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最后一门科目结束的铃声仿若天籁,安怡月迫不及待地拖着行李箱,冲向高铁站。上了高铁便给妈妈打电话报备自己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能到站。
安妈说去高铁站接人,安怡月只能应下。
“妈,您这会儿在哪呢?我可是早说了下午三点到站!”安怡月一手拽着一个行李箱,艰难地用胳膊肘夹住手机,话语里满是对亲妈又一次迟到的怨念。
电话那头,安妈声音透着股心虚:“知道啦知道啦,这就来,马上出门。”
“妈,您该不会还没出门吧?”安怡月瞪大双眼,眉头微皱,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出了出了,都上车喽。”安妈赶忙应道。
盛夏时节,午后暑气熏蒸,空气仿若凝滞的稠浆,闷热得让人窒息,连聒噪的知了都没了力气,有气无力地嘶鸣几声。
安怡月无奈挂断电话,拖着沉重行李箱给自己先找个阴凉地儿避暑,心想着可别等老妈风风火火赶来,自己却成了被烈日烤干的“木乃伊”。
说起安妈,那可真是朵奇葩。要说她对女儿不上心,却又执着于亲自接站这档子事儿,美其名曰是种仪式感,必须亲自迎接自己宝贝儿回家。
可安怡月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仪式感有时也大可不必。打从小学起,放学接孩子的队伍里,安妈常年稳坐“垫底钉子户”位置;初中但凡放学时间稍有变动,安怡月准得在校门口望眼欲穿,人影都瞧不见一个。安怡月觉得自己挺适合cos望妈石,说不定百十年后还能成个景点哩。
总而言之,安妈就是个慢性子、爱磨蹭的主儿。安怡月深深地怀疑自己的拖延症就是遗传的自家老妈,不过是自己老妈不承认罢了。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老妈露面,瞧着安妈那灿烂的笑脸,安怡月无奈轻叹:“爸呢?咋不是你俩一块儿来接我?”
“你爸下午有事忙。咋,我一人接你还不行?”安妈挑眉反问。
“行,挺好的。”安怡月哪敢直说,心里念叨着老爸向来靠谱,可不像老妈,每次都让自己干等半天。也就是平时接送孩子的活儿不归老妈管,不然可遭老罪咯。
安妈兴致颇高,热络道:“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回家赶紧做饭。咱娘俩先去逛逛街,好久没一起溜达了。老早就盼着你回来陪我逛街了,不像那两个。”
安怡月自是应下来,陪自家母后大人逛个尽兴,哦当然,秉着贼不走空的道理,安怡月也怒捞两条漂亮小裙子。
在家的日子悠闲得很,除了隔三岔五要进行线上培训,为接下来的夏令营任务做准备,剩下时光便是跟安怡阳斗嘴打趣,偶尔还得化身“包青天”,给相差七岁、整日掐架的安怡阳和安承宇断官司、评是非,那俩小家伙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闹,吵得安怡月脑袋嗡嗡响,恨不得赶紧回泉城躲个清净。怪不得老妈天天吐槽被他俩吵得头都大了。
一个平凡的午后,安怡阳和安承宇都没在家,没了小跟班使唤,山大王安怡月只得自己出门购物。
