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阿弗尔之港 第36章 Chapter36

姜顿走出医院，昏昏沉沉往外走...

她想不通周寅怎么会变成一个这么糟糕的人，掩耳盗铃，沉睡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醒来。

她又想，就算周寅承认又怎么样。她的脑海里开始重复周寅说过的话，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在他看来，他是穷人，而自己是富人。

但周寅怎么能这么想，她一直以来都不认为世界上又阶级之分。

博京南本想今天约姜顿出来坐一坐，顺便谈一谈写作的事。没想到问了姜顿家里人才知道，原来周熠臣去了姜顿家。

周熠臣跟周寅认识，接通了博京南的电话周熠臣便一五一十跟他说了，问了刘叔，才知道姜顿现在在同济医院。

博京南看到姜顿的时候，心都为之一颤。路灯昏暗，少女瘦弱，她亦步亦趋往前走，肆意被雨水打着，细黑的发到优越的五官，上边都挂着雨水。

姜顿是那么优越的一个人阿...

博京南走过去，一手抓着她的手臂，黑色的大伞往她那处倾斜，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很快被雨打湿的外套。

“姜顿你到底在干嘛？”带着怒气的质问。难道说，拒绝他，选择的是那个叫周寅的弃子。他不明白周寅的选择，更心疼现在的她。

姜顿带着哭腔看着眼前的人，无力地靠在他的胸前，带着哭腔“博京南，我该怎么办...”

博京南那双阴骘的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周寅，手搂上姜顿的背，让她往自己身上靠“姜顿，本来我以为你会做出一个不错的选择。一个比我更好的选择。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那天晚上，姜顿生了一场大病。脑袋几乎都不受自己控制了。在清醒的时刻，她还是想着周寅和他母亲的事。

首先闻到是比上次还要浓烈的双氧水味，口干舌燥地喉咙让她止不住地咳嗽，睁开眼时就看到了病房的模样。

程敏捏着眉心，过来拍她的背“你真是翅膀硬了，一声不吭就跑去医院。要不是那天京南在，我现在都不知道去哪里给你收尸。”

姜顿抱住程敏，回归她的安全窝，似乎在母亲的怀里，她才能感受到清清楚楚的爱意。

独一份的爱意。

门外。

护士拿着一个果篮走进来,表情有点为难“今天那个人又送了果篮来..”

博京南笑，温文尔雅“给你们吃吧，这几天麻烦你们照顾姜顿了。”

都说博家二公子性格好，懂得照顾人，面面俱到，现在看来，还真如传闻所说。

两个护士逐渐走远，还在嘀咕“博家二少爷好帅..”

博京南敲门进来“阿姨。”

他看向病床上的姜顿，摇了摇手上保温壶“你终于醒了。我叫家里人煮了粥，你喝点。”

程敏朝他招手，把位子让给他“京南，快来坐。”

“你俩叙叙旧，我出去透透气。”

博京南带上门，坐到了姜顿身边。

他打开保温壶“睡了两天，感觉好些了吗？”

姜顿勉强笑“好些了，不用被逼着画画的感觉，其实还蛮不错..”

博京南被她逗笑“很快就要艺考，考完你就能解放了。”

姜顿看向窗外，春天的光景一片美好，百年樱花树几乎从外头穿进病房，樱花飞舞的窗外，黄色的鸟儿跃然起舞。

她曾经想过很多次变成那鸟儿，逍遥自在。但回想起事事为她考虑的母亲，给她送去背叛，她又犹豫不决了。

逃出去，她又能做什么呢？没有了庇护，她就真能快乐吗？

打开笼子就能逃，她却做不出选择了。

以往的腥风血雨，摇旗呐喊向往的自由。开始被某种东西包裹住，看不清前方。

她神神叨叨念起《无间道》里的台词“三年之后又三年。”

“只要在姜家一天，就无法结束。”

“哎，都怪我，如果我天赋异禀，能在美术界干出一番成就就好了。但却偏偏对写作感兴趣。”

博京南的猪肝粥递过来，她喝下去，皱起了眉头“好咸。”

“没喝过这味道的粥吧。”

姜顿气恼“头一次喝！莫非你还是故意的？！”

博京南很少笑的那么开心，但每次跟姜顿相处，就不自然的想笑“当然，我故意的，只有这样才能让你记住我不是吗？”

姜顿恍神，看着眼前这个人，跟周寅相比，论背景，才华，能力，哪一点比不过他呢。

或许不是强制束缚，是命中注定呢...

在出院的最后一个夜晚。

姜顿给博京南发了一通短信，这是她能想到最合理的办法——“博京南，我没想过要消费你，只是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帮我。我思来想去，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好像只有你了。能找你借一笔钱吗？这笔钱归还的日期，可能暂时不清楚。”

在病房门口，周寅坐在门前，手插在口袋里，头抵在墙上，闭着眼睛小憩。

在姜顿复学后的一周，周寅母亲的银行卡里忽然就多出了一笔钱，那笔钱救治母亲的病之外，还绰绰有余。

周寅下了课就去找姜顿，除了姜顿，他想不出来这笔钱还会有谁打过来。

姜顿刚想走，就听到史一航在外头说话的声音“同桌，有人找你。”那语气酸的很。

姜顿没在意，又听见徐子珊说“姜顿，是周寅。”她心跳漏跳一拍，垂着头，背着书包就走“不认识。”

史一航就说怎么这几天同桌浑浑噩噩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直觉告诉他，是因为周寅。这下好了，同桌反应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该不会是这姓周的欺负同桌了？

