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成为私生饭后 第4章 打卡

会议室内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时朔南突然站起来，手中紧紧攥住手机，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直观地显示出来了他有多用力。

他此时的表情非常阴沉，仿佛屏幕那边的人与他有着深仇大恨。

“时老师，这是怎么了？”

李副导演吓一跳，他此时正在聊着之后的宣发计划，他以为这是时朔南对他不满的某种体现。

“如果对这个计划有异议的话，我们还可以再修改。”

“没事。”

时朔南向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经纪人摇摇头，他没再解释什么，起身直接往外走。

直到走出房间，他也没有注意到自己不远处那耳朵泛红的人。

或者说，这人在他眼里没有关注的必要。

【系统......】

【我为什么能打出这样的文字啊！】

手机屏幕上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罪证，账号头像那个裂开的微笑好像在嘲笑他出走的良心。

曲礼感觉自己快要灵魂出窍了。

一半灵魂维持着自己洁净的心灵，在痛斥着自己对他人造成的骚扰罪；而另一半灵魂拿着小叉子戳戳点点，诱哄自己这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

【系统...我的羞耻阈值肯定变高了。】

曲礼想要捂脸自闭。

【宿主做的很好，任务节点已经基本完成了。】

系统的声音永远冷静，【变强之后就是会失去一些东西，宿主不用担心，系统会陪着你。】

【好......】

曲礼还是觉得非常非常心虚，这种情绪一直持续着，烧得他根本不敢再打开那个烫手山芋似的软件。

他小小地抗争了一下，把那个软件在桌面的图标删掉。

系统目睹了他的行为，但是没有出声。

直到会议结束，曲礼跟着自己的经纪人走出房间，他们下电梯，左拐右拐，来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休息室。

“你又走神了。”

李在亭卷起手里的文件，轻轻敲了下面前明显在发呆的小明星的脑袋，文件接触到那显得非常松软的黑色混金头发，单纯从视觉来看，那里的触感就非常的柔软。

敲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行为有些出格了，但是曲礼显然没有在意这个，仍然维持着一种看上去什么都不在意的微笑。

“不好意思李姐，刚刚在想事情。”

在想自己出走的良心。

曲礼有点尴尬地笑笑，丝毫没有注意到经纪人刚才的动作，他此时脑袋一点一点，眼睛不知道在看着哪里，显然不是在认真回答问题的样子。

“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李在亭见他这有点显呆的样子，反而有点担心起来了，“今天宣发出来了，微博上的热搜你不要去看，不要想太多，公司会帮你解决。”

“诶，还有热搜？”

曲礼听到了这个几乎与自己上辈子绝缘的词，“李姐，我上热搜了？”

他姣好的眼睛此时微微睁大，秋水一样的眼睛里此时洒满了金色的光点。

李在亭莫名觉得，这双眼睛很像小狗眼。

“是...”

李在亭有点后悔跟他提起这件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了，“跟宣夜换人有关系，应该是对家买的水军，说你演技不好什么的。总之现在微博里对你来说没什么好话，不要去看了之后影响自己的心情。”

“好！”

曲礼点头乖乖应下，但是下一秒就在心里跟系统偷偷交谈起来。

【系统，我上的是什么热搜啊？】

别怪曲礼有点在意，上一辈子曲礼兢兢业业从事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一辈子出名的一次，是学校员工大会，作为凑数的教师代表的曲礼，硬着头皮来了一段即兴二胡。

抑扬顿挫，在热血沸腾的动员大会上，只会悲伤氛围感的非常业余的曲礼，硬是把手下一首悲伤的乐曲拉出了慷慨激昂的气势。

除此之外曲礼从来没有在任何社交媒体新闻上看见过自己的名字，也根本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登上微博热搜。

