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莫鸿耀悄悄起身离开了行宫。
“老爷,人在里面。”
莫鸿耀没吭声,他一身夜行衣,引路的下属也是一身夜行衣。
两人进了山洞,拐个一个弯儿后,山洞里透出光亮。
一个黑衣人站在山洞中等待,他旁边的地上躺着一个一身宫女妆扮的女人。
“她受了伤,还活着。”下属低声道。
莫鸿耀点点头,示意黑衣人把人叫醒。
姚婉莹醒过来时还不明白自己的状况,等发现自己被人抓住后,她瞬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冷声道:“你们是谁?”
莫鸿耀不回答她的问题,身边的下属冷冷的问姚婉莹:“你是前朝公主?”
姚婉莹嘲讽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莫鸿耀叹气,“婉莹,当初我把你和婉心放在姚家,不是为了让你们复仇的。”
姚婉莹听到他的声音,错愕的看向莫鸿耀。
莫鸿耀继续道:“前朝已经灭亡,你再如何也无法复辟,还不如和诚儿好好过日子。为何要想不开,做那些掉脑袋的事,累及家人。”
姚婉莹恨声道:“家人?谁是你的家人?我的家人早就死了。莫鸿耀你这个叛徒卖国贼,别以为救了我和姐姐我们就会对你感恩戴德,那是你欠我们的。”
莫鸿耀觉得她泯顽不灵,他皱眉道:“我当初就不应该让那个女人留在你身边。”
他说的那个女人是姚婉莹身边的姚嬷嬷,姚婉莹自然也知道是谁,她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被暗卫一脚踢回地上。
姚婉莹“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血渍,仇恨的看向莫鸿耀,“若没有她,我哪里知道你帮着那杀父弑兄之人谋害我大胤,你这个乱臣贼子,还配称三朝元老,不要脸的老东西,呸!”
莫鸿耀叹气,“婉莹,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初先皇荒淫无度,百姓民不聊生,各地揭竿起义,我不过是做出最正确最有益于百姓的选择。”
“陛下乃你亲叔叔,你母亲在陛下成事之前一直暗中相助陛下,若没有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你母亲暗中谋划,我如何能留得住你和婉心的性命?还能把你们留在京城中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成亲生子?”
姚婉莹不相信她说的那些,她讥讽的说:“你莫要狡辩,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姚婉莹油盐不进,莫鸿耀也没法儿。
他命暗卫把姚婉莹打晕,又给她灌了能让人失去记忆的药。
“把她送到边境去,让人暗中看着她,以后别让她回来了。”他也没下令杀了姚婉莹,毕竟无论是姚婉莹还是姚婉心,明面上已经是死人,“放出消息,把她手上那些人引出来,把有关她的东西全部销毁。”
莫鸿耀不会让任何人侵害莫家的利益,就算这个人是他的儿媳妇,是他曾经的家人。
“是。”下属扛着姚婉莹就要离开,莫鸿耀又道:“把她送到付家小子那儿去。”
暗卫问:“是忠勇大将军付清吗?”
莫鸿耀道:“去吧。”
下属带着姚婉莹离开,莫鸿耀也跟着离开了山洞。
付清为了姚婉莹终身未娶,莫煜泽生了怪病后他离开京城镇守西部十几年,从未回过京城,倒是每年都以莫煜泽师父的身份给莫家送节礼。
莫鸿耀回到行宫,就看到莫城诚等在院子中。
莫城诚并不意外看到莫鸿耀一身夜行服,低声道:“父亲。”
莫鸿耀进屋换了身衣裳,对着莫城诚招招手,“诚儿,来。”
“父亲,可是有什么不妥?”
莫鸿耀摇摇头,他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发现今晚的月亮特别圆。
他惆帐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诚儿,为父此生唯一做的错事,就是没有阻止你娶婉心。若当初我阻拦,婉心就不会死。”
莫城诚白了脸,只是夜色将他脸色隐藏了下来。
“父亲,是我,我连最爱的人都认不出来……”他哽咽道:“让她被人顶替了这么多年,她该是怪我的……”
这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像个小孩子一样伏在他父亲的膝上哭泣,莫鸿耀轻轻抚摸他的发顶,无声的安慰他。
莫城诚哭的伤心,过了会他收住了情绪,才说:“孩儿失仪,让父亲见笑了。”
莫鸿耀对都这个年纪脑子里还是情情爱爱的独子很是无奈,他摇摇头,“去歇着罢。”
好在他长孙虽然也是个满脑子情爱的,还有些担当,次孙也不错。
要是这两孙子都废了,他也只能考虑让他们赶紧娶女人回来开枝散叶,趁着他这把老骨头还在,还能好好教一教。
想到这,他看着莫城诚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老婆子,你瞧瞧你儿子孙子,跟你一样没出息,一天天就知道爱来爱去的,没个正形。”
他说完问跟着他回来换了侍从衣服的暗卫道:“夫人她可曾回信说何时回来?”