他的火不打一处来，看见周寅追上来，马上去拦住他的去路，两个人谁也不让着谁。“没听见我同桌说了吗，不认识你。怎么着，还想骚扰是不是？”

周寅脸色很难看，眼看着史一航的手捏上了自己的衣领，他包回去，用力“让开。”

看见姜顿走远的背影，他又气又恼“姜顿！有本事你一辈子别跟我说话！”

史一航推了他一把“得了老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没人稀罕跟你说话。”

周寅捏着他的衣领，扬起拳头就打算往他脸上揍。那头不识好歹，脸凑上去“来，往这儿打。老子还怕你？”

“再碰我一下有你好果子吃。”

他出到校门口，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两人随便选了一个人少的地方。

博京南扫视着他“原来那天是你。”

那天跟姜顿在海边赴约，是这个人送姜顿过来。

“关于周家二少爷的传闻传的沸沸扬扬，久闻不如一见，有眼无珠竟然那天没发现是周少爷。还劳烦你向阿姨问好。”

周寅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话里的刺，还是平静道“如果你觉得我时间很多陪你在这儿吹嘘，那你想错了。”

他转身就打算走，博京南在后头开口“那笔钱你收到了吧？”

博京南走进他，拍了拍周寅肩上的灰尘“别在这演戏，你还以为你是电视剧里的男一号，那么清高自傲。聪明人向来识时务，为了救你母亲。现在要做的是低头。”

周寅反捏着他的手，用力收紧“轮得到你来教我做事？你到底有什么屁要放？”

博京南丝毫没有被他这样的行为惊讶到，穷人就是如此，不懂低头，还以为自己能耐多大。

“这笔钱是我自愿给你的，收了这笔钱，治好你母亲的病，就离开这里。你去美国念书的流程我会帮你安排。离开姜顿的视野，从收到这笔钱开始。”

周寅“这笔钱跟姜顿没关系？”他捏紧了拳头。那么多次，姜顿向他伸出援手，试图帮他，他都拒绝了，仅仅是为了维护他那脆弱的自尊心。现他都那么伤害姜顿了，姜顿还愿意帮他。这笔钱如果跟姜顿没有关系，那博京南又怎么知道他需要用这笔钱呢。

博京南所说的，周寅肯定是不信的。

博京南“你做得到对吧。在你母亲和姜顿之间做一个选择。”

“这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很容易的事。”

*

离艺考还有一个月，离终赛二轮还有一天。

终赛一轮的时候她无法到书铺，只能跟墨霄在手机交流，在墨霄的指导下，提交了一稿，最终入选终赛二轮。只要明天去到比赛现场写完不定向主题，就能知道终赛二轮的结果，也就是最后的比赛结果。

这十几天她没能去书铺，一边写作的同时，她还找同学去买书铺里摆放的周寅的画。墨霄一告诉她画上架，她马上喊人去买。

只是奇怪的是，在这么来来回回几次后。画的价格越来越低，甚至最后都不见上架。

跟程敏的斗智斗勇越演越剧烈了，为了艺考，程敏几乎将一日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监督姜顿上。

程敏大手一挥，已经确定了明天的行程，或许是知道了明天是大赛的日子，她变得尤为警惕。

“明天你就呆在家，好好把前台没画完的画画完。把这几天老师指出的错误罗列出来。”

“快要艺考了，你应该知道情况有多紧急。”

姜顿几乎崩溃“我当然知道情况多紧急。”这是最后一次比赛了。

“妈，明天真的不能让我去参加学校的活动吗？”她试图蒙混过关。

程敏下了死命令“那对你的美术成绩起不到任何作用。”

姜顿打电话给博京南，试图再想办法。

“博京南，真的很抱歉打扰你了。这次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姜顿一五一十把事情告诉博京南，这阵子的相处，她也逐渐对博京南打开心扉，她相信博京南会帮助自己的“比赛的地点的A区，从这里过去要两个小时，我只能今晚出发。”

那头听完，沉默了。博京南一直以为程敏支持姜顿的写作，没想到，她只想姜顿在美术上有一番造诣。如果早知道这样，他自然不会介绍云按给姜顿，也自然不会帮她去取稿子。

“姜顿，你是说，伯母不允许你，把你关在了家里？”

姜顿心急如焚“是这样，所以我才让你想办法带我出去。”

博京南语重心长，用一心为她考虑的语气“姜顿，如果是其他的忙，我都可以帮。但这件事不行。伯母不让你去，自然有她的道理。”

博京南不想因为这个小小的比赛破坏了姜顿家里人的关系，他还有很长的计划要走。

博京南见姜顿一直没有说话，继续说：“这只是一场比赛不是吗？”

“忤逆长辈，这不是你我应该做出的事。别去了姜顿，下一次还会有机会的。”

姜顿的眼眶红润，那颗原本充满希望的心，一下就坠了下来。

她天真以为博京南是可以无话不说的朋友，也曾付出真心，却没想到像现在这样不被理解。他不会知道这次比赛对她的意义。那一张张象征希望的稿纸在被程敏撕毁后又被重新点燃。

对于姜顿而言，那是姜顿人生中做的为数不多值得纪念的事。

在逃脱成为傀儡的短暂时间里，姜顿做回了自己。

在逃脱成为傀儡的宝贵时间里，姜顿认识了周寅，开始获得勇气。

即使二人感情不再如以往般美好，但这份希望里，总归有周寅支持的那一份。

没有了帮助，姜顿又怎么能完成接下来的比赛呢。

她的泪流在那行字上——“师傅，我去不了比赛了。”

引用来自中国香港电影《无间道》中的台词，“明明说好是三年，可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就快十年了老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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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Chapter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