柊烬最开始对太宰治是不是能如他自己希望的那样迎来死亡并不在意。
但后来,也确实改变了注意。
因为美国那边传来消息,中也的异能力最终形态虽然能够解放出荒兽荒霸吐的最强大战力,却属于完全不可控。荒霸吐状态的中也不仅完全没有理智无法控制那股强横的能量,甚至身体也会在因为这股力量受到严重损害。
相比魏尔伦更似魔兽吉维尔能量的人格化身,可以对其力量进行更大范围的开发和使用,中原中也更像是以人类身份拘束限制了狂暴的荒兽,一旦能量过载,容器就要损坏。
这是魏尔伦始料未及的,是他有意引导中也解放自己的力量,如果不是当时兰堂就在附近,及时在中也身体开始崩毁之前动用异能力进行了强行压制,一旦完全失控释放出荒霸吐,不仅中也或许会死亡,他们当时所处的那片地方大概率也会因为荒兽的出现沦为下一个镭钵街。
即将失控的荒霸吐、正在施展的异能力彩画集、近在咫尺的搭档、极端危机的情况……
多像五年前那次?
兰堂本就零零碎碎恢复了曾经的记忆,只是缺少最关键的来到横滨后那部分,现在,最后那块拼图到底也完善起来。
是协助中也压制荒霸吐让中也活下去,还是全力施展异能力、读取荒霸吐让其成为自己最强的傀儡。这就是兰堂完全恢复那一瞬间所面临的最艰难的选择。
如果他读取中也,有荒霸吐在手,面对魏尔伦他的胜算会无限增大,哪怕还处于磨合及恢复记忆的亚健康状态,脱离魏尔伦的追杀先修养也是可以轻易做到的。
但当时的情况太危机,他考虑不了那么多,只能全凭本能地选了内心最倾向的答案。
在恢复记忆之后抱着昏迷的中也,兰堂想着,或许给他多一些时间,他当时就会作出不同的决定。
但现在这个热诚的少年就这样无知无觉躺在他怀抱里,兰堂也未想过再将他杀死夺取荒霸吐。
兰堂没有露出异样,只是以无限温柔的语气告知魏尔伦他的挣扎。
“阿蒂尔,你说如果我刚刚读取了中也,你是否就能够体会到我那时的心情?”
重新醒来的中也完全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也完全没有察觉两个兄长间有些诡异的氛围,只是开心于兰堂终于不再畏寒了,脱离厚重衣物和各种各样和他气质完全不搭的御寒物品,长卷发青年本就不低的魅力值可以说是翻倍在增长。
不论谈吐还是审美衣品,都不是魏尔伦这个学了半吊子只有表象勉强糊弄人的家伙可以比的。兰堂对魏尔伦比先前冷淡了许多,对中却更好了,像当初打扮在牧神手里野蛮生长的魏尔伦时候一样给中也挑选合适他气质的衣服,有时间就带他到处游玩,他对酒感兴趣,年龄不够兰堂不让中也多喝,就只教他分辨和储存,还有一些知名酒庄的历史,又带他学了简单的调酒……
总之魏尔伦再见到柊烬的时候,堪称委屈地跟他抱怨兰堂不仅用中也吓唬他还抢走了中也的心,酸溜溜的情绪像没成熟的绿柠檬。
柊烬那时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果断忽略掉他的心情,关注点完全集中在中也那个不受控的状态上。
“如果荒霸吐完全解放,兰堂可以控制下来吗?”
“不行。”魏尔伦一怔,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当初兰堂也不会被忽然爆发的荒霸吐伤到失忆,虽然也有他背刺导致受伤迟钝有关,但既然他的袭击没有能导致兰堂直接死亡,他就有机会动用异能力保护自己。只要用了异能,他伤势就不会太重,最后依旧重伤到失忆的情况,只能说明彩画集直面失控的荒兽时候是力不从心的。
除非在中也对荒霸吐还有一点拘束时候动手,彩画集直接对中也进行读取,而非荒兽。
但那样,也相当于是让兰堂直接杀死中也。
既然镭钵街之后中也可以重新约束好荒兽,谁说再次暴走之后中也不能第二次约束呢?也不过是再造成一次镭钵街而已。
魏尔伦看向柊烬的眼神堪称警惕和凶狠。
他喉结滚动了下。
“我可以带中也到其他国家生活……”
不会威胁到你在意的人。
柊烬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太宰治吗?”
