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不懂人话?”苏漾也一字一顿说,很是咬牙切齿。
对方没说话,从褶皱的西装裤里拿出两本红色的证,和他狼狈的一身很不同,两本结婚证崭新鲜红,倒是和玫瑰花很适配。
“我叫宁止,是你的合法丈夫。你在咱们领完结婚证的当天出了车祸,现在失忆了。”对方的声音低沉认真,如果不看那双有些可怜的眼睛的话,会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苏漾迟疑地接过结婚证,封面的烫金字庄严肃穆,打开后,左边页的结婚照映入眼帘,红色背景下,两个穿白衬衫的人紧挨在一起,眉眼的笑意藏不住,是很幸福的模样。
宁止……
苏漾沉思还没够两秒,然后一本正经地抬头问:“现在男的和男的能结婚了?”
“咱们领证的那天是男性婚姻合法化生效的第一天。”
“那你们挺恩爱啊。”苏漾附和了一句。
“是咱们。”宁止拧着眉纠正。
苏漾懒得再解释一遍,用被子把自己团成一团靠在床头,只把一张脸露出来,干脆道:“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明天就可以。”
“收拾收拾明天咱去离婚?”苏漾又往里缩了缩,试探地问道,但是语气却一点不像开玩笑。
“你不要我了吗?”这次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哽咽。
苏漾也实在想不明白,这么个大高个大帅哥怎么看着这么娇,实在对不起他这张脸。
“都说了和你结婚的又不是我。”
“你失忆了,漾漾。听话,我带你去一些熟悉的地方,会恢复记忆的。”
“算了,和你说不明白。”苏漾算是看明白了,他俩谁也不信谁,压根交流不了,他缩被窝里,悄悄把手机打开。
点开微信,发现那个幸福一家人的群竟然还在。
苏漾:急急急!十万火急!!!
妈妈:怎么了?
妈妈:[照片]
妈妈:[照片]
妈妈:[照片]
妈妈:儿子看妈美不美。
爸爸:老婆太美了!!!
苏漾:……
苏漾:你们在哪?
妈妈:环球旅行啊,现在和你有时差,我们这里都晚上啦,过两天就回去看看你和小止,乖啊。
苏漾:家里备用钥匙在哪?
妈妈:和小止吵架啦?不是今天刚领证嘛,哎呀,小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不说啦不说啦,妈妈要睡美容觉了。
爸爸:晚安。
苏漾绝望地闭上被手机屏幕光刺得生疼的眼睛,感觉到背后有人戳他。
“这样看手机对眼睛不好,乖,出来好不好。”
“哦。”他闷闷应了一声,掀开被子盯着宁止,眼尾红红的,眼睛里有细碎的光亮,叹了口气,郁闷地开始看手机。
他找了十本穿越小说,看看开头,穿越到一个陌生的朝代,看看结尾,和男主皆大欢喜地在一起。
整整十本,没一个穿回去的。
这手机是越看越糟心,把手机一扔,余光又瞥到了那一束红玫瑰,主动问道:“你送的?”
宁止眼睛亮晶晶地点点头,轻声问:“你喜欢吗,我特意挑得开的最好的一束。”
“天才。”
脱口而出这两个字,他又有点后悔,对方怎么说也算是没了老婆,说话不应该这么重,他又讪讪补充道:“挺好看的。”
——
他出院东西很少,把东西从宁止手里自己拿过来,握着手机等打到的出租车,出乎意料的是宁止就安安静静待在旁边,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
平台上显示出租车还有五分钟才到,苏漾等得有点累,宁止在一旁自然地接过他的背包,他也莫名其妙地松手了。
远处一辆纯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从远处驶过来,平稳流畅,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我很有钱我非常有钱”的气质。
然后这辆车在他面前停下了……
认真的吗,哥们。
司机打开驾驶位的门,绕过车头,对两人微一颔首,打开后座车门道:“苏总,宁总。”
苏漾没傻到环顾四周找另一个姓苏的,打开手机锁屏,看见还有两分钟到的出租车,陷入了沉思。
后面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走啊,上车。”
苏漾犹豫了两秒,很有骨气地说:“打了车。”
说完他就要往外走,那辆出租车刚好到了,如今正停在这辆劳斯莱斯后面,但是离得很远。
宁止冲司机扬了扬下巴,司机很有眼色地快步走到出租车里,苏漾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司机说出他自己都还不熟悉的尾号后四位,然后水灵灵地走了。
“还不走吗?”那道含笑的声音又在后面出现。
“你故意的?”苏漾气得想跳脚。
宁止扶住他的肩,把苏漾转过来,轻声说:“乖,跟我上车吧。”
车里空间宽敞,真皮材质的座椅舒适柔软,苏漾坐在车上觉得气都消了。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宁止罕见地没有骚扰他,一言不发地专心开车,苏漾安安静静地坐了半小时。
劳斯莱斯驶入一个小区,十年前就是市中心的顶级豪宅,现在身价更是水涨船高,苏漾这辈子没想到自己能进到这里。
