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秦钊会为了一个人要死要活,尤其是在见识到他现在对温时屿的态度以后,简直是完成了从渣男到疯批变态渣男的华丽转变。
刚刚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继保镖后护士也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好在这家私人医院的患者不多,vip病房所在的这层又只有温时屿这一位伤患,倒是没打扰到其他楼的病人。
秦钊仍站在原地怒瞪着温时屿,一个保镖朝着护士走了几步:“抱歉,刚刚的声音只是意外,我们先生现在不太方便,有什么事您可以稍候再来。”
这两个保镖都身材高大肌肉紧实,斯文的西装下是藏都藏不住的健硕肌肉,往那一站和座肉山一样。加上他又长了张凶神恶煞的脸,使得本就胆小的小护士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几步。
“但病人……”。小护士颤抖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这种病房的病人本不应该由她负责的,奈何护士长偏偏在中午请了个短假,比她资历更老的长辈又推着她来看看情况,小护士这才不得不直面秦钊。
她对秦钊还不是特别了解,但那位病人被送过来时她也是在现场帮忙了的,至今仍对那副场面记忆深刻——一通电话就被叫来加班的护士长、只在短视频平台刷到过的豪车、穿着整齐的保镖们围着的秦先生……还有秦先生怀里抱着的满身是血的人。
小护士很想告诉秦钊在不确定伤势的情况下不能随便抱人,否则万一内脏有出血点身体里有断裂的骨头很容易对患者造成二次伤害,但那晚的秦钊实在是太过吓人,阴沉的脸比起面前挡住门口的保镖也不遑多让,小护士便也不敢说什么了。
更何况她领导还在呢,领导都没说话呢她上去说这些也太不懂事了。
没想到那晚过后秦先生就再也没有来过医院,直到今天病房里的那位病人醒了过来。
一来就搞出了这样的事情。
小护士进退两难。
保镖的驱逐之意都这么明显了,再不走就是她不懂事了,可出于她的职业道德她也不能就这么贸然离开啊,总要看一眼病人的情况吧?秦钊见她不识趣脸上的表情更是冷了几分,小护士浑身一个激灵,还没说话,郁笺便已凑到了她的面前。
少年未语先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笑的眉眼弯弯看上去活泼又阳光,“护士姐姐?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他没等小护士回答又继续道,“姐姐别担心,秦哥……秦哥哥他只是不小心撞到了,温大哥没事,有事我会去喊你的。”
“可是……”。
“不信您看,”郁笺打断了她,伸手将保镖拽开示意她跟自己进去,“您放心,温大哥是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有什么事情您也可以随时来找我!”郁笺语气笃定又认真。
小护士看着他的表情,慢慢点了点头。
秦钊冷哼了声。
——郁笺这家伙可真是会装,演技拙劣可笑极了,也就这刚进社会没多久的小护士会傻傻相信吧,真是好人怎么会三番五次地出现在他秦钊的面前?
这样一想,秦钊心头的火气都降了不少。小护士不懂变通,郁笺都能随便把她糊弄过去呢看不懂保镖赶人的意思也很正常。
病人仍好好地坐在床上,见到了她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床头一侧的监护仪器数据正常,小护士终于放下了心。
秦钊的视线刺的她浑身难受,见无异样小护士也不愿意在病房里多待,和屋里人打了个招呼后转身便走了,出门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她脑里想着那个笑起来阳光又灿烂的少年,至今还不敢相信这细胳膊细腿的家伙是怎么一把将那五大三粗的保镖给拽到一边去的。
反正她是完全不敢的,她甚至怀疑那保镖能一拳将少年锤死。
郁笺要是听到一定不以为意。
还能有什么理由?不就是因为他是跟着秦钊来的,且看起来和秦钊的关系不错,所以那保镖不敢随便动他吗?
温时屿是他们三个中年龄最大的,倘若没被秦钊影响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秦钊还有一个多学期就会正式毕业,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怎么去学校了,在秦家的公司领了个挂名闲职每天吃喝玩乐,虽然有个闲职但其实也没见这家伙去过几次公司,连例行的董事会都时有缺席。
至于原主年龄最小,几个月前才升入大二,还是个刚刚成年不久的学生。
秦钊大大咧咧地给自己拉过了张椅子,大爷一样两手一摊二郎腿高翘,一副拽的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模样。
他手臂一伸就将郁笺拉到了自己身边,故做一副温柔姿态:“宝贝儿,你不是一直想见见你温哥哥吗?”