鉴于中也这个性格很不错的孩子难得对一个人有那么深重的怨念,魏尔伦当然是知道的,但也仅限于黑泥精、青花鱼、绷带浪费机、混蛋…
“他的异能力是无效化,对所有异能力有效,对中也同样。虽然没有尝试过,但我相信这对荒霸吐一样有效。”
基于这样的原因,哪怕太宰治度过那最初被织田作之助用螃蟹续命了的两个月,某一天突发‘旧疾’背着织田作之助来找他,柊烬也没有应下他曾经的承诺。
自那之后,太宰治就没有再来找过他了。
后来,大概是被柊烬步步紧逼,巨大压力下森鸥外到底成功配制除了无痛自杀的药水。是不是无痛只有死掉的人才知道,总归死得相当迅速,太宰治亲眼见到了被这种药处决的人,从服药到精神抖擞只有几分钟,相当突兀地脑死亡,而后才是血液减缓心脏停跳。
不愧是森先生的手段,相当狠辣。
太宰治知道柊烬食言是为了谁,某个不对付的小矮子成了他的‘免死金牌’这种事实在相当令人讨厌。
他清楚对于柊烬来说,只要中原中也一天对他重要,他就一天不会再对太宰治下杀手,除非,太宰治也成为他重要的人——虽然有些荒谬,但对那个家伙来说,重要的人完全主观的意愿和请求,哪怕是结束掉生命,他大概也是会遵循的吧?
在太宰治的判断里,柊烬就是这样一个有一定自己偏好,但近乎绝对理性的人,这个理性与大局观还是制度无关,而是不会用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在意的人。
这太麻烦了。
所以他后来会倒向森医生那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吞下了东京那个黑|帮,再贪婪的蛇都懂得需要盘踞下来好好消化。
太宰治热衷于攻坚克难,却对事后一堆琐碎繁杂的事毫无兴趣,他相当自由散漫地甩下一众下属给尾崎红叶自己溜回了横滨,被算准时机的森鸥外揪住……或者说,他也有和这位老师私下再见一次面意思。
“太宰君,已经找寻到希望维持生命的存在了吗?”
他们熟悉的诊所里面,黑发医生温和地问道。
先代是认真将杀死柊烬的希望放在冲平亭隆身上的,为此他作出种种防范,包括一定会听从他的命令执行杀死柊烬的计划的契约异能力者和面对心理医生异能者时候,冲平亭隆都作出了对首领忠诚的答案。
在先代认知里,大坪阳太这个没有训练过的普通人,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即便柊烬没有预料情况,能够偷袭成功的可能性也很少。
也是因为如此寄予厚望,所以那天晚上冲平亭隆独自去到首领室,对先代坦白自己已经想办法让契约异能力者作废,不会对柊烬下手。即便他是主动说出,也甘愿承担违抗命令的责罚,先代依旧愤怒到失去理智,几乎没有考虑后果地杀死了面前没有丝毫抵抗的人。
导致了一切行动仓促地提前。
如果不是这样,他对柊烬应该会有更全面的了解——前田踊会是柊烬的人,这件事是他实在没有想到的。
虽然哪怕提前了解到柊烬和尾崎红叶的联系,他的杀手锏成功实施仍旧无法杀死柊烬决定他仍旧不会动摇柊烬这个首领之位……但至少投诚时候会更充分一点,而不是现在这样不尴不尬,如果不是在大坪阳太的事情上都是先代在出面,柊烬的人找不到他的把柄,但到底是有所怀疑的。
他现在能在先代死亡情况公布后不被清算,还默认了个秘书的角色,都要多亏他是太宰治的老师,当然这是明面上。这塑料的师徒关系,起作用的可能性还没和柊烬那次一时放纵定下的情人关系大。
森鸥外也没想到当时冲动的一念之差阴差阳错捞了自己一把。
现在落入这个局面,到底是技不如人。
柊烬将所有下属都调开,只留下自己一个在先代近在咫尺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个明目张胆的阳谋。擒贼先擒王,只要杀死他,他的所以势力自然瓦解。这是自恃实力的挑衅,自负而鲁莽,是他最嗤之以鼻的行径。
但不管是先代还是他哪怕明知道柊烬的打算,还是会跟着他的步骤去做。柊烬知道他们会想尽办法杀他,他们也知道柊烬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柊烬生则他的赢面无法动摇。
这一局到底是他输了。
愿赌服输,决定下场时候就该有的准备,而且他哪怕失去所有筹码,至少还没有像先代那样彻底被踢下桌。
森鸥外心态还算平静。
