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浪计划的海选投票三天后就开始了!”
兴奋的话音刚落,随着玻璃杯重重磕在吧台桌面,酒吧台上乐队演出刚好到了**,鼓手脸色激动,抢先挥舞着鼓槌,鼓点猛然炸裂,如同高速子弹击穿了酒吧的空气
——咚!
接着就是一阵暴风雨般劲爆的鼓声,像巨石砸入深潭,发出沉闷的回响,震得每一根神经都在发颤。
刚刚说话的男子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前八名可以入围比赛,你们准备投哪支乐队?”
周围几个人热闹地讨论起来。
“毫无疑问的风暴角乐队!新人乐队里独树一帜的强。”
“我投天际一票。话说浮舟厂牌这是要玩个大的啊!光是海选入围奖金就每支乐队2w了,决赛评委还请了knife。”
“不投,新人乐队比赛有什么好看的,十支乐队九支解散。”
有人想到什么似的,冲着吧台右边喊:
“薛游,绝夜也报名了!他们最近出了新歌后势头很猛!”
“和他说什么,”一位戴着眼镜,刚刚一直沉默倾听的男子嘲讽道,“他都被踢出绝夜快半个月了,天天搁这灰溜溜喝酒。”
对方疑惑了:“你怎么总追着薛游怼,他哪得罪你了?”
他们谈论的对象正专注地看着海报,右手懒洋洋地撑着脸,只露出侧脸完美的线条,听到这里,慢慢转头望了过来。
此时台上吉他手终于逮到机会、压过鼓手,开始激情澎湃的solo,蹦跳着拿拨片猛地一划——
耳边炸响失真音符的同时,舞台灯光一并扫射,几个人的视网膜仿佛也被猛烈地冲击了一下。
一张巧夺天工的面孔。
锋利的下颚线,被精心雕琢的优越五官,眉骨下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眼,颇有攻击性的长相,但松散的姿态、有些苍白的脸色加上半敛的眼皮冲淡了这份锐利,整个人显出懒散的帅气。
“这么关心我,想请我喝一杯?”男子微微抬起眼皮看向他们。
“那还是算了,”提醒他的人回过神来,连忙摇手拒绝,“都请你喝了多少杯了。”
其他人也笑起来。
“薛游,你就说酒吧还有谁没被你蹭过酒。你是喝太多被绝夜开除的吧。”
薛游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因为唇下左边有着一颗痣,笑起来散漫中带着几分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味道:
“我是主动退出的绝夜,新吉他手还是我给他们找的。”
“得了吧你,说自己是个主唱,因为缺钱给绝夜当吉他手。不想去比赛所以退队。谁信啊。”
“你现在还在看海选招募海报呢。”
“实话。当主音吉他在live弹弹还好说,去比赛还是算了。”薛游抖了抖手上的海报,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况且新的小孩哥比我更适合绝夜。”
“缺钱这点还是可以信的,至于主唱......”说话的人指了指台上。
上面长相俊秀的主唱被争着炫技的鼓手和吉他手压得死死的,声音完全出不来。前排的花臂大哥拿酒杯锤着桌面,不爽地骂声连连。
“这种水平的?就没听你唱过。”
“实话都没人信了,酒吧的风气都是被你们带坏的。”
这么说着薛游耸耸肩,继续看着招募海报,上面满是热情洋溢的宣传语,七个感叹号带着澎湃的气势扑面而来:
【音浪计划——2025年最大的新人乐队比赛!】
【由知名厂牌浮舟主办!梦想的摇滚舞台等待新星!】
【全民投票!奖金丰厚!嘉宾重磅!】
【比赛冠军将能直接与浮舟签约,成就音乐梦想!】
……
“现在真是乐队好时代。”
一曲结束,贝斯低沉的轰鸣余音还在萦绕,酒吧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淡淡的烟草味,四周张贴着各式各样的音乐海报和演出宣传:《dreamer新专巡演即将开票》、《白日乐队二专发售》……长发的键盘手朝着下方客人露出微笑。
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不修边幅,顶着一头乱发,正在吧台里给薛游调酒,一边啧啧感叹:
“我们那时候哪有那么多人搞乐队。都说乐手是一群打架喝酒泡吧、叛逆邋遢的混混。”
“瞧瞧......现在一个新人比赛就声势浩大。”
“音浪计划比较特殊,”薛游放下海报,姿态松散地靠在椅背上,手指不自觉轻轻敲击着桌面,“虽然乐队发展得很快,但新人比赛到这个规模也还是第一次。”
他看着招募若有所思。
“大部分乐队比赛都是已经成名的乐队聚在一起pk。新乐队人气不高、歌曲不够成熟,办比赛吃力不讨好,很少有人愿意做。”
“浮舟怎么会突然押宝办新乐队比赛......”
“想做慈善吧。”
老板眯着眼,精准地把最后10ml蓝橙酒加入调酒器,打着节奏唰唰摇晃了几下,倒进盛着紫色酒水和三个冰块的老式玻璃酒杯。
“尝尝看,新配方摇滚之魂。”
往酒杯上面放了片香橙皮,往前一推。
接着看到桌上的比赛招募,又饶有兴趣地问:“之前不是说对比赛没兴趣?”
薛游接过酒杯,没回答,屈指弹了弹海报上被重点标识、加大加粗的几个字:决赛评委,浮舟旗下顶级乐队knife。
“你觉得他们上周的新歌怎么样?”
“《第十八只夜莺》?满炸的,左非还是有才华。”老板用他的烟嗓哼了两句。
“我是无法被困住的鸟/歌声将穿透时间/我飞向夜的尽头......”