听到那三个字的瞬间郁笺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恶语伤人六月寒,这一句宝贝儿可比恶语还伤人太多,直接将郁笺从炎炎夏日送到了鬼片现场,精气神都被吓走了一大半。
秦钊这话说的很有技巧。
亲密词语暗示了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一直”二字表示着他平日和郁笺的联系极多,“想见温哥哥”则表达了秦钊平日没少和他谈论温时屿的事情,他在试图以此牵引起温时屿的情绪波动。
郁笺眨眨眼睛,噗嗤笑了一声。
倘若温时屿真的对秦钊存在一点感情,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一定会关心秦钊的话。
就算他不在意这些,他也总该在乎秦钊对郁笺说过关于自己的什么吧?大部分人都会在意其他人私下里谈论的关于自己的内容和话题吧?
可温时屿却偏偏没有。
秦钊心满意足地等着温时屿的反应,迫不及待地想看温时屿的态度,像是惹怒了宠物后准备被宠物反抓一把的恶劣人类。
他理了理自己的袖子,饶有兴致地看向温时屿,正如过去的无数个日子里他对温时屿做的那样。
可温时屿却……
毫无反应。
他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就像一个普普通通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都远远不如!
秦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郁笺偏了偏头,努力控制着自己别笑出声音。
“其实也没有很多次,”眼见着秦钊的表情越来越愤怒,隐隐带了几分气急败坏,郁笺便顺势接过了话题打断秦钊的话。
他朝前方走了一步,背对着秦钊使对方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又半蹲在温时屿的病床侧面,睁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看,“是我自己在学校里听说了温学长的事情,我很仰慕您,没能忍住和同学们多打听了几句,没想到传着传着竟传到了秦哥的耳朵里……就抽空和秦哥聊了聊。”
仰慕温学长?秦钊沉默了下。
下一刻他又笑出了声。
是啊,他倒是忘了,郁笺和温时屿一样都是H大的学生,虽然两人并不同系、虽然温时屿已经退学……这小绿茶一边叫着退学的温时屿学长一边叫着仍在校的自己秦哥,还真是会往温时屿的心口捅刀子啊!
没人比他清楚温时屿究竟有多想留在学校,否则他当初也不会拿这个来折磨温时屿,他有些惊讶地看了眼郁笺的背影——没看出来啊,这小家伙对温时屿的敌意竟这么大,他还以为对方会阴阳怪气些不痛不痒的话过过嘴瘾呢。
这是杀人诛心啊。
温时屿也愣住了。
退学的那段时间是他这辈子都不愿再回忆起的经历,秦钊特别喜欢拿学校的事情刺激他,起初温时屿听到还会气得发抖,现在却已经彻底麻木没有反应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不会再有任何情感波动了。
但当郁笺将“学长”二字说出口时,他的心脏在那瞬间仍旧像是被只大手狠狠攥住了一般,疼的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或许是因为将这话说出来的是郁笺。
这是温时屿第一次见到郁笺本人,但他在很久以前就曾听说过对方的名字。
郁笺入学时他已经退学好一段时间了,温时屿从没想过他竟然会有和郁笺见面的这天,他们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更没想到竟还是因为秦钊的关系!
他在退学后就没怎么主动了解过学校的事情,只隐约听说新一届的学弟里出了个长相绝美但性情诡异的家伙,具体情况他也不太清楚,和他一届的同学早就毕业各奔东西投入社会了,还有闲心关心上两句母校新生的八卦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郁笺的这张脸确实好看,温时屿看了都不由得赞叹上几分,只是一想到对方是和秦钊一同进来的……温时屿心里又有些恶心。
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和秦钊牵扯上了呢?
凭心而论,温时屿对郁笺的第一印象其实不错,毕竟这小学弟刚刚还帮着护士解了围,他本可以将小护士直接劝走的,却还是为了安对方的心让她进来看一眼自己……光是这点就和秦钊存在不小的区别。
温时屿沉默不语。
或许他不应该因为一个秦钊就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和秦钊有关的所有人。
温时屿沉默着的这段时间里,郁笺一直蹲在床边盯着他看。
他的长相同样不差,温时屿当年在校内也是凭着一张脸火遍全系的人物,甚至有外校的学生偷偷混进H大的公开课里只为偷拍几张照片。郁笺几乎能想象到他在学校里的生活,想象着他在教室里认真学习、在篮球场里随意跑跳、在人工湖边林荫道下伴着晚风行走……他被自己脑补出的景象激动的指尖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只要一想到这样的人未来会归属于自己,他的心跳声音就根本再抑制不住。
归属。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温时屿,特意在唇间无声强调了下这两个字。
秦钊只将温时屿当做玩具。
而他在见到温时屿的第一眼起,就已经想好了该怎样将他的玩具抢夺过来。