此时看到词条的他，才真正有了一些自己进入娱乐圈，开始扮演一个全新角色的感觉。

【回答：有关词条指向宿主黑箱操作，并且宿主之前的演艺片段被人恶意剪辑了出来，此时正在各大社交媒体流传着。】

系统兢兢业业地检索着数据，将词条展示在曲礼能够看到的意识空间里。

一条条虚拟数据在曲礼的面前划过，有些过激的言辞系统还贴心地打了码。

【系统，他们在骂我诶！】

曲礼兴冲冲地刷着评论，眼前花花绿绿的词条应接不暇，偶尔看到一些有意思的还会在意识里跟系统分享。

【回答：是的宿主，有关词条里98.8%的评论都是对角色的攻击与辱骂，只有极少部分的人保持着中立观望的态度。】

【宿主不会有心理压力吗？】

系统罕见地开始询问曲礼的心理状态。

【不会啊。】曲礼刷到了一条说自己演技像僵尸的评论，【我跟他们又没有什么交集，而且再说了，我演技确实很差啊，他们骂我就骂咯。】

这些都是他见不着，跟他也没有太多联系的人。虽然被讨论的是自己，但是曲礼觉得他并不会受到影响。

能够让他情绪波动的，只有和他有关的人或事。

这是曲礼在工作环境里悟出来的好心态。

【宿主真是...】系统非常有人性地用数据幻化出了一个抹眼泪的表情，【宿主长大了，我也放心了。】

【不过宿主不用担心，编号188一定会制定一个完美的演技提升计划。宿主之后一定会狠狠地打他们的脸。】

【好呀好呀，不过不要把我当成小朋友。】

曲礼笑着回应，也尝试构思出了一个【摸摸】的小表情。

他们在意识里的沟通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

曲礼眨眨眼，从闲聊的状态里脱离出来。他秋水点星一般的眼眸又晃了晃，晃得面前的李在亭莫名有些不能直视他。

自己手下这个艺人...外在条件确实非常好。

李在亭心里默默评价着，也许她应该给他多安排一些需要外表的业务，而不是送他进组打磨练演技。

这会是适合他未来发展方向的事情吗？

李在亭从曲礼进公司之后就带着曲礼，虽然平时采取一种完全的放养状态，但是曲礼演过的作品李在亭还是知道的很清楚的。

所以也能够明白，眼前这个长相惊人的小男生，演技也是同等的“惊人”。

“编剧的意思是，你进组之前还要请演技老师培训一下，所以从明天开始，准时来公司报道。我会给你安排相关的课程。”

她叹了口气，还是选择相信曲礼自己的抉择，“这一次不能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宣夜的关注度非常高，所以你进组之前必须要有一定的水平。”

“不然之后演艺圈你也就不用混了。”

她非常严肃地补充，思维进入了工作状态，开始盘算着之后的安排。

“我明白了，李姐，我会加油的！”

曲礼说不上自己有多自信，但是还是选择相信系统的提升计划。

李在亭看着他眼神闪闪发光的模样，倒也没多说什么，只对他点点头，之后又是一阵交代工作，曲礼从李在亭这里了解到了相当多的自己需要注意的事项。

今天的工作就差不多结束了。

最后聊完，离开办公室。曲礼沿着角色记忆里的路线，开着原身的车，来到了角色所住的地方——

一处市中心的小区，并且位置离盛天非常非常近。

“还是个大平层。”

曲礼进门之后被房间里的豪气震撼到，开指纹锁的动作都微微顿住。

从客厅的窗户往外看，市中心的繁华景色瞬间映入眼中，下面车水马龙，而这处顶层的公寓寂静无声，色彩是沉默的黑白灰。

非常没有人气的房间。

曲礼心里暗暗点评。

【此为系统根据宿主生成的角色，同时在不干扰世界观的情况下为您争取到了最大便利，宿主不要有心理负担。】

系统适时跳出来解释，【宿主只需要专心做任务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不需要担心。】

“......好”

曲礼脱下外套，躺进那张非常大又非常舒服的黑色沙发里，一时之间变得懒洋洋的，有些不想动弹。

“对了系统，你刚才说的演技提升，我需要怎么做？”

曲礼想起了正事，在沙发上有些艰难地翻了个身。

明天就要展示自己的真实实力了，他此时还有点小小的紧张。

他觉得自己的演技比原身还要差很多。

【系统会在宿主意识空间里帮助宿主进行演练，宿主想要试试吗？】

“意识空间？”

曲礼知道这是自己最开始见到系统的，那片全黑的空间，“我还能回那里吗？”

【当然可以的，宿主可以将其理解为一个独立的，不与这片世界接壤的空间。在宿主的意识空间里，意识能够控制一切，也包括空间内外的时间流速。】

【系统会在意识空间里生成一些演绎情景，不过由于消耗太大，建议将时间安排在宿主睡眠之后。】

“这么高科技！”