暗卫恭恭敬敬道:“老太爷,老太君不曾回信。”
莫鸿耀面上就不好看了,他撇撇嘴,不开心道:“你们怎么不催催她呢,一个大家老祖宗,怎可寄情山水不回家呢,这成何体统。”
暗卫抬头望天,假装没听到他的抱怨。
他师父的师父是莫家上上一任暗卫头子也就是莫家老太君,她年轻时和莫家这位老太爷轰轰烈烈的爱了一场。
他俩你逃,我追,我俩都插翅难飞。
一个从小刻苦训练尸山血海出来的暗卫头儿,一个备受宠爱的莫家娇少爷。
在女英雄一次次救娇美男后,碰撞出了不一样的火花。
他听他师父说过,这位老太爷,当初为了能娶他师父的师父,心甘情愿放弃莫家继承权,追着不愿意做妾的老太君去了南蛮之地,一去就是五年。
直到暴君当政,奸臣当道,莫家嫡系趋炎附势,老太爷带着怀了五个月身孕的老太君回来,以雷霆镇压之势接管莫家,清除家族里的蛀虫爪牙,暗中扶持当时尚且年幼的九皇子,用了四年才推翻暴君统治,开创大夏朝。
之后夫妻俩同心,辅佐幼帝一步步收拢皇权。
待幼帝侧底掌权后,老太君在京城里就待不住了,时常往外跑。
就在前几年,她出海后再也没回来,只是偶尔写信回来告知家人一切平安。而莫煜伦之前出海,有一大半的原因也是因为莫鸿耀让他去把他祖母找回来的,可惜莫煜伦没找到人。
这位年轻的暗卫副头领觉得,这一家子人,都是脑子被情爱给占据了,却不允许别人说他们情爱脑。
老太君估计是受不了老主子一把年纪了还黏黏糊糊的,才跑去游山玩水了。
他脑海里天马行空的胡乱想了些东西,莫鸿耀得不到回应,有些气恼的挥手把他赶出去。
侍卫出了门,站在门外候着,看着安静如鸡,实际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耳力好,听到里边老爷子骂骂咧咧的抱怨,摸摸鼻子抬头看天。
天上的月亮真圆呀,像一个大饼子。
明天他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大饼子吧,突然很好这一口。
第二日,侍卫和人换了班后就偷偷溜进了厨房,厨房里没有烧饼,只有各种肉和蔬菜,最多的就是昨日那群哥儿姐儿打的野鸡野兔。
他遗憾的叹气,又开开心心拿了一只烧鸡离开。
莫煜泽今日忙了些,跟着子书修一起查太子遇刺的案子。
刺客全死了,跑掉的那个受了重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锦衣卫和羽林卫全部出动搜了一晚上都没发现人在哪里。
皇上午间狠狠责骂了一通子书修,子书修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实际上内心已经烦透了。这刺客要么是前朝余孽,要么是打着复活旗号的无定堂做的,要么是晋王派来的,他想着干脆找个死刑犯出来顶罪,赶紧了解了这事。
等他从皇上住的地儿出来,莫煜泽早就等在门口,两人对视一眼,莫煜泽假惺惺道:“指挥使大人,这案子可有了线索?”
子书修朝皇上住的地儿做了个抱拳礼,道:“承蒙皇恩浩荡,已经有了些线索。”
两人相携离开,子书修小声的把心里的打算告诉莫煜泽。
“有个死刑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不如拿他替了这事儿,全我们之美。”
莫煜泽想想觉得不妥,他摇头道:“这事不容马虎,还是好好查罢。”
他看看四周没人,才语重心长道:“兄长还是莫要行将踏错,陛下如今正是猜忌心最重的时候,为了我二舅哥,兄长还是脚踏实地,保命第一,别做那等偷奸耍滑之事。”
子书修拍拍莫煜泽的肩膀,小声说:“这事儿要么是那位做的,要么就是无定堂或者前朝余孽。无定堂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打着复国的名号做尽丧净天良之事,我说要拿来顶罪的死刑犯,就是无定堂的人。”
无定堂的人莫煜泽早有耳闻,上辈子也打过交道,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德性。
他道:“若是无定堂的,兄长大可放心去做。”
子书修和莫煜泽在岔路口分开,一个去召集锦衣卫查案的同时别放松巡逻,一个去案发现场再次搜查蛛丝马迹。
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