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清晨,从敞开的院门往外望去,晨阳初升,朝霞绚烂。
林芩的心情正如此,颇为轻松。
即使与女儿的相处还别扭着,但她今晨起来,发现病鸡转好,这是实打实的好事。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心情一放松,心思便也活络起来。
蓦地,林芩想起来,她似乎忘了给赵兰送药过去。
心里暗道一声,糟糕。林芩赶紧取了些药片,往赵兰家去。
赵兰家住的很近,走路也就三两分钟的路程。
赵兰家的院门未关,还未进门,林芩已经听到了院里传来的说话声音。
“妈,您快过来瞧瞧鸡是不是生病了啊?”
“我瞧瞧!”
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出。
“还真是病了,瞧着有些像感冒……”
“妈,您说,会不会是——鸡瘟?”赵兰的声音略带迟疑,“就是昨日嫂子说的那个。”
不等黄桂芝回答,“扣扣扣”的敲门声响起。原来是林芩已行至院门。
“婶子,阿兰,我来给你们送药。”
林芩道明来意,走到了鸡笼前,仔细观察了几只鸡的状态后说道,“婶子,阿兰,这鸡看着像是感冒,但是你们仔细看,就能发现这跟以往的感冒是不太像的,先是粪便颜色,呈灰绿色,再来就是鸡冠颜色的变化,然后是口鼻中的黏液都有泡沫。一般的感冒根本不会如此。”
林芩说话时,黄桂芝和赵兰便照着林芩的话语认真观察,一一印证,发现确实有这些区别,只是不仔细观察的话,很可能将之与一般的鸡感冒混淆。
林芩见两人点头,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
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来之前还很担心,说服不了两人。毕竟多耽误一会儿,就会多一分危险。她自然是不想赵兰家蒙受损失的。
原本她也很有信心,她与两人关系都很亲近,本该不怕对方不信的。可因为昨天的那一遭事,导致她难免有些担心。
很快,林芩便帮忙将药兑好,给鸡喂食。自然也把隔离和打扫的注意事项都一一说明。
接下来要忙的事情还挺多,林芩本打算留下来一起帮忙,但被找来的刘桂花给拉走了。
刘桂花是村书记张福贵的媳妇。
*
刘桂花本是先去林芩家里寻人,可眼看院门紧闭,叫了几声后仍无人应答,略一思索了想着来赵兰家找找。果然被她找到了林芩。
甫一进门,跟几人匆匆打过招呼后,便拉着林芩往家去,说是有要紧事。
林芩见刘桂花一副焦急模样,也不敢耽搁,一路上走的飞快,到最后甚至小跑起来。
林芩被刘桂花拉着进了院门,直奔院中左侧的围栏处,刘桂花开口道,“小林,你赶紧瞅瞅,这鸡是你说的那些症状吗?”
林芩站定,稍微喘匀了气,才开始仔细端详。
片刻后,点头道,“是我昨儿说的鸡瘟症状。”
刘桂花顿时急了,“我昨儿半夜就发现不对了,喂了些药。可今儿早上发现根本没有好转,这才赶紧找你瞧瞧。”
接着又道,“昨天听你说,是有药能治的,是不?”
林芩点头,“家里还有一些药,我给您拿过来。”
“哪能让你再跑一趟,我跟你一起去。”刘桂花稍微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有些不好意思,“这药真的有用?”
似乎担心林芩不高兴,又补充了句,“不是婶子不相信你,主要是这关系到家里的鸡,难免想问的仔细些。”
林芩不恼,温声道,“有用的,我家的鸡已经好了。”
“真的!那可真是好事!”刘桂花露出笑容。
不过林芩还是补充了句,“这药只能在初期比较有用,如果后面发展严重了,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随后便跟着林芩去拿了药,路上还顺带解释了下昨日下午的传言,并不是从她家泄露出去的。等她知晓时,村里都传遍了。
不过,去林芩家拿药的不止的林芩和刘桂花两人,村书记张福贵也跟着一路。
张福贵是听说林芩家的鸡已经好了想过来确认下。
刘桂花拿了药便着急的先回家了,没等这张福贵一起。张福贵则多留了一会儿,先是看过病鸡,再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方才离开。
*
村里遇到问题的不止赵兰和村书记两家。
不出林芩所料,昨日检查没有发现问题,应只是潜伏期,今日才是鸡瘟的大爆发!