曲礼从沙发上窜起来，“我今天就想试试！”

【可以的宿主，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完成一个每日打卡任务。】

“什么打卡？”

曲礼没听系统提过这茬，“工作打卡吗？”

【可以这么理解。宿主需要每天睡前需要向主角发送随机的信息，有些内容需要与任务节点挂钩，没有节点的时候，宿主可以自由发挥。】

【这是维持人设所必须的工作。】

“哇？”

居然是这个工作？

曲礼没想到今天下午的羞耻事件还得再经历一次，“这次我需要说什么很奇怪的话吗？”

埋在沙发里的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有点被自己恶心到了。

【目前没有节点提醒，所以宿主只需要根据人设来就好了。】

“好吧.....”

曲礼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在边边角角里找到那个黑白色的软件。

开始斟酌情绪，斟酌话语。

【AS106：亲爱的，晚上好呀^^】

【AS106：现在在做什么呢？】

没有回复。

十分钟之后，屏幕对话框里也只有自己发出去的两条消息。

“系统，我这样就可以了吗？”

曲礼有些可怜巴巴地戳着屏幕，“我感觉他不会回我的，一个人说话好尴尬。”

【还需要更加符合人设的对话，加油宿主，胜利就在眼前。】

系统适时地鼓励。

“好吧。”曲礼又开始冥思苦想起来，拿出来的架势颇有准备公开课时的严肃和紧张。

【AS106：亲爱的，怎么不说话？】

【AS106：让我猜猜看，亲爱的现在是不是在看着屏幕？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删掉我，怎么样才能离开我？】

【AS106：不用担心哦~我会一直陪着亲爱的，今晚的梦里也会有我的^^】

【AS106：早点和我见面吧。】

“啊啊啊啊啊！”

曲礼把脑袋崩溃地埋进沙发抱枕，狠狠砸了自己两下。他手里的手机仿佛成了烫手山芋，让他此时几乎要抓不稳。

最后曲礼径直退出软件，落荒而逃，跑进浴室把自己关起来。

好像这样做，刚才打字时的记忆就会从自己脑海里消失。

“系统，我严重怀疑自己被某种东西附身了。”

曲礼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洗干净，最后端详起来镜子里朗玉般明媚的人，左看右看，最后得出结论，“我感觉我越来越不像我了，我的心灵在一点点堕落。”

自己不像是一个跟踪狂，反倒是在跟自己的良心做服从性测试。

他很认真地在分析。

【宿主是这么想的吗？】

系统好像轻轻笑了一声，【宿主是在拯救世界，也是在拯救自己，这不能说是堕落。】

“这么说的话，我又无私又自私。”

曲礼把刘海捋上去，露出了及其深邃又显眼的五官。这张脸倒是和曲礼前世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出于原主稍有些顽劣的个性，蓬松的头发间隙里多出了一些金色的挑染。

他叹了一口气：“我其实没想拯救这个世界，我做任务其实只是为了能够回去，做我没做完的事情，从这一点来说，我很自私的。”

“但是要被我伤害的主角，我又觉得他很可怜。”

曲礼知道系统在认真地听着，“我想着，我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我应该稍微弥补一下他，但是我又怕会影响到任务进度，让你不好办。”

他非常丧气：“明明我最开始只是想敷衍一下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不太想让你为难。”

哪怕系统只是一串数据，一串没有感情的代码，他却总能从系统的态度里，感受到一些若有若无的熟悉。

【宿主，我明白的。】

编号188的声音永远冷静，【编号188答应过宿主，会帮助宿主实施对主角的补偿方案，所以宿主只需要完成任务节点就可以，之后的发展编号188不会进行干涉。】

系统似乎永远可靠。

“不想这么多了。想来想去也得不到什么结果，反而会让自己情绪越来越难受。”

曲礼重整旗鼓走出浴室，发尾些许水珠滴落，沿着薄肌和衣服的边沿流进更深处:

“来试试看演技培训吧，我对这个真的很好奇的。”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床铺的状态，接着以一种非常乖巧的姿势躺下，满怀期待地在意识里对系统说。

【我准备好了！】

下一秒，意识再度陷入熟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