刚下过一场倾盆大雨,太阳还没出来,天空阴阴的,是夏天里难得的凉爽惬意,湿润水汽裹挟着泥土芬芳与青草香气,沁人心脾,正是安怡月最钟爱的天气。
街角大垃圾桶旁,有团灰色毛绒绒在微微颤动。安怡月心一紧,以为是只大灰耗子,差点惊声尖叫,拔腿逃跑。定了定神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只小蓝猫。小家伙瘦瘦小小的,许是流浪久了,缩成小小一团比耗子大不了多少的样子,看着可怜得很。
安怡月长舒一口气,蹲下身子,轻声唤着:“嘬嘬嘬,过来这儿……”那小猫也不认生,颠颠小跑过来,亲昵地试图来蹭她的腿。
安怡月瞅见小猫浑身湿漉漉的毛,连忙站起身往后退,今儿穿的可是条白裤,这一蹭,裤子怕是要“报废”。
安怡月瞥了眼小猫,转身快步走向不远处商店,买完零食又买了纸巾,还特意挑了根鸡肉肠。折返街角,所幸小家伙还在原地,眼巴巴瞅着她。安怡月掰碎鸡肉肠,放在地上,还贴心的垫了张纸巾,嘴里念叨:“将就吃点吧,条件有限。”
趁着小猫吃东西的功夫,安怡月用纸巾擦干了小家伙身上的毛。虽说是夏天,可它毕竟看起来还小,万一感冒着凉可就活不下去了。
待小猫吃饱,安怡月直起身准备回家,却被一团毛茸茸绊住了脚。“碰瓷错人了哦,我不能带你回去,老妈不喜欢养小动物。”她垂眸望着脚边小猫,满心无奈,指尖轻点它毛茸茸脑袋。
小猫听不懂人话,依旧赖在她脚边,动都不动。安怡月只好绕行,刚迈一步,小猫“喵呜”一声,小爪子死死勾住她裤脚。
“得,还是得洗裤子。”看着裤脚上灰褐色的泥爪印安怡月也是头痛。小猫的叫声软软糯糯,惹人怜惜。
“它这么瘦还这么小,流浪的话……”安怡月瞧见小猫瘦骨嶙峋模样,心揪成一团,终究狠不下心。犹豫再三,还是试探着伸手抱起小猫,心想着若它挣扎抗拒,便立刻放它自由。
小猫似通人性,乖乖窝在她怀里,一点都不挣扎,只偶尔夹着嗓子“喵喵”叫。
安怡月抱紧小猫往家走,暗自盘算:“老妈若不同意收留它的话,大不了上网找领养,再不济,往后多来投喂便是……”
安怡月怀里紧紧揣着那只刚捡来的小猫,轻手轻脚地溜进家门,满心祈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先回到自己房间。
谁料,刚踏入客厅,就撞上在客厅喝茶刷视频的安妈
安妈瞥她一眼,打趣道:“干啥呢?瞧你这鬼鬼祟祟的模样,难不成刚抢完银行回来?”话语里满是揶揄。
安怡月干笑两声,慢慢转过身,满脸讨好地对着安妈笑,小心翼翼问:“妈,我跟您商量个事儿呗,我能……养只小猫不?”
“行啊,咋不行。”安妈眼皮都没抬,轻抿一口茶,悠悠说道,“把你自个儿那地儿腾出来给它就行。”
安妈挑了挑眉,爽快应道:“行啊,咋不行。把你自个儿那地儿腾出来给它住就行。”
安怡月心里“咯噔”一下,声音都虚了几分:“妈,其实……我捡了只小猫。”其实安怡月刚进门,安妈就瞅见她怀里抱了个东西,只是没料到是只小猫崽。
安怡月赶忙蹲下身子,把小猫轻柔放在地上,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般,仍不死心地争取道:“妈,你看,它这么丁点儿大,丢在外头,铁定活不过几天的。”
安妈搁下茶杯,摇了摇头,态度依旧坚决:“我成天围着你们仨转就够忙活的,哪还有闲工夫伺候一只猫?”