但如果一次输就再也不争取赢,那这人生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太宰治注视着医生紫色温和的眼眸,勾了勾唇。
森鸥外看着他散漫的笑容,没有追问,只依旧笑着说:
“无痛药剂我已经销毁了。好歹也是你的老师,不讲些大道理的话似乎对不上这个名头。有关死亡,我之前也有所思索。却发现如果要去思索活着的意义,思索得深了,那活着就要成为无意义了,但不确切也意味着惊喜,一直活下去说不定就能遇到会觉得值得的意义呢?哪怕遇不到,寻找的过程也并非无趣吧。”
太宰治知道这老狐狸是不打算遵循之前的承诺给他药了。
也不算超出预料。
不想继续这种弯弯绕绕没营养的话,他随意扯了个要去喂猫的借口跑路掉。
这次见面,森鸥外是想要判断他是否还可以拉拢,他是预料到之前的约定大概不会被实现,毕竟他已经是森鸥外为数不多可以争取的助力,但总归要维持这种隐性的联系,确保之后如果他又需要无痛药剂还能再找这只狐狸配制。
达成共识,再深入的话题就是他们这种塑料师徒不配拥有的了。
夜里森鸥外难得又放出爱丽丝玩起解压的换装游戏。
在首领室里有其他同事,森鸥外继续保持以前的炼铜伪装,性情保守严肃的大佐和作为女性有自己原则的尾崎红叶大概会想弄死这个碍眼的家伙。如果他是首领的话就不需要顾虑这些了,但只是个小小秘书的话,还是要尽量保持温驯的形象少招点敌视的好。
现在做别的打算已经太晚了,哪里还有比港口黑手党更合适的势力呢?再说不管换哪个势力,柊烬都是必须攻克的守关BOSS。
唉,人生多艰。
“爱丽丝酱试试这个白丝的穿搭,一定超级可爱哦~”
“才不要!”
“试试嘛试试嘛~”
“噫——这裙子怎么那么短!!林太郎大变态!”
沉寂已久的小诊所再次响起令人想要报警的声音,好在之前有加强过装修,隔音不像其他镭钵街的建筑一样糟糕,哪怕做些再糟糕的事也不会真的招来警察先生。
这再糟糕的事,显然不会是森鸥外和自己的自娱自乐。
医生想到忙碌的事情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柊烬应该会找他,却没想到今天就会造访。
年轻的首领一如此前的肆无忌惮,现在整个横滨也没人会平白浪费人力和金钱来刺杀他,这会柊烬出门一点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派头都没有,就一个人溜达着走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堆路过原本辖区时候小商家送来的讨好。
森鸥外挑挑拣拣看了一下,有甜点有面包还有水果蔬菜,这大概是他见过最便宜接地气的贿赂——一想到这些是给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就有着诡异的不协调感。
“都是新鲜的,最近两个月太忙,打算放几天假,这些正好可以用上。”
森鸥外于是把该放冰箱的扔了进去,又洗了其中最贵价的礼物,一盒草莓。
颜色鲜艳的水果一品质相当不错,洗的时候就嗅到微酸甜的清香,一只修长漂亮到吸人眼球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拈走一只,医生转头看到青年垂着眼睛用牙齿咬掉了最红的草莓尖。
更深地思绪又熟练压下,这会从草莓的维生素表背到食用禁忌再到医学素材,枯燥的东西不太能留住思绪,西蒙格尔·弗洛伊德的名字忽然蹦出来,发散的思维就自然蔓延到其中‘梦的解析’,不可避免又跳到了性……
当然,不是哲学或理论的范畴,属于更现实的意义。
食色性也,食髓知味。
森鸥外从没有如此意识到自己大概是一个满脑子废料的下流之人,或许只因为对面的人是柊烬——是他不得不有意抛开所有杂念回归纯粹的家伙,纯粹的人是由什么构成呢?
总归作为纯粹的生物,性*大概可以排进喝水、进食等一系列生存本能外的第一大本能了吧?
但即便他不太想认可,面前的人是他的首领。
他想到上一次堪称靡艳的场面,作为下属的他,还可以进行这样冒犯的行为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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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