的良田都成了焦土,前来觅食的鸟兽四散,像是一场盛宴终于落下了帷幕。”
“幸存的人们搬着村子里唯一烧不坏的石像来到了这里,盖起来几间瓦房,就忘了昨日的伤痛,继续麻木度日了。”
“可他们难道不想要复仇吗?他们忘却前俗就这样简单吗?即便喝干一碗茶,也会有挂在杯壁的水珠难以抹去啊。”
孟漾哽咽,她的眼眶渐渐红了,深埋心底的话语再一次拨云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