薛游听着熟悉的旋律,喝了一口酒,先是冰凉烈性的冲击,接着能品出些甜美,最后留下苦涩的悠长余味。
大二休学两年以来,他一直随波逐流得过且过,几个月前被绝夜拉去当吉他手,也还是无精打采。排练迟到两小时起步,演出前几分钟开始想编排,在livehouse角落里懒洋洋拉拉琴。
直到上周听到这首歌。
和乐队名一样,每一个音符都像尖锐的刀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对普通人来说,这是一首质量极高的摇滚曲。但对知情人,它承载的却是血的重量。
酒吧屏幕正好在播放knife十万人次的演唱会,排山倒海的人群疯狂地甩着手臂,台上被称为乐队暴君的贝斯手左非,英俊而冷淡,一脚踩在音响上,手指击打着30s的slap。
和他之间的距离宛如天堑。
看着屏幕,薛游又咽下一口酒,左手腕隐隐作痛,目光再次掠过比赛的评委,慢慢摇晃了下酒杯。
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深邃的紫和清透的蓝在灯光下交替显出迷幻的色彩。
等声响平复,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我打算参加音浪计划。”
“哦?我记得7.1就截止报名、开始投票了,今天是……”老板摸着一头乱发,抬眼看了看日历,“6月27号。”
“你找好新的乐队了?”
薛游笑笑,语气轻描淡写:“从现在开始组。”
明里暗里关注他的人很多,这句话就像一颗鱼雷扔进水里,旁边几个人都愣住了,有人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惊讶地大喊:
“什么??我没听错吧?”
“现在开始组???”
“离报名截止就剩三天了啊!!”
戴眼镜的男子带着嘲意看了过来。他生性阴郁孤僻,在学校寝室没人说话,在酒吧也只是沉默地喝酒。
开始就看不惯薛游这种懒散劲,处处和他争锋相对。
现在听到他随口说出异想天开的发言,阴暗的情绪再次顺着脊柱一路上爬,一下子冷笑了起来:“你做梦吗?”
“这个点谁会和你组乐队?你队友是工程文件?组好了乐队什么时侯排练?谁给你投票?”
薛游倒也清楚时间紧迫,按常规的方法老老实实招募乐手,报名比赛,积攒人气肯定是行不通了。
更何况海选通过网络投票进行,对新成立、没有粉丝的乐队是相当不利。
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吸引视线……
薛游目光在凑热闹围过来的几个人脸上游移了一圈,停在了眼镜男的身上,若有所思。
没记错的话,他自诩knife资深会员,音乐论坛m岛等级很高。
“眼镜哥,在m岛给我发个帖宣传?”
“你觉得你配吗?”对方嗤笑道。
薛游笑:“配啊。”
被这淡定的态度刺了下,眼镜男有些恼怒,冷哼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不屑:“人要有自知之明。都被赶出乐队了,哪来的自信?”
“绝夜的演出我都去了,你的吉他编排简单,就初学者水平,和新吉他手没可比性,这种技术也配去比赛?”
薛游不以为意,淡淡地笑着说:
“简单不意味着水平低。编曲除了加法,也可以做减法。”
见周围人一脸半知半解,他喝了口老板特调的摇滚之魂,解释:
“我把吉他编排的简单,一半原因是之前绝夜是乐手各自编排自己的部分,整体编曲技术不高,风格偏简单。如果吉他复杂,会显得突兀。”
“新成员一手包办了乐队的作曲编曲,把控整体的风格,加上技术好,所以成绩不错。”
“有点道理诶。”有人回忆了一下绝夜的歌,点头赞同,追问,“还有一半原因呢?”
“我偷懒了。”薛游眨眼,摊摊手,坦诚地说。
“这是能说的吗!”
旁边的人一下子都大笑起来。
“乐队的风气都是你带坏的!”
眼镜男正想开口讽刺,就见薛游对着他微微挑起眉毛,引人注目的五官在光影切割下显得格外立体,神色从容、语气散漫地问他:
“不说以前,我现在上去演一首歌,你看看我有没资格?”
发觉有好戏看的几个人马上把写满了催促的视线投向眼镜男。
刚刚还傲慢的男子在众多目光注视下,像是暴露在日光下的吸血鬼一样慌乱起来,脸色一点点涨红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可以。”
薛游笑着让老板帮忙录像,站了起来,拿起放在一旁的吉他包,朝台上走去。
现在是晚上十点。
灯塔音乐酒吧。温暖的黄色灯光下,酒吧分成了几块孤立的区域。
角落里有人开着笔记本低头办公、一个女生静静地趴在桌上;中间一张桌子上,以一个笑容爽朗、很有人气的年轻男子为首的小团体正在喧闹中打牌;前排坐着刚刚下台、安静如鸡的主唱和气势汹汹盯着台上的花臂大哥。
右侧吧台前,从羞恼中恢复过来的眼镜男忽视旁边围着的一群人,颇为自信地拿着酒杯,目光注视着台上,等着看笑话。
下一秒。
灯光骤暗,只余一束冷白色的光打在舞台中央,映照修长的身影和无懈可击的面孔,黑色的耳钉在灯光下照耀着微光。薛游微微掀起眼皮,露出了深邃的双眼,向下看去,酒吧在这样的视线下,似乎安静了一瞬。
那是和他平时在乐队懒洋洋打工弹琴,在吧台前漫不经心摇晃着酒杯时不同的
——游刃有余、锋芒毕露的锐利眼神。
我改改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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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