张福贵离开林芩家后,便将林芩的用药还有隔离、清洁的注意事项都告知村民。
不过,大部分村民在知道这是林芩所说后,还是不大相信的。顶多做了隔离、清理的事,却是不敢随意给鸡换药。
尤其是初现症状的人家,大都认定只是感冒,依旧按照之前的法子给鸡喂药。
直到中午时,有人挨不住,去镇上请兽医去了。
但是偏偏这么巧。
镇上唯一的兽医一早就去了县里开会,得下午才能回来。
各家病鸡的发病时间不尽相同,有些发病早的,如张霁舒、村书记还有赵兰家,就比较着急。
而有些发病晚些的,还是觉得稳妥些更好的,想着等到下午兽医来看了再说。
不过,这些林芩都是不管的。
她自问已经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总不能她一家家去按头让人跟着做吧。到这时候,就看个人选择了。
村民自是不想承担任何风险的,可林芩也不能把风险拉到自己身上。
要是连用药治疗的决心都没有,林芩更是不敢帮,最后没有损失倒也还好,要是死了鸡,保不齐会把责任推倒她的身上。
不过,林芩不想招惹麻烦,麻烦却是会自动找上她。
起因是午后,林芩听闻了一桩说法。
说的是这次的病,不管是不是鸡瘟,应当都是从林芩家传出来的。谁让最早便是林芩说起她家发现了鸡瘟。
说不定就是她家的鸡把这病传到村里!
信这话的人,并不少。
林芩已经感受了传言的威力,因为光是她出门的这一小会儿,就碰到几波人,都拿异样的眼神偷偷看她。
可这事,林芩根本没法解释。
因为她也有些不太确定是不是真是她家的鸡传染的。
上一世,她并未提前注意到鸡瘟的发生,和村民一样,拿鸡瘟当普通感冒。
及至后来,鸡瘟大爆发时才恍然,然后就是村里的鸡几乎全部死光。
所以,上一世她家并不显眼。
但是如今确实她最先发现鸡瘟,也是她家的鸡最早有这些症状。
她自己都不确定,自然无法解释清楚。
*
终于,下午时候镇上的兽医来了。
兽医姓方,到了青石村,最先去了是吴家。
吴家就住在周秀红家附近。
吴家养了十五只鸡,算得上村里养鸡最多的人家。
吴家的鸡也是昨天夜里就发现了症状,只是全当是感冒了,半夜拿了家中备着的药给鸡吃了,可今晨一看并未好转。
原也想着会不会真被林芩说中了,是遭了鸡瘟。
后来晚些时候听村书记通知了用药法子和隔离清理的注意事项,本想照做,可再一听是林芩说的,便有些犹豫。
可是不敢拿鸡的性命来开玩笑,万一这林芩根本不懂,倒是糟蹋了家中生蛋的好鸡。所以起初并未用药。
只是快到中午时,最早发病的一只鸡眼看就要不行了,吴家还是找林芩拿了些药。可惜,许是喂药太晚,这只鸡死了。
吴家人觉得是林芩的药有问题,在家骂了她好一会儿。
这是村里最先死的一只鸡。
吴家也是最早去请兽医的那户人家。
这不,方兽医终于来了,可不就先去了吴家。
方兽医一到吴家,就开始检查病鸡病症,从鸡头到鸡身再到鸡粪,连同死鸡都一并查看。
逐一看过后,慎重的下了结论,“这是最新流行的鸡瘟,我今天一早去县里也是培训如何医治这病。”
“嗡”的一声,围观的村民炸开了锅,小声的议论着。
“真是鸡瘟!”
“还正被林芩给说中了?!”
“肯定是鸡瘟啊!就算林芩不说,今儿早上这么多家人的鸡都生病了,不是鸡瘟是啥?”有人马后炮的说道。
方兽医被身后的突然传出的议论声吸引,正想询问便听到吴家的老太太焦急的问道,“那有药可以用吗?”
“有的,不过,我看这鸡的状态算不得太好,药物估计会有些的玄,最好还是肌注,来的也快些,效果也能更好。”方兽医建议道。
“那什么记住是个啥?就用那个法子!”吴家老太太忙道。
“肌肉注射,就是给鸡打针,不过肌注要比一般吃药贵一些。”方兽医解释。
吴家人闻言有些迟疑,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用了肌注。
不过吴家还是有些省钱的技巧,只给发病最严重的两只鸡打了针,余下的病鸡仍是吃药。
方兽医从吴家离开准备去下一家时,赞道,“不过,你们做的很好,提前将病鸡隔离,并对鸡圈鸡笼做了清理的。这是非常好的防止传染的办法。”
“有这么大的用处?”吴家老太太惊疑。
方兽医颔首,言辞肯定,“是的,如果不是进行来了隔离和清扫,你家的鸡应该会更严重一些,至少重症的不止两只。”
方兽医见状,很好奇,“您不知道这法子有用,那怎么会这么做呢?”
吴家人有些讪讪,之前才骂了林芩,现在方兽医问起,便有些支支吾吾。好在有村民听到了这个问题,解答了疑惑。
方兽医惊奇,赞许道,“这人很聪明,否则村里的鸡瘟会更严重。”
“她聪明什么啊!村里的鸡都是被她家传染的!要不是她村里根本就不会有鸡瘟!”
方兽医愕然,“怎么会!这次的鸡瘟从省里传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