他扒着前车座透着窗户往外看,绿树成荫,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过路的居民的有钱人的笑容,还没听清楚呢,前方又传来一道声音,温和但是还是藏不住严厉,和在医院的时候大相径庭:“坐好。”
苏漾自知理亏,把脑袋收回来砸进座椅里,舒服地又滚了半圈。
汽车开进一个院子,复式小楼,满园蔷薇,一看就被人打理得很好。停在车库,车门被打开,他睁眼看见满停车库的豪车,两眼放光。
他家是普通的中产家庭,不说特别富裕,但也是见过世面的,今天一看,这世面见得可太少了。
进到玄关,苏漾自然地拖鞋换鞋,刚直起腰,就被拥进一个温热的怀抱,宁止黏黏糊糊地说:“老婆,我好想你啊。”
苏漾大骂一声一蹦三尺远,起了浑身鸡皮疙瘩,要不是宁止长得帅,他绝对会报警把这种痴汉抓起来。
出门在外的温柔体贴都喂了狗,怎么进屋还解除封印了。
“离离……离我远点,年轻人别冲动,莫要动手动脚。”
宁止垂了垂头,掩住眼底的失落,拐弯抹角地说:“医生说多做些以前常做的事情,有助于记忆恢复。”
苏漾根本不吃这套,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那部分记忆,恢复个毛线啊。
抬头环顾四周,本以为会是黑白灰性冷淡装修,但是房子却意外得温馨。
浅木色地板,米白色沙发,沙发上随意搭着一条深绿色的毯子,茶几下铺设了一块方形的青绿色地毯,毛绒绒的,一旁深木色的柜子上摆着写可爱的小玩意儿,阳光从干净的落地窗透进来,一抬眼就能看见满园的各色蔷薇和一处菜园子。
整个房子散发着一种木头被阳光暴晒的味道,温馨得和主人刚离开没多久一样。
苏漾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个抱枕,转头看窗外的蔷薇,却被阳光晃了下眼,他重新低下头去,看着乖乖盘腿坐在他脚边的宁止。
“喂,什么时候离婚?把我拉你家来干嘛。”
“这是咱们两个一起装修设计的家。”宁止伸手轻轻揪住苏漾裤脚,“老婆,你到底要怎么相信你不是穿越是失忆啊。”
“不许叫我老婆!”苏漾恶狠狠地说。
“漾漾可以吗。”宁止惯会审时度势,能屈能伸,这会表面装得乖乖的,过会肯定照叫不误。
“还行吧。”
“那能不能不离婚,嗯?”宁止抬头又用那双狗狗眼眼巴巴地看着他,轻轻晃了晃裤脚。
苏漾自认是个有骨气而且非常坚定的人,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那你等我一下。”宁止嗖地一下站起来,走上二楼,拖鞋哒哒的声音响起来,很有安全感,不一会他又抱着一堆东西下来。
东西被一水儿扔到茶几上,宁止又重新盘腿坐在地上,把茶几上的东西又往外推了推,小孩子气地说:“你的,都是你的。”
苏漾光看封面都知道这是什么,一沓房产证和好几本公司股权证明书。
他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拿起一本房产证,封皮的红色简直比那本结婚证还耀眼,一本接一本,一本接一本,翻都翻不完。
“兄弟,这么有钱啊。”苏漾尬笑了两声。
“离婚公司不好分,财产也不好处理,别离婚了好不好?”宁止温声问。
“哈哈哈这有什么不好的,也不是一定要离嘛,你说对吧。”苏漾惯会顺着台阶往下跑。
“嗯,乖。”
“所以……咱们算是协议结婚?”苏漾试探道。
“先婚后爱。”宁止总结道。
苏漾打断道:“我真直男。”
他是真没瞎说,长到17岁,他是真没对男的有过别的什么感情,直的不能再直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对穿越了还和个男的结婚这么惊讶了。
“没事儿,大不了再谈一次恋爱。”宁止油盐不进,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苏漾怀疑他不是耳朵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还没来得及说话。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苏漾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宁止,问:“你唱歌干嘛?”
宁止没动作,了然道:“你的电话。”
“我等的人他在不远的现在。”男生含笑的声音悄悄唱着这一句改了的歌词。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苏漾跟着哼了两句,兴奋道:“你唱歌这么好听啊。”
怪不得他自己当手机铃声呢,眼光真不错。
电话接听,苏漾没开免提,从开始的“没事”“不用了吧”“你们别操心了”到最后的“那行吧”。
挂断电话,他扔了手机,痛心疾首地对宁止说:“怎么办?”
“怎么了?”宁止装作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大尾巴狼!
苏漾面无表情地说:“我妈他们后天要来,怎么办?”
“只能装一把了,老婆。”宁止幸灾乐祸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