“我来管!吃喝拉撒我全包了,绝不让您操心!”安怡月哪肯轻易放弃,眼神透着股执拗劲儿。
“那你不在家的时候咋办?难不成让猫自生自灭?”安妈抛出难题,她也不是不近人情,只是养一个小生命是大事情。
“我不在就让安怡阳照顾,我俩早就盼着养小猫了。”见安妈神色稍有松动,安怡月赶忙趁热打铁。
安妈长舒一口气,终是妥协:“行,既然话说到这份上,那你们可得说到做到,自己料理好,不然到时候还得送走。”说罢,安妈顺手捞起车钥匙,朝门口扬了扬下巴,“走吧。”
“去哪儿?”安怡月眨巴眨巴眼,满脸疑惑。
“宠物医院呗,好歹是条小生命,总得检查检查,确保没啥毛病。”安妈无奈地耸耸肩。
安怡月忙不迭抱起小猫,快步跟上。一番细致检查后,小猫身体并无大碍,做完驱虫,又购置了些基础宠物用品,这小家伙便正式入驻安家,有了自己的名字——“蓝莓”。
自打蓝莓来家,日子好似被施了魔法,陡然添了不少新乐趣。安怡月整日一门心思扑在猫饭制作上,满心期许能把小家伙养得圆滚滚、胖嘟嘟。蓝莓也争气,小身子日渐圆润,毛发光滑蓬松,活脱脱像个蓬松小团子。比刚到家时那模样看着可人多了。
可平静日子没持续多久,变故陡然降临。
“安领队,有个不太妙的消息。咱这军事营活动,报名人数不理想,后面安排没法照常进行了。我们正跟其他活动协调呢,他们要是缺人手,就尽可能把你们抽调过去。”军事营营长发来这么条信息。
安怡月盯着屏幕,满心失落。原本满心期待着暑假带军事营,挣笔工资好奔赴心心念念的江南水乡,这下计划全泡汤,只能在家干瞪眼。眼瞅着暑假一天天溜走,再找兼职已然来不及,况且前期为夏令营的筹备投入诸多心血,就这么放弃实在不甘心。
安怡月成了“盯群专业户”,时不时狂刷工作群,指望着能瞅见个补缺机会。
皇天不负有心人,负责人发布的“黑龙江”活动招募一名领队的消息映入眼帘,她眼疾手快,赶忙联系负责人。
巧的是,这空位是王成柏因个人缘由腾出来的,而安怡月跟王成柏之前就认识,关系还蛮不错。在安怡月的努力争取与王成柏极力说和下,这名额终是稳稳落进她手里。
负责人细细叮嘱:“这次活动从泉城出发的带队领队有俩,你头回带全国营,有不懂的多问多学。”说着,便把景淮序的微信推了过来。安怡月连连应下,添加了景淮序的微信。
景淮序的消息很快弹来:“你之前带过全国营吗?”
安怡月莫名一阵紧张,指尖在屏幕上敲得有些局促:“没呢,只带过单日活动。”
另一边,景淮序瞧见这回复,微微挑眉,转头看向身旁的王成柏:“纯新手就直接拉来带全国营?”
王成柏闻言笑了笑:“我跟她搭过一次活动,她做事还算认真,人也靠谱,你多带带就是了。”两人刚结束一场活动,此刻都在公司。
景淮序颔首,没再多问,抬手便给安怡月发去活动资料,示意她提前熟悉。
王成柏仍不放心,又翻出前几次行前会议录屏发过去,不忘提醒安怡月:“记得准备个自我介绍视频,一分钟左右就行。”
“啥视频?自我介绍不都是文字加照片吗?”安怡月满心疑惑。
“本地营是那样,全国营可得是视频。”王成柏说着,随手把自己的视频发过去当参考。
磕磕绊绊,好在总算顺顺利利过了筹备关。开营前一天,安怡月傍晚时分搭乘高铁赶回泉城,行李都顾不上搁公司宿舍,火急火燎打车直奔商场。四人早约好一起聚餐,权当给她践行。
其他三人早早候在商场门口,见了面,俩男生默契接过行李,安怡月立马挽上齐婳胳膊,脑袋直往人家肩头蹭,嘴里嘟囔着“我可想你啦”。
吃饭时,手机“叮”一声,景淮序的消息冒出来:“你在泉城吗?今晚住哪儿?”
安怡月虽摸不着头脑,还是乖乖回复:“在呢,住公司宿舍。”
“那明天分头去机场,机场集合。”景淮序很快回道。
“好嘞。”安怡月刚要放下手机,像是突然想起啥,迅速切到外卖软件,下单一份东西送往公司。
吃完饭,三人将安怡月送上车,千叮咛万嘱咐到公司一定发消息报平安,这才各自散去。安怡月心里暖乎乎的,一回公司就麻溜发了消息,不忘叮嘱其他人到家也吱声。
外**她先到,是瓶褪黑素。头回带全国营,安怡月满心焦虑,像根紧绷的弦,最近失眠严重,入睡艰难,醒得又早,平常倒也罢了,可带活动得养精蓄锐,没精神哪成?
洗漱完毕,她吞了一粒褪黑素,躺在床上满心盼着能迅速沉入梦乡。可脑子像台失控的放映机,过往画面走马灯似的晃,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无奈之下,只能爬起来再吞一粒,许久,困意袭来,终是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