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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林虞没有开口问，张平这个自封的“小弟”却积极主动得很，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晚上打听到的郑一诺那点事儿一五一十全向她交代了。
“姐，我觉得郑哥他挺惨的，听说他爸妈是商业联姻，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各自就有外遇对象，现在也是各玩各的，平时两个人工作又忙，一直都没什么时间管他，定期给点钱就完事了。”
张平是个会顺竿爬的，发现林虞不反感他叫她“大姐”，索性叫得更加亲近了，直接开口叫“姐”。
林虞通过剧情对郑一诺的家庭情况也有所了解了，“他这次是为什么离家出走？”
“说到这个就更加气人了，郑哥他最近学习不是进步很大嘛，他爸发现后突然就开始关注他了，前几天还提出要让郑哥继承他的事业，以后考什么大学读什么专业都安排上了，郑哥不愿意，跟他吵了一架，东西都没收拾就离家出走了。”
“现在郑哥的银行卡也被他爸冻结了，手里没钱，也没地方住，怪可怜的。”
林虞问道：“他妈妈呢，就没帮他？”
“他妈妈正跟情人在国外度假呢，手机都关了，根本找不上，郑哥也不太想向她求助。唉，原来有钱人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张平还感慨上了，“不过我都打听好了，我有个兄弟的亲戚在你们学校旁边有一套房，正好打算租出去，等会我就去看看，要是合适就租了，我们厂里晚上还挺吵的，让他一直跟我们挤确实也不太好。”
林虞给他回了个OK的表情，好奇问了一句，“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么多？”
郑一诺也不是那种会搂着人吐苦水的性子呀。
张平：“嗐，酒后吐真言罢了。”
林虞：“……所以你们给他喝酒了？忘了我说的话？”
张平：“没有没有，是我们喝了酒找他唠嗑，他就顺口说了，他一滴都没喝，真的！姐你都特地交代了，我们怎么敢让他喝酒呢，嘿嘿。”
本来还想跟大姐大邀个功，差点自己说露馅了，张平回完消息就收起了手机，多说多错，溜了溜了。
郑一诺还未成年，沾上烟酒终归是不好的，不过看他早上训练和上课时状态还不错，没有耽误事儿，林虞也就只敲打了张平一下，没有继续追究。
张平白天看完房子发了照片过来，给郑一诺看了觉着还行，林虞就让张平直接办好了租房手续，傍晚下课后带人过去。
“姐，就是这边，三楼，从你们学校走过来不到十分钟，环境还挺好的。”
张平尽职尽责地把他们引进房间内，“两室一厅带厨卫，基本的家具电器都有，郑哥一个人住肯定是够了的，我已经带人简单打扫了一遍，床单毛巾牙刷啥的也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拎包入住。”
他边说边拍打沙发上的灰，请林虞坐下。
郑一诺抿着嘴走走看看，这套房子还没他家一个房间大，不过现在他也没资格挑剔，昨晚工厂那么简陋的床，他也一样睡了。
“房租要多少？”一向不差钱的大少爷现在却担心房租太贵，怕租不起。
“房租啊，”张平看了林虞一眼，笑呵呵道：“房租好说，这家的房东是我好兄弟的亲戚，人很好说话，房子本来就是闲置的，给点钱他就租了。”
“行了，该多少是多少，别占人家便宜，”林虞提醒了张平一句，又看向郑一诺，“房租我先给你出了，等你手头充裕了再还。”
要是换做以前，郑一诺肯定是死都不愿意借别人钱的，他也从没差过钱。可这几天他不过就是离家出走，加上被冻结银行卡，就已经见识了许多世态炎凉，受了罪后人也没那么矫情了。
他甚至还理所当然地想着，林瑜不是要做他师父嘛，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那就相当于他半个爸爸，问她借点钱应应急，那不是很正常嘛。
于是他有些脸热地点了点头，“好，等我有钱了就还你。”
“不着急不着急，”张平又在旁边给自己邀功了，“我跟房东都说好了，房子你们先住着，房租什么时候给都行。”
想到张平以前的德性，林虞有理由怀疑他不是商量，而是恐吓，“合同签了没？”
“还没呢，等郑哥住得好了再签。”
这伙人当惯了街溜子，骨子里就没什么遵纪守法的观念，既然又打算要用他，林虞当然不能继续放任自流。
她迅速在手机上草拟了一份租房合同，发给张平，“合同打印好了拿去给房东签字，我们都还是未成年，这边就由你来代理签字，房租水电怎么算，还有付款时间，付款方式，这些都要先写好，以后就按照合同来。”
林虞语气很严肃，张平也不敢继续敷衍了，连连点头答应，“好的姐，我马上就去办。”
交代完后，林虞这才想起一件事，看向张平和他身后的一群小弟，“今天好像是星期一吧，你们怎么这么闲？工厂里没事做？”
说到这个，张平讪笑着的脸立即就垮了下来。
“别提了，今天工厂临时通知放假，我们就闲了。上个月厂里刚接到的一个大单子，新机器原材料都采购好了，工人也请到位了，突然就出了状况，现在机器全停了，说不做就不做了。
“我看老板今天那个天都塌了的表情，估计这事儿还不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复工，搞不好厂子倒闭都有可能。”
林虞：……
这还真是有点惨。
不过工厂倒闭这种事她也管不着，就只顺口问了一句，“你们厂主要是做什么的？”
“做扫地机器人的。”
“自研自产？”
“应该吧，不过机器人我也不懂，我们就负责拧螺丝，流水线上一人守一个坑位。”
林虞：……
“行了，这房子你们找得不错，等签好合同，再一起算工钱，今天都先回吧，我们仨吃个饭，过会儿也得去上晚自习了。”
“好嘞！”
办好事被表扬了，张平一脸乐呵呵，带着小弟们浩浩荡荡地走了。
十来个人下楼梯都闹得慌，过了好几分钟才算是安静下来。
闵晓雯也跟着来了，只不过她还有点怕张平那伙人，刚才一直没吭声，人走了她才拉了拉林虞的袖子。
“师父，你还真打算收他们当小弟啊？我觉得不太合适，他们挺能惹事儿的。”
一群二十出头的精神小伙，平日里没正事做，也就只能到处去惹事了，林虞也意识到这是个问题。要是那电子厂真倒闭了，也得让他们有点正事儿干。
参考自己当前的账户余额，还有最近研究的各种“商机”，她觉得有些事情也可以开始做起来了。
“他们本性不坏，就是要好好引导，现在我们都得上学，没时间也没精力，得有人在外面帮忙做事。”
不过在正式起用他们之前，确实也得把他们那些流里流气的坏习惯给纠过来。
看时间已经不早，林虞让郑一诺自己去超市一趟，补齐生活必需品，她和闵晓雯去吃晚饭。
顺手又给郑一诺转了五百块生活费，“先借你的。”
郑一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吐出一声“谢谢”。
要出门的时候，他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拦住林虞两人，郑重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林瑜……师父，有些话我想先和你说清楚。”
他语气认真，林虞也端正神色，“你说。”
“我不打算回家了，趁着这一次，我想要彻底和我爸我妈撇清关系。”
见林虞微微皱起眉，郑一诺以为她要反对，抬高声音强调道：“我是认真的！这件事我从初中就开始考虑了，只是以前我不管做什么都要依靠他们，我没底气这么干，现在我有了！这底气都是师父你给我的！”
林虞：？
她没说话，静静等郑一诺说完。
“我从小就知道，我爸我妈都不爱我，我不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我只是他们政治联姻的副产品，他们谁都不稀罕，随时都可以扔开。”
郑一诺自嘲一笑，“表面上我是郑家唯一的大少爷，其实我什么都不是，我做梦都想抛开这个身份，可是我抛不开！我手里的钱，我背后依仗的权势，还有我靠钱和权势换来的尊严，敬畏，甚至友情，这些都是他们给我的，离开了他们，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我根本什么都不是！”
“初中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彻底到头了，反正不管我做什么都没有意义，那我干脆就随心所欲好了，怎么惹人讨厌怎么来，反正他们也懒得管，结果……就变成了你们看到的样子。”
原来这就是他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叛逆的原因，有点……难以评说。
说完了难堪的过去，郑一诺眼睛亮了一些，语气甚至有一丝感激，“但是师父，你让我开始去寻找真正的‘我’。”
“你教我功夫，你教我学习，你让我开始思考，我到底想做什么，我到底能做什么，让我每天都期待着能比前一天做得更好，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和他们没有一丁点关系。”
郑一诺挺直了身子，语气坚定：“所以，这次我绝对不会对他们妥协，不会再接受他们的帮助，也不会再回到他们给我打造的安乐窝，我要为了自己而活，要活成我自己想要的样子！”
他现在就有了这样的觉悟，林虞其实挺意外的，她点点头，“我赞同你的想法，然后呢？”
郑一诺咽下口水，声音又弱了回去，“然后就是……你看吧，我现在还是学生，要读书也没时间出去赚钱，所以高考之前的房租啊，生活费啊，这些就得……”
他朝林虞眨了眨眼，“你懂的，先谢了，都先记在账上，等我以后赚钱了，翻十倍，不，二十倍还你！”
林虞：……
她本来还担心郑一诺会穷讲面子，不愿意花她的钱，结果人家就一点都没客气，还预先给以后的欠款打欠条了。
不过这是好事，现在郑一诺就主动选择了和家庭割裂，接下来也就不会因为家庭的剧变而性情大变，甚至黑化了。
“行，你省着点花，每笔我都会记好账的，等你还二十倍。”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得尽早把赚钱